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的眼泪

第12章


 
  凌空飞来横祸,忙来应付冯闻钟:“怎么会?老大不罩着我,谁罩着我!” 
  这几句马屁拍得冯闻钟浑身舒坦,在汤芙面前自觉形像高大了不少,笑道:“好,跟着我混准没错!” 
  汤芙的人坐在这,心却围着屋子转了好几圈。不知自己梦萦魂想的白冰峰与白彦在做什么呢,一股无法排遣的悲哀排山倒海的袭来。她站起身来又有了去厕所的冲动,路过张亦观身边时,见她落落大方地与邱兵调笑,挤眉动眼娇嗔柔嗲的十八般兵器全都动用了。汤芙知道张亦观不会接受邱兵的爱意,可她就敢就能与他谈笑风生,怎么自己对着冯闻钟就成了无言的虚伪。难道这种本事也是天生的不成?   
  《琥珀的眼泪》十八(3)   
  顾詹在《诉衷情》中有一压轴的精典句子: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可惜的是这种简洁明了的传情方法无法实践,否则只消一秒钟汤芙就能让白冰峰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撕心裂肺”。对汤芙来说,此时灯红酒绿的热闹不过是流星飞过后留下的那条尾巴,瞬间的流光只是为了衬托黑暗的神通广大。   
  《琥珀的眼泪》十九(1)   
  转眼考期临近,宿室楼里的灯昼夜不灭以供学子们精心制作小抄,以备考场一用。学校心疼电费,十点一到学生会的鹰爪们倾巢而出,如蝇奔如蚋集,散布在楼道梯口,见灯就灭,见闸就拉,逼得考前工作尚未峻工者只好举手电夜战。可如此繁锁的工作独臂难成,恨不能生出第三只手,更恨不能学匡衡凿壁偷光。有博古通今者以郗珍学匡衡凿壁偷光而吃官司的实例将此法驳倒。其实想学也学不来。如今的墙壁不拿电钻谁能凿得开!又想到学江泌爬上屋顶随月夜读,即便从屋顶摔下来只不过把瞌睡摔掉,拍拍屁股爬上再读。可如今的屋顶 
  高达千尺,一头栽下去恐无有爬起来的可能。再想学孙康映雪而读,可如今的雪仿佛吸尘器,还没等落地就惹了一身灰,惹得学生只好望雪兴叹。 
  汤芙是好孩子,白天发奋苦读,晚上按时就寝。可室友们恰恰相反,昼玩夜读。手电光学习欠明,晃眼睛绰绰有余。汤芙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睡觉睡得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熬到全体学子熄电就寝,葛悦微呼噜声又起,这呼噜被她打得呼呼生风,掷地有声。汤芙又有了新任务,把她推醒。葛悦微醒后不到五秒钟呼声又起,惹得睡神恨不能把神位拱手相让。司马光为了防自己一觉睡到天亮,特地用圆木做了“警枕”,以半夜三更惊醒苦读。葛悦微的呼噜就是汤芙的警枕,可汤芙对读书的兴趣比不得司马光,恨不能把葛悦微的鼻子割掉。 
  整整半个月,汤芙没睡过一天足觉,白天哈欠连天,到了夜晚清醒得出奇,失眠症同她好得炸都炸不开。戴尔•卡耐基安慰失眠的人说“从来没有人因为缺乏睡眠而死”,这理论百分之百的正确,汤芙并没有要死的迹象,可失眠后的感觉却是生不如死。汤芙觉得自己在变疯的路上量变已经足够了,只差质的飞跃。 
  考试居然也有结束的一天。李小丰抄技欠佳,当掉一门。而汤芙凭着“众人皆浊我独清”的大脑居然全身而退,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越王勾践的名相范蠡在离开越国时可谓“身去功留一笑中”,临走还拐带着美人西施,想不笑都不成。汤芙除了一肚子酸水外什么也拐不走,对大学生活的美好憧憬在半年的实践中早已碾落成灰,唯有苦如故。归家的心已不能用箭来形容,得用子弹才贴切。 
  回家休养生息了几天,失眠有所好转,可心情沉重的好似压着座泰山。恋爱这东西就好比攻占山寨,如果攻占成功,做了几天寨主十有八九会厌烦,找机会主动让贤;可如今久攻不下,寨主的藤椅升级成玉皇大帝跨下的宝座,不坐上去一试屁股都会叫屈。这就是为什么雨果能追朱丽叶五十年而不移的理论根据。直到朱老太太七十多岁大限已到时,雨果还在抓紧进攻,说什么“当我对你说:愿上帝降福于你。———这是天在说话。当我对你说:好好睡吧。———这是大地在说话。当我对你说:我爱你!———这是我在说话。”然而朱丽叶谁的话也不听,到死也不肯点头。私下里她恐怕期望着雨果在阴曹地府也能继续追她。 
  汤芙当局者迷,对白冰峰的思念简直成了朱自清《匆匆》的姐妹篇:于是———洗手的时候,冰峰的脸从水盆里滑过;吃饭的时候,冰峰的脸从饭碗里滑过;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这就是汤芙没经验了。哪个男人能舍得从躺在床上的女人身上跨过去呢?对所有的男人来说,那个“过”字都是多余的。然而汤芙的心还是凄凄太凄凄着。 
  这个假期汤芙高中时的一个仰慕者频频向她放电,眼光灼热的能烤红薯,夸汤芙是鱼玄机再世。谁知马屁拍歪了,鱼玄机是才女不假,可命太糟,十六岁给李亿当妾,十七就被抛弃,不得已当了道姑。三十岁心里变态,把女童活活打死,结果被斩于市。汤芙心下不快,把屈子建列入被删的黑名单。其实纵然屈子建夸她是菩萨再世也不能使她满足,女人若没听到“美人”二字绝不会眉开眼笑。 
  屈子建惹下大祸,请汤芙喝茶以谢罪。汤芙本不愿赴约,转念一想去散散心也好,如果他有本事使自己移情别恋倒是善事一桩。 
  在茶庄屈子建极尽男人讨好女人之能事,演绎着标准的痴情好男人,弄的汤芙后悔不该招惹他。 
  屈子建抽出一根烟刚想点火,猛然记起还有位女士在旁,君子般地问询:“我可以抽烟么?” 
