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子之谶

    离开公寓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情截然不同。
    出门之前，戚隆华随手把U盘递给柯子玉，没事儿一般道，这个给你。是我费力从老婆那里弄来的。她可能还不知道。这东西对你也许很重要。
    见到柯子玉疑惑的眼神，继着道，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我没有理由骗你。傻丫头，你和男朋友的事早告诉我，就不会牵扯出这些麻烦事。
    柯子玉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低着头，眨巴着眼睛，也不辩解。
    好吧。咱们既往不咎。今天下午，你帮我做件事，到时通知你。戚隆华说完，站起来要走。
    等等。柯子玉突然伸手拦住他。
    有事吗？
    嗯。
    那就快说。我还有事。
    可是，可是······柯子玉断断续续。
    可什么是啊？有话快说，小丫头片子，真啰嗦。戚隆华不耐烦了。
    柯子玉白了他一眼，道，可是我收了她的钱，两万块。告诉了她昨天的事。这是叫叛徒，还是特务？
    哦，真的啊？别吓我哦。戚隆华故意逗她，这种行为真的有可能被定为叛徒，凡是叛徒，或者特务，一般都会受到集团锄奸队的就地正法的。
    华隆集团锄奸队？真的有这个机构存在？
    这还有假？
    那怎么办啊？老板你得救救我啊，我是被逼无奈啊。柯子玉很害怕，脸色吓得惨白。好像末日就要来临。
    戚隆华坏坏地一笑，将她抵在墙上，鼻子抵近她的鼻子，无比严肃道，柯子玉秘书，你的性质非常严重啊。你说人家逼你，那干嘛还要给你钱？人家傻吗？这种自相矛盾的谎言你也编的出来？华隆高科的锄奸队由董事长亲自控制，其他人都插不上手，你这会撞到枪口上，死定了。不过你放心，你要是被正法，我会给你买一副漂亮的棺材，悄悄将你安葬在江那边的山上，坟墓前立一个碑，上面写着“爱妻柯子玉之墓”，落款是“丈夫戚隆华立”，你看怎么样？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柯子玉盯着一本正经的戚隆华，胆颤心惊，见他越说越离谱，才开始怀疑，直到最后听到他说立碑的事，肯定事有蹊跷。
    “你是有妇之夫，怎么会在我的墓碑上自称丈夫？笑话。”
    “我可不想死后都是有名无实。”
    “瞎说，人家快死了还在拿人家开心。”满脸戾色的女子双手猛推面前的男人，哪里推得动，反而被人家揽住细腰，忸怩了几下，无法挣脱，情急之下竟有被欺凌的感觉，不禁大放悲声。
    没有人知道，戚隆华让自己和这个小女人鼻翼相抵，双目对视，面无表情，所为何事，其实他正在施展神珠赋予的读心术。故意编出那一番唬人的话，是为触动她的内心世界，让其波澜迭起，便于仔细观察了解。
    出乎意料，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女人内心竟会是如此单纯毫无城府。对自己以前的做法后悔至极，对面前男人的说法却深信不疑。她竟然真的相信锄奸队的存在，还会要了自己的命。表现出来的行为竟然全是真情的流露。
    吃惊的戚隆华立即打住。如果此女不是特别有定力或者有表演天赋，至此，任何验证都是多余的。她的内心世界，依然是白纸一张。
    面对这样洁净的灵魂，戚隆华再也不愿失之交臂。故意大吼一声，柯子玉，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变傻了。哭什么哭，有啥好哭的？
    柯子玉被他吼醒，眼巴巴望着他，反正自己是要死的人了，也不求着谁怕谁，就带着哭腔反驳道，我都快死了，哭一下不行吗？你们这些富家子，哪里知道我们的可怜。
    “好了好了。傻丫头。过去的柯子玉已经死了。现在的柯子玉不准死。明白吗？”
    “不明白。”回答干净利落。
    “还不明白？”戚隆华被他搞糊涂了。
    “你又不是董事长，锄奸队不会听你的。我必死无疑。”柯子玉强词夺理。
    我靠，这丫头片子竟然一根筋。你怎么使坏她怎么信你。
    “我是太子不？”
    “你做梦吧。如果董事长有私生子，而且恰好私生子比你大，你就不是。”一根筋振振有词。
    戚隆华被唬得瞠目结舌。你还不得不承认这丫说的有几分道理。
    “就算你是太子，现在华隆谁不知道，董事长将把帝王之位传给太子妃，而不是花天酒地的太子。你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一个男花瓶而已。还想指挥锄奸队，门都没有。”一根筋竟然说出了很多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戚隆华这下气得够呛。
    好个柯子玉，你原来是这样子看我的。没想到平素里你表面上文静娴淑，骨子里却是这般高傲。
    哼，你看不起我是吧，老子偏偏不会让你看扁。
    戚隆华二世为人，时刻不忘谨小慎微，目的就是重开天宇，再写人生。
