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贼

第14章


这世上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何种功夫会在散功时令人淫欲难抑,便算中了烈性春药,也不必非得强占女人泄欲解决,即使真的走火入魔,也绝不是淫人身体便可复原,你莫不是拿些以色诱人的下九流说书桥段来蒙骗于我!他们约斗便约斗,为何偏偏要选在月钩山,那里一非名山,二无胜景,从未有过其他武林中人涉足此地,全天下也不知有几千几万座如此寻常山丘村落,整个山下也不只我一户人家,你丈夫为何偏偏挑的是我家弦儿下手?你从未见过我妻子之面,又怎知自己与我弦儿相貌酷似,你现下将这里每寸每分都扮作我家一般乱我心神,怎么会对我家了解这般清楚详致,你究竟意欲何为?!”
闻知雅一时为他气势所逼说不出话来,脸上更是羞愧,好一会才低声道:“此事实在牵涉贱妾一件极密隐私,哪怕是我丈夫,也从未向他及外人道。先生既这般迫问,我也只得如实以告。其实……在我少不更事时曾与寒川偷尝人事,未料珠胎暗结,于我十五岁那年曾生下一名女婴……”
刀倾城听到此处顿时闷哼一声、喉头一甜,已是心念电转、豁然明白:“难道我的弦儿竟是她的……”
闻知雅续道:“我与寒川那时皆年少无知,只想闯此大祸万万不可为人所知,若要养此孩儿一非我二人当时力所能及,二来绝非世俗能容难以向家人交待,只得忍痛将孩儿送人抚养。时日一久,却与那户收养人家失去联络,如此十余年音信断绝,我只道再也无法得知我那苦命孩儿消息,不意寒川一次在望星集上遇到一位与我形貌极其相似的姑娘,好奇之下便一路尾随,想要探其身世。但他与我一般心怀愧疚,心想她多半是咱们失散多年的女儿,贸然上前询问相认总是不妥,只想先暗中打探确认,如此过得几日,却不料那时我丈夫对寒川早怀戒备之意,暗派人手盯梢于他,以防他再暗中坏其江湖谋事。不意跟踪之人却将寒川所查访姑娘当作了我,只道我仍在与其频频幽会便回转禀报。我丈夫一怒之下,当即前往月钩山要将寒川拿问个明白……”
刀倾城心中震惊沉痛,无意再听,阻道:“不必说了,你丈夫现今何处?”
闻知雅颤声道:“我已将所有真相告诉于你,你怎的还要穷追不舍?辱你妻子只因他心神错乱之下将你弦儿当作了我,绝非和寡本意,亦非我与寒川所能料。虽然咱们对不住你,可毕竟他只是奸你妻,不是杀你妻,你亡妻之仇早在杀四罗汉时已报过了,你还要什么补偿大可说了出来。你若不嫌,便算是要我身子以偿……”
刀倾城愤极失声:“你当真以为你们对不起的只是我么?!”
闻知雅呆住。
刀倾城痛声吼道:“她是你女儿!她是你女儿!!你见她为人凌辱惨死竟无动于衷,只想为自己情人丈夫一心开脱,你怎可天性凉薄至此?难道这都是你那丈夫在背后指使你替他出头求情保命,实在无耻之尤!!!”
刀倾城愤声说完,转身就冲了出去,那虽多半是弦儿的母亲,可他再不愿多看她一眼,她实在跟弦儿太像太像,她受不了“弦儿”变作眼前这个无耻的女人,他提起地上柴刀,顺手便架在了不知如何抵御是好的曲寒川颈上,喝道:“带我去见高和寡!”
他的刀再快也换不来时光倒流。
但是犯错的人一定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便算是阴差阳错无心之失也是一样。
曲寒川回扫屋内闻知雅一眼,与她眼神交过、点了点头遂向刀倾城叹道:“我是你手下败将,你要怎样便怎样罢。两日后便是西湖比剑之期,高和寡对武林盟主之位志在必得,他虽为我伤,仍多半会赴此盛会。届时三山五岳、八方豪杰齐聚杭州,十之三四皆已归附于他、听其号遣,你想动他可实是千难万难!”
杭州自古物华人稠、形胜风流,处处霞光溢彩、雕梁画栋,但刀倾城与曲寒川自嘉会门入得城来,却发现整座城池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昨夜大雪如鹅,城内一片素裹。
眼观全城六路,唯留一地凌乱脚印,不见半个人影。
本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闹市缘何变得如此悄寂无声?
偶闻几声妇人管带孩子的哄斥、老人无力下地的咳嗽与角落里无精打采的狗吠,更显诡异凄清。
这城中出了什么大事?
