情牵半生

第42章


〕〔対不起,我睡过头了,累你們久等。〕我半响才回过神來。但我的眼睛还在盯着她,欣赏着她脸上又甜又悄的表情,她抿着咀在笑、笑声中表现了純洁與天真,还有她那优美而可愛的恣态,一下子把我帶回到青春嵗月------站在我面前的姑娘,是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的混合體----她昨晚火炉边表露的柔順與纤弱,豈不就是当年的婉容么?而现在活泼诱人的动作和讲话的神情,又恰似当年的美玉!---只可惜今時今日,桃花依旧,人事全非,两者皆不可得、不可期----難道---难道这就是人生么? 
  我在这边痴痴在想,回眸一瞥却见思琪臉上一片迷悯的表睛,那表情真是可爱極了,故意逗趣她:〔思琪,妳以前是这样对妳爸講話的么?〕〔你好坏,居然佔我便宜--〕話未说完,眼睛已红了!〔我爸比你好多了,他只听我話----可惜---可惜他去得太早了!都是你们这些坏医生----做的好事!〕〔这就奇了?妳妈只说沒及時医治----〕〔还不一样----我爸病了,医生却不知逃到那里去啦---所以------我爸才在臨终前吩付要我長大后做醫生,去救治需要醫生的病人,还可有病自己醫 ----或者---〕〔或者嫁一个醫生是嗎?〕〕〔这是妈说的,我可沒听到!! 
  只见她臉上一阵紅暈,样子滑稽得很,啊,她就像是天上的彩虹、一会儿欢笑、一会儿悲傷,相映成趣----〔思琪〕是她 妈从廚房傳來的声音:〔叫妳去請方醫生來午餐,怎么半天没有动静?〕〔大醫生还未醒呢〕思琪答,吐舌头扮鬼臉,那変幻莫測的表情美極了,我心想,若能和她过一輩子,保証長生不老! 
  餐桌上母女欢談无忌,那里像是母女,倒更似是妹,看得出,我是很受欢迎的客人,思琪妈几次暗示思琪对我的好感,见我沒反应,只好更明白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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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琪对你可好喇,說人老實、沒架子、最重要的---〕〔捱骂不頂嘴!〕我接着說! 
  〔这还不大差!不知是不是故意裝的,〕思琪答,抿着咀。 
  〔人家可不像妳,说活沒点分寸!〕〔我就欢喜她直率性儿,〕我说,不想让她们再误会下去〔我太太年轻時就像她!〕一阵失望的表情掠过思琪妈的臉上,但旋即回复了笑意,正欲说话,思琪却搶先说:〔好啦,妳以后不准说我野啦〕说時对她妈一啾〔大醫生的太太也和我一样,下一次你帶她一起来好嗎?〕〔当然啰,她一定欢喜有妳这样一个好妹妹〕我说。 
  这一场愉快的相会,我却只能让它在我的記憶中珍藏着 。我告诉自己 :人不能自私,即使我多么庆幸认识思琪、喜欢思琪,但我再不能见她了,一来是怕再勾起伤心彺事,二來怕涉足太深,傷害了她们母女的感情。所以直至思琪送我回到旅馆,我再没多說話,只对思琪珍重道別,而思琪看來也了解我的心意,臨別时只微笑和我握手道別,沈默中用眼晴說话!就像徐志摩說的一样:我是天空裡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欢喜在转瞬间消滅了踪影,一九八三年,在美华月会上,认识一名叫静儿的中国女子,美而慧,早年毕业于中山大学经济系,也算是我的一个小学妹。她来美后先去纽约半工半读纽约大学拿了硕士学位,结婚后与丈夫搬来这里,丈夫则是威廉斯安学院经济系主任,是个美藉德国人。一个英俊而有修养的绅士。 
  我和静儿很谈得来,自始每周相约午饭一次,互诉心事,但始终不及于乱,也不影响我们各自的夫妻感情。至今她夫妇仍是我的好友,她更是我的红颜知己。 
  流光飞逝,廾年转眼即过,而我初会静儿的情景,至今仍梦魂牵系。 
  静儿实在是太美了,她那苗条的身材,深黑的头发,那充满了机智的眼神,那高而纤细的鼻子,那像古希腊女神维纳斯勾人灵魂的咀唇,和她那迷人的气质,无不表现了美和智慧的结晶,她太像相片中的才女林微因了,我一时忘情,偷偷地抄下林的几句诗,然后又偷偷地塞到她的手上:你展开像个千瓣的花朵! 
  鲜妍是你的每一瓣,更有芳沁,那温存袭人的花气,伴着晚凉:我说花儿,这正是春的捉弄人,来偷取人们的痴情! 