    记忆中前世的柯子玉不是这样子的，今次怎么就大变脸呢？实在想不通。
    看着戚隆华懊恼不已的样子，柯子玉知道这几句话已经触痛了他的内心。所谓谴将不如激将，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表演也该结束了，就拉拉戚隆华的手，诡秘地一笑道，戚总，快走吧，不是还有事吗？我可不想完不成任务被扣工资。
    戚隆华见这妮子眨眼间若无其事，那熟悉的微笑里竟然藏着无比深邃的、捉摸不透的暧昧，恍然大悟。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道，好啊好啊，柯子玉同志你让我刮目相看啊，竟敢明目张胆戏弄老板，不知天高地厚吧。
    说话间，戚隆华面目狰狞，自己当胸的衣服被他扯开，提着的公文包被他猛地甩掉，怒目圆睁，一只手握拳，一只手高高举起，朝柯子玉的小脸上狠狠扇下去。
    这重重的一节耳光估计逃不掉，谁叫自己戏弄老板呢，最有应得。
    不敢躲避，只得咬紧牙关，闭上眼睛，生生地接住吧，也好让他解解气。
    但是，意外发生了。并没有等到耳光，相反，自己的脸被他的一双大手捧住，小嘴也被他的大嘴堵住了······
    两人同时下了电梯，并没有并肩出现在小区门口。柯子玉打的走后十分钟，戚隆华返回地下车库，开着一辆破旧的黑色奥迪离开。
    一路上吹着口哨。
    比较满意自己这一晚的战果。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提着公事包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秘书照例起身问好，戚隆华也是不改常态，眼睛都不抬，随意地伸手招呼了一下，算是回礼，依旧是一副霸道总裁的范儿。
    刚在老板椅上坐下，柯子玉把泡好的茶送来，指着桌上整理好的一大叠文件道，老板，这是近两天的文件，等着您签批呢。再有就是您今天的日程安排。
    “知道了。你去看看叶总助来了没有，让他过来一下。”没等柯子玉把话说完，戚隆华就发话了。
    “好的。”应答完之后，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由近而远。
    “老板，您找我。”很快，叶坤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嗯，竹竿，快过来，帮我办件事。”
    “好好，您说您说。”叶总助笑眯眯走到戚隆华的班台前。
    “给我查查今年的全球一级方程式赛车在哪里举办，具体时间什么时候？这是一件事。另外，欧洲有个滑翔比赛，我想参加，看看时间是否来得及，当然你要检查一下我的仓库，滑翔器具之类看看是否齐备。再有，我不在的时候，公司新增业务板块方面你要上上心，看看这些新业务哪些比较有前景，也关注下老爷子和你大嫂的动向。有特别的地方要随时报告。就这些，你去吧。”给竹竿交代工作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搁到了班台上，依旧带着招牌式的微笑，白色的运动装衬着小麦色的肌肤，三十岁的戚隆华看上去依旧像个阳光大男孩。
    竹竿离开后，柯子玉来到班台前。
    戚隆华连忙把双脚放到地下，指着班台前的椅子道，坐下说。只是不与她的目光对视。
    “戚总，今天的日程我给你安排了一下，您看看有什么不妥。”说着递过去一张表格。
    戚隆华接过瞟了一眼，见密密麻麻，也懒得看，道，“这么多啊？我哪里有时间？你赶紧要的说说。鸡毛蒜皮的就算了。”
    有三个活动您必须到场，露露面也行。
    有市领导来公司视察，您必须出面接待。
    公司周年庆的安排，必须征求您的意见。
    再有就是池副总想约见您，等您安排时间。
    还有······
    打住打住，你刚才最后一条说的什么？戚隆华严肃起来。
    池心碧副总想拜会您。
    我老婆？想见我？到你这里预约？
    千真万确。
    我靠，真是千古奇观哦。自己老婆见老公，平素不闻不问，玩起预约来了。这是几个意思？柯子玉你想到了没有？
    我只做好份内工作，不好管老板的家事，不该想的不去想，想了也没用。
    你不会连这点敏感都没有吧柯子玉同志？你还傻傻地真的给她预约。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华隆的老板娘想见老板都必须找秘书预约，这个秘书何许人？是不是在华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是要把你这个秘书往绝路上赶啊！你还在这里傻傻地汇报，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傻瓜都会这么想的事，您老人家傻傻地向我汇报。见过蠢的，真还没有见过比你更蠢的。
    声音越说越大，最后抓起桌上的文件砸向柯子玉。大声吼道，滚蛋，你个臭丫头，笨鸟，蠢蛋。
    子玉吓得不敢作声，噙着泪离开了。
    闻讯而来的叶总助躲在门外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