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天

    月很美，心很乱，雪泽在观星楼看了一夜的星空。
    知道了许多，震惊也只是当头，那么些事情还不足以让雪泽如此。她难眠、难静，只是因为解除了心中樊牢的她，品味到了刘礼的孤苦、饱受着情绪的折磨。
    难受，比以前难受了许多！
    “原来，真实的心境是这样的，我也终于懂了他！”
    即便是前世造了如此命运，何至于每一处都设计得那般严苛？刘礼的母后不是生母，而且还是个谋害他生父生母的仇人；他信任的大哥以及他的追求者，明着对他如何好如何真心，却不知暗处藏匿了多少；就连他自己爱个人都处处受限，伤害的最深的、最多的永远是他，要独自承受且表现得云淡风轻的也是他。
    禾雨是太后和刘周河的私生女，凉华是她的替代品、太后养的公主，她们二人要与刘义一起护那个可恨又可怜的人。
    纵使这是人之常情，儿女们对自己的母亲孝顺、爱戴，总想保得她的安稳，不过也太不公平了些。凭什么他们的愚孝要牵扯上别人？这个别人，可以指天下人。
    “我算是明白刘公公的心态了，他见不得如今的时局，宁愿舍弃守护多年的太后也要换天下太平，更是不让太后越变越狠、终究偏离了道义。可是，这一点她们三人可曾懂得？”
    或许是当局者迷，刘公公在太后身边的时候也狠不下心来，去了遥远的地方才明白了过来，可惜他的大彻大悟好像感染不了三人。
    那封信，写得十分诚恳、感人，他如此抉择的原因也说透了，可三个人看得都是皮毛，得到的都是惧意！
    怕，怕刘礼敌对太后，却从未怕过太后下狠手杀了刘礼，或许是太后这样做的次数太多了吧！
    一声叹息接一声，雪泽十分抑郁，她觉得万分寒心、替刘礼寒心。不过，这能告诉他吗？
    “如果我参与了，那就是干涉了！自第一次下山，我们都知道太后和他的关系，但从未有半分透露！且不说天山规矩，若将这些告诉了他，他该多难受？”
    藏匿，觉得不好；说出，后果太大。
    雪泽抉择不出来，还没想明白天已经有了亮白之势，莲子也找到了她。
    “师姐，你怎么在这？”
    “我……”雪泽欲言又止，拉着莲子的手不愿放开。“你有没有很难抉择的时候？”
    莲子愣了愣，“有！”
    “那你可曾为谁人的痛苦悲愁困惑过？”
    “师姐，你是遇到何事了？”莲子见雪泽不语，握紧了她的手。“师姐，关于皇上吧？你不要一人担着，可以同我说啊！我与你，不是向来无话不说吗？”
    一天后，歌笑到北华了。
    良久沉寂的平梁，又登上了众人的焦点，而代表就是来“抢亲”的歌笑王子。
    轰轰烈烈，这一词似乎并不能代表歌笑当着众人霸气告白的气氛，那时候的场景并非言语可以表达，足足是震惊了戏里戏外的所有人。
    没错，是所有人，甚至连灵儿也很震惊，这是那个之前还踌躇担心的歌笑吗？作为串通者以及重要引导人员，灵儿脑袋里的联想该是最贴近实际，然而也被自己的哥哥惊到了。
    “哥，真霸气！”灵儿忍不住拍手，随后就被刘礼带到了一旁，说是要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灵儿蹦蹦跳跳地走了，作为最后一个离开的看官她仍觉得意犹未尽。“皇上，你的皇妹都答应了，她马上就是我王嫂了，你还不准我多看看么？”
    “待她嫁过去，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到时候拉你走的便不是朕了！”
    “嘻嘻，那皇上你呢？”灵儿凑过来，拉起了八卦的架势。“你怎么样？许久未见，不知你与雪嫔关系如何？”
    刘礼淡淡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关系，还算一般，但比冷战好了许多，刘礼无法形容但还算满意。
    “欸，我好歹是客人，你怎么不回话？”灵儿有些郁闷，挑着大话题说：“前段时间，听说有龙嗣之喜，我还以为是雪嫔，正想来恭贺来着。怎么，皇上你有点——”
    “作为兰心阁的人，朕不信你不知道真相！”
    话音落毕，灵儿向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人才安心下来。“皇上，你小声些，万一我被人发现可就没有好日子了！”
    “你想开心快乐，不必跟着朕这个大忙人，去醉月轩吧！”
    灵儿点头一笑，正想夸刘礼通情达理，却不料后背突然有冰凉的东西袭来。一声惊叹，灵儿险些动手，却听到莲子的笑声。
    “你？”
    “怎么，不是想见我吗？”
    刘礼转过身来，看了看两人，低声说：“此处人少，但也不是无人，你们还是正经些吧！”
    莲子应了一声，溜到刘礼身边。“皇上，我主子呢？”
    “方才她就走了，你没看见吗？”
    一场闹戏，所有人都跑来围观，正值太后发话，皇宫贵人都在。事情落罢，即歌笑成功和凉华续上前缘，所有人都欢呼之际雪泽离开了。
    有关于她的身影，刘礼从未错过，只是没有那般黏人地跟上来。
    “难不成是回去了？那为什么不叫我！”
    “嘁，还不是怕你想多和风行腻会儿吗？”
    “那你看了这番场景，是不是也想见见我师兄？”
    刘礼听后，微微笑着就走了。灵儿脸色大变，逮着莲子要打，追到花园角落去了。
    “你方才给我扔冰块，现在又揶揄，是不是讨打？”
    “某人还不足以与我抗衡呢！”
    “嗬，这可是皇宫，我身份尊贵些，你是不是忘了？”
    远处，花园的树上，一抹白影时隐时现。如烟尘，又像是雾气，与树梢上的水汽揉在一起，让人看不真切。
    雪泽呆呆地看着刘礼，也偶尔打量这座皇宫，心中的情绪还是难安。同莲子分担了，也决定下来暂且不说、走一步看一步，但雪泽还是有种莫名的担忧和惭愧。
    这惭愧，自从她心中无禁锢、能真切体会感情便有了。似乎，怎么待他都会惭愧，雪泽也不知道除了帮他做事还能做些什么？
    “如今，他是很忙，也偶尔需要帮助。可是，帮了他他就会快乐吗？我怎么总觉得，我亏欠他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