  她收下纸条,低头看了一下,回头向我妈然一笑,我顿然心动神摇,这一刹那,如今隔别多年,每一回想,仍然心情动荡不巳。 
  隔了几天,在医务所的信箱中,收到了一封信,里面却是一张精美的卡片,静儿用她那秀气的字写下白朗宁夫人的一段十四行诗:舍下我,走吧。可是我觉得,从此我就一直徘徊在你的身影里。 
  ------------------------劫运叫天悬地殊隔离了我们,却留下你那颗心。 
  在我的心房搏刻着双重声响。 
  正象是酒,总尝得出原来的葡萄,我的起居和梦里,都有你的影儿。 
  当我向上帝祈祷,为着我自己。 
  他却听得了一个名字,那是你的又在我眼里,看见有两个人的眼泪。 
  静儿就是这么一个揉和着中国传统的高贵品质和现代文明的化身。而我却是一个易受情绪支配,充满幻想,有时甚至是放荡形骸的浪漫主义者。感谢上苍的雇眷,我和静儿终其一生,保持着一种永恒的,纯真的、高贵的感情。而我对她的依恋,可以说与日俱增其后,中山医科大学和南伊诺大学医学院 (Southern Illinois University Medical School )结盟,互作访问学术演讲。中山医科大学由校长彭文伟带领,访问南伊大在春田的记念送院(Sprinfield Memorial Hospital),彭校长作了一次关于肝病的学术演讲,内容新颖充实,英语也优美纯正,令美国人叹为观止。我亦在会上作心脏核子医学的报告。本来我亦邀请了世界传染病权威堪萨斯大学医学院(Kansas University Medical School)的传染科主任刘钤教授作专题演讲,节目表亦印好,却因南伊大安排失当而失之交臂,非常可惜。刘教授早年毕业于成都的华西医学院,是彭校长的学长,后到哈佛研究发表了不少创见论文,不但在美国,在世界传染病界亦素负盛名。我有幸在台大做驻院医生时得到他的指导.其时他由美返台任一年的台大及国防医学院客座教授。以后我经常受他的提携指导,终生感激不尽。 
  而公司业务蒸蒸日上,不断的向外招新血,庄臣医生,树柏医生,微克医生,济慈医生,史朗医生先后加入。一时阵容无俩,包办了全城的放射及核子医学业务. 
  但好景不常,因公司医生中有人素来歧视中国人,尤其与陈医生过不去。有一次他们来我处抗议陈医生看错病人的X光片,我维护陈,与他们起冲突。 
  未几公司就此事召开会议,医生们分成两派,公司元老柯云医生和我支持陈,微克和庄臣则坚持要陈辞职。陈对我表示不想再闹下去,决定辞职。其实陈是一个难得的好医生,工作勤奋,他一天的工作量,等于微克的三倍,因看片太快,难免偶有疏忽,却成了微克排剂中国人的籍口。微克是一个眼光短小的是非小人.,他为了怕错,尽量少做事,为了排挤中国人,他制造了一个私人挡案,把所有中国同事的偶然疏忽收集起来.作为攻击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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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挽留陈医生不果,心里非常难过。想到我能够成为这间公司的一份子,也是经他引介的,更感到深深不安。他却劝慰我:“老兄,人生本就聚散无常,不必难过。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的事,谁能预料呢?” 
  是的,他说的果真没错,陈医生去到芝加哥,便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差事——在当地一间规模相当大的医院担任副主任,他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恭喜你咯,亚仪。” 
  他在电话那头呵呵笑:“告诉过你,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好,算你对,好了吧,那边的天气怎样?” 
  “不怎样,不过我现在是春风得意,所以天气差一点,好一点,完全没关系。”说着又哈哈大笑。 
  “喂,老兄,想不想过来我这边发展?”他继续说道。 
  “暂时免谈。”我也感染了他的喜悦,口气也变风骚了。“我最怕搬家的了,你知道。” 
  “好,什么时候想过来,随时通知我。” 
  “好的,”我说,心想也许真有那一天。 
  陈医生和我,现到在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心有不甘,经公司大部分人同意,请了一位名叫陈真的从加州来的本地出生美籍华人加入,他专长神经血管及外科放射学,正是我们缺少的. 陈真是我们公司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外国〕医生,他在洛杉矶出生,史坦福医学院毕业,曾任加州大学医学院住院医生,人既聪明,工作又认真,深得同事们尊重。但太刚直,有时不买庄臣的帐,结下不少心病。 
  自二女儿淑蕊出生后,我和美玉的感情更加稳定下来,每逢周末的全家野餐,变成每个人企盼的节目。有时亦开车去香摈城 ( Champaign )探望在伊大就读的淑媛,同享家庭团聚的温暖,美玉偶尔无故发脾气,我也不理她,忍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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