刀倾城看了看地上翻起的积雪泥泞,与曲寒川继续向西湖方向行进,越过八条大街终于看到了人影。
一堆人和一个人。
一堆人站着,一个人坐着。
一堆人黑巾蒙头只露双眼,分持十八般兵刃围着这个人;这个人气定神闲地坐在大街中央食着摊上的小吃,他的脚下倒着一个麻袋,麻袋里还装着一个人。
这堆人紧盯着这个人脚下的麻袋,一手持月牙戟的人沉声道:“姓戴的,今日群雄既是要光明正大地比武夺魁,你就不要在背后玩阴的。把麻袋里的人交给咱们兄弟,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
另一持短双戟的人躁声道:“跟他那么多废话作什么,大家先一拥而上将他宰了,替恩主除掉这个劲敌,便算日后惹出什么祸事,也只管由咱们兄弟担着。”
其他人亦颔首同意,眼神焦急只等持月牙戟的汉子一声令下。
这坐着被围的中年书生非但洒然无惧,反微微一笑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显得甚是儒雅斯文,自斟了一杯烈酒悠悠道:“看来高和寡忍耐多年,对我这盟主之位终是觊觎难熬不能等了,倒也难得他养了一班如此忠义之仆,确是为我所不及。不过不知为何最近江湖风气大变,忠义之士怎的都干起龌龊勾当来,倚多凌寡也就罢了,还想滥杀无辜,实在令人百思不解。”
手持月牙戟的汉子怒气激增,却仍强忍:“你少顾左右而言他,现下论剑大会已然开始,你拖延时间只会对你自个不利,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书生将酒杯持在手中不住旋转把玩,却不喝下:“给也好,不给也罢,只要你们出手,大家必是两败俱伤。我死了固然最合你们恩主心意,可你们都是高和寡的左膀右臂,日后重整武林阁局、用得着你们替他鞍前马后的地方还多得是,这般急急投胎死了岂不可惜?若是那刀倾城识出你们恩主的奸谋,现下赶来坏你们恩主好事,又或是大会争雄面对强敌环伺一个不慎失手,而你们恰不在他身侧护驾,也岂非大大不妙?”
持短双戟的汉子好没气道:“妈的,咱们恩主素来光明磊落,什么奸谋不奸谋,玩阴论险哪比得上你这只老狐狸!便算暗地跟你玩些花样,非常人行非常事自然要用些非常手段,跟卑鄙之徒斗法,还在乎什么鬼蜮伎俩?咱们兄弟死了,自有各方好汉源源不断投我恩主帐下,用不着你来惺惺作态假操心。你若怕死,就给我绝了再做盟主的念头乖乖滚出杭州城,不然咱们兄弟就在这慢慢陪你耗着!”
书生看着酒杯中不断翻滚蒸腾的热气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本道各位皆是侠义明理之士,虽一时受那高和寡蒙蔽蛊惑,总该有些做人风骨、廉耻节义。但你们为让高和寡当上这武林盟主,却无所不用其极,竟还想将我围困在此逼我不得赴会。好好好,你们要如何羞辱于我皆随你意,现下我势孤力弱,原是无法争得过你们恩主,这武林盟主之位我不要也罢,但这口袋子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除了将麻袋交给我的那位朋友,我不会交给其他任何人。”
持月牙戟、短双戟的汉子顿时双双眉头一竖,怒声道:“就是没得商量了?那可别怪咱们兄弟得罪了!”
话一脱口,二十八个人的二十八件兵刃齐向这中年书生身上招呼!却见书生手中酒杯同时乍裂,烈酒竟变轻烟薄雾呈风车般旋转开来,随即他抛开手帕张口向空中吐气一喷,酒雾蓦的化作蓝色火海蔓延四周燃向众人。
持月牙戟、短双戟的汉子脸色一变,速退疾喝:“大伙小心!”当先矮身躲过酒水化做的怪火,待再挺戟杀上,却见已有四名汉子反应稍缓闪避不及,一触火星便自全身烧着,满地翻滚惨叫不迭。那书生更不停歇,趁众人立足未稳立时发招抢攻,出手非拳非掌、变招似指似抓,手背或黑或白、掌心时金时银,眨眼一刹便已与其中八个汉子各交了一招。
这八人分持骨扇、朴刀、铁锏、铜棍、巨斧、大棒、股叉、钢鞭,兵刃各有巧妙、招数全不相同,却是均使了半招便见对方手掌已赫然近在眼前、印在眉梢,根本无法变招拒敌门外,无不大骇之下仰面而退,弃了兵刃回手与他这掌硬格硬挡。
但掌一甫接,八人便如中定身法浑身僵住。
书生双掌色彩变换无定,如七色彩虹幻化无常,中其掌者也是脸色或悲或愤、或笑或痴,神态各异。
持月牙戟、短双戟的汉子又惊又怒:“大伙并肩子上,留神他的‘变色掌’!”
这剩下十六人仍旧围成圆形,将书生困在中央。众人已知单打独斗逊对方太远,均不敢贸然上前,一边各舞兵刃只守不攻防他掌法怪异,一边步步紧逼收缩圈子减其腾挪空间。他若向其中一二人动手发难,其余人便可趁机攻他身后破绽。
书生自然明白众人念头,当即伸腿连环踢出四脚,小摊的桌柜、椅凳、油锅、火炉分向四个方向飞了过去,顺势掌化红、黄、蓝、绿、橙、紫、青、灰,再朝八个人虚实不定各自遥劈一掌。众人见状不敢硬接,当其冲者忙向旁边一闪,但这次个个早有默契在先,一旦一人退避让开,相邻之人立刻补其空位,书生虽一连逼乱对方阵脚露出十二个漏洞,却都是稍纵即逝,根本无暇冲出。
持短双戟的汉子见其情势愈紧、渐显狼狈,不由得意大笑:“给你活路你不走,想吃后悔药可没处吃去,还是吃你二爷一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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