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天

    九重天，霞光遍布、云海翻涌。
    远于北天之遥，有静谧之地，四周云汐萦绕、上下清风围合，一巨天石浮沉而立，平台之上别无他物，仅一棵梨花树。
    白尘铺地，花瓣飞舞，衬云霞之色，亦映美人之貌。
    “师父该回来了吧？”女孩将手中的花瓣装在袖口，看了看四周翻腾着的云海，灵活地爬上梨树。
    这棵树，高大、古老，其实并不好攀爬，但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在平地上漫步。自睁开眼起，她就在梨树上。她以为自己是树结的果子，但抱着她的人非说她是他央求梨树结的徒弟。
    入了树冠，藏匿于云雾之中，拨开花枝看了看下方，她现在倒是不怕高了。想起来，自她第一次往下看，师父就教她不要怕高，而这里是九重天最高的地方。
    未几，云霞得瞬息之变，光影乍现、人形落地，一抹白影飘然而来，他先嗅了嗅此处的清香。
    并非贪恋梨花之味，而是他要寻找那调皮的人。每天施法布阵回来，梨树下总没有人，似乎在报当年之恨，他总要耐心、细致地找一会儿。
    太早找到不行，太久也不好，那个小丫头喜欢生气，可不好哄。前世，不知那个才是前、什么才算后，两人多年未见，像是等了万年之寂静。耐了那么久的落寞和空思，重逢后自当加倍珍惜。
    “沄儿，你又爬上树去了？”他站在树下，轻轻拍了拍树干，得了满视野的落花。“快下来，该受教学习了！”
    一阵寂静，除了花落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轻轻一笑，暗想：这丫头可真是，又想装睡骗我？一听呼吸声便知，我还不知道你，演技也未免太拙劣了！
    对这个还未长大的人，稚嫩的演技他只能忍着、调皮的心思他只有宠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人是自己千方百计、寻死觅活才寻回来的，不好好待着，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前世的苦吗？
    没有声音，什么也没有，上方的人也没撒花瓣、也没出鼾声，这一回像是换了个心思。
    “好吧！”他咳了两声，似笑非笑地说：“既然贪玩，那就等你想好了再下来，到时候学识翻倍添上。大不了，为师累点！”
    唰——
    一声入耳，她直接跳了下来。满袖梨花飞舞，像是雪花飘摇、柳絮纷飞，人也就从花影里落下。
    他抬眼一看，伸手抱住那抹身影，任由她往身上蹭。虽是欢喜，却也要先训责，说说她不知此处危险、不知此行为无礼。
    “教你淑雅，学到哪里去了？”
    “人家不喜欢太过拘谨，在师父面前只想随心所欲！”
    他淡然一笑，理顺她的发丝，柔声说：“行，随心所欲，只要不出我视野范围，你想怎么样都行！”
    “好呀！”她勾住他的脖子，像是小猫一样挂在他身上，眯着眼笑着说：“师父，我今天不想学法术，只想吃千层酥！”
    他微微一笑，捏了捏那白嫩的脸。“沄儿，你要为师何处去找这东西？千层酥，又是梦里得来的新奇美食吗？”
    “不知，我梦到与师父吃过，还是你买给我吃的呢！”
    “看在你也梦到了我的份上，那就让为师辛苦点，为你这只贪吃的猫做一做那千层酥吧！”他将她放下，一挥衣袖、书信于云，顷刻令之远去。“好了，我问问做法，晚点就给你做。现在，还是要学知识！”
    云上一信，飘到火霞之下，一红衣女子收了在手。读了信，她轻声笑了笑，蹦蹦跳跳地去凡尘池塘边寻找采莲子的人。
    满池莲子，遮了小船半边，一位素衣男子正忙着。船头束着一排排青色莲子，长短整齐、干净清爽，莲蓬在他手上像是艺术品，倒不似寻常采莲人那般随意粗犷。
    “我那师姐又念凡尘美食了，不知郎君可知千层酥的做法？”红衣女子站在岸边，拨了水吸引船上的人，笑得很是欢喜，她时常来叨扰，现在已经不需羞涩了。
    船上的人停了手中的活，盯着红衣女子看了许久，带着腼腆的笑说：“若是水中能生红莲，我便告知姑娘做法！”
    “我说了多次，我会法术，你非不信。那好吧！今天就让你开开眼，可别吓着啊！”红衣女子莞尔一笑，一挥衣袖得了一池红莲，将莲蓬都变成了莲花。“做得到了吧？现在，你可以说了！”
    “我记得，我只种下了一颗，这法术是幻影吧？”
    “不，你种的莲子经了岁月，现在已经延绵满池，只是一直未开花而已。我来了，她们便能开了，你不猜我是不是妖怪，而去在意法术是个什么道理？”
    男子轻声一笑，淡定得很。“若姑娘是妖怪，也是个善良的妖怪，何须在意？”
    “嘻，心态倒好，那你快告诉我千层酥的做法吧！”
    “说不清，姑娘移步，看我如何做吧！”
    寻着法术气息，池塘不远处落了一抹倩影，风韵犹存的女子探清情况后只是轻声一笑。未几，身边又来了一人，他穿着玄色带白绣的衣袍，气势威严、眉眼清幽。
    “何事？”
    “小辈生闹，云上之人许是又念起了凡尘美味！”
    “倒也是好笑，以前不贪吃只重情、重责，现在却截然相反！”
    “那也不错，至少过得潇洒、活得舒坦，念不念我们倒是其次了！”
    水光一闪，雨倾落、水通泄，水境加了一层淡蓝色。
    水境，多了一抹色彩，那淡淡的幽蓝色从未有过，新奇得惹人张望、令人生叹。如此进阶，实属少见，水境中的大多人都未见过，猜测这也该是上神之级别。
    一位老者点头笑了笑，对立于水域中心的男子说：“心淡然、情逍遥，劫过了、念散了，今后该是好过得多了！”
    “多谢师父！”
    “不必谢我，这都是你应有之物！过几个月，你该上天界受封，入了上神之境，可就要更加坚定道心了！”
    “是！”男子想了一下，轻声问：“时间过去许久，她的魂魄也新结了，前世也算圆满，不知该封为何等品级……”
    “她比你们阅历少些，命里还差一劫，过了便可入上仙之道。或许，你还可以在受封大典上见到她！”
    男子应了一声，在心中念了起来。那个名字，那个人，还是很久以前那般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