  其实能否抽烟这个问题完全可能测出女人的心意。一个女人即使对烟再敏感,只要是她心爱的男人呼出来的,那烟也会跟着鸡犬升天,改称为“仙气”。可汤芙把他当成旁人对待,委婉的拒绝:“我对烟味有些———” 
  “呵呵,我不抽就是。”屈子建把烟收起,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同你在一起我都能戒烟。”言外之意是为了你我都可以不抽烟,那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汤芙冰雪聪明,焉不知弦外之意,吓得不敢开口,恨他想象力太丰富。 
  沉默会让人尴尬,好在有茶做掩护。汤芙一个劲儿地喝下去,仿佛以后再也喝不着了。 
  屈子建忽地开口:“你知道这茶叫什么名字么?” 
  汤芙摇头。她对茶的了解同对烟的了解处在同一认知水平上。凡是烟都呛人,同理,凡是茶都有苦味。仅此而已。   
  《琥珀的眼泪》十九(2)   
  屈子建满意地讲解:“这叫碧螺春茶。你知道是谁起的名字么?” 
  汤芙二度摇头。恨自己才疏学浅。 
  “是康熙起的名。你知道康熙为什么叫它碧螺春么?” 
  汤芙快把脑袋摇下来了,把对自己无知的恨转化成对施问者的恨。这不明摆着要出自己的丑么!她不知道,女人的笨是男人求之不得的。 
  屈子建品了口茶满心欢喜地讲道:“康熙年间有个女子叫碧螺春,是个苦命的女人,她被三个强梁先奸后杀,谁知后来在她的坟上竟长出三棵茶树。康熙喜欢喝这种茶,就用这女子的名字命名以纪念她。” 
  “原来如此。”汤芙接道:“怪不得茶中隐隐透出苦味,竟是苦命女子在向世人诉苦呢!”她这一评语如画龙点睛,引得屈子建叫好不迭:“你真是个有灵性的女孩,才女啊!” 
  汤芙也暗自佩服屈兄博闻强识,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但这只是友情的延伸,绝对不是爱情。爱与不爱,对女人而言,如同区分人与兽一样的清楚。纵然把一只猴子拔光了毛双脚直立在那,也不可能把它误认做人。   
  《琥珀的眼泪》二十(1)   
  通过与屈子建的接触汤芙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俩之间根本不存在丘比特射出的那支箭。可屈子建持不同看法,他对汤芙是见见钟情,每见一次爱情的火焰就窜上一大截,如今已堆积成火焰山。见汤芙回应平平,怪丘比特小儿玩忽职守,恨不能摇身变成他手中的一支箭,直接冲进她的心房。 
  转眼开学的日子将近。汤芙心乱如麻,不知回到学校会撞见怎样的场面。经过一个月的 
  情爱切磋,白冰峰与白彦是否已经孕育出了第二代?自己可否具备演员的职业道德一直把戏演完?天边轰轰的雷响仿佛在配合汤芙的独白,天空暗的如泼墨山水画,转瞬大雨拧着麻花劲似的直垂下来。路上的行人心中怪天公作恶,嘴上骂天气预报员都是吃白饭的,登时散了个精光。世界一下子回到了最初,灰天,暗地,垂雨帘 。如此而已。 
  汤芙扶在窗前,心中同天地一样的灰暗,产生了原始的想同人交流的欲望。无论是谁,只要能证明她还处在人的世界就行。屈子建有幸中标。 
  电话叮铃铃才响了二声,屈子建浑厚沙哑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汤芙激动得犹如荒岛上的鲁宾逊初见野人星期五,虽然是野生的,可到底是同类。“是我,汤芙。” 
  “汤芙!真想不到会是你!”屈子建并不知道自己的作用只相当于星期五,遂把自己放大成汤芙朝思暮想的情人,语无伦次地道:“我想给你打———怕打扰你———我这个人太———” 
  “外面的雨好大啊!”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