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的眼泪

第13章


汤芙打断他的独白,“你的窗外也下雨了么?” 
  屈子建潜意识里觉得这个问题挺幼稚,他们两家相距不过三里,还不够东边日出西边雨的距离。可既然是心上人问出来的,自当尽心尽力地解答:“下了,今天的雨真的好大。你喜欢么?” 
  “嗯———”汤芙拖着长音,屈子建仿佛看见了她侧头冥想的娇态,心里止不住地搔痒。“觉得似乎回到了盘古开天的时代,孤零零的一个人———” 
  屈子建眼前一亮,试探地道:“要不我去陪你———”心里也没底,说出来的话仿佛败军之将,没一点霸气。 
  汤芙似乎不屑收俘战虏,另起话题道:“你喜欢这样的大雨么?” 
  “还行吧。”又自以为聪明的补上一句,“只要我不是路上的行人。” 
  “要开学了———这么大的雨———”汤芙不知怎样表达心中的落寞。 
  屈子建跟不上她跳跃性的思维,外面一地雨水,他一头雾水,突然理解了《女孩的心思你别猜》词作者的心酸。“是啊,终于要开学了,这一个月在家呆的!” 
  “你很喜欢开学么?”汤芙的声音远的已出了国境,悲伤的表情清晰地挂在脸上。 
  屈子建吃亏在电话没安视频,所以判断有误,以为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兴高采烈地接道:“当然喜欢!在学校多有意思啊,朋友都够义气,一帮子人好不热闹———” 
  汤芙越听心越慌乱,这个电话打的只证明自己是个可怜人,心中的酸楚直涌到眼底,忙匆匆地说了句“我有事,先挂了。”卡地一声断了电话,伏在窗沿,泪淹窗台。 
  卡地一声并没有惊醒屈子建的春梦,反倒使他坚定了追求汤芙的心。男人不就爱慕女人的那点神秘么!为了捕飘忽不定的心意,即便跑断了腿也在所不惜。屈子建沉着地拿出一摞信纸,想到校后飞鸽传情,用愚公移山的精神垄断汤芙的芳心。 
  已是初春。汤芙来到学校,见满眼的残破。树枝上枯叶已落,新芽小的得用放大镜才能识别出。惟一一座花坛也达到了“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境界。汤芙叹了一口气,想起朱襄咏牡丹的绝句:漫道此花真富贵,有谁来看未开时?由花及人,把世道苍桑看了个透。沿着小路向“风满亭”走去,亭子边的树林里人影绰绰,汤芙惊讶学友们情欲的高涨,开学才第一天,都跑到这来集合。不知白冰峰与白彦会不会也在这执子之手,修练爱情,一阵心酸冲到心头,低下头一口气冲上风满亭。眼泪的速度没跟上腿速,留在心底。 
  从外表看,这个亭子完全够得上古董的标准。柱子从上到下没一块好皮肤,而且仿佛生了软骨病,随时有瘫倒的危险,所以从没有热恋中的情侣光顾,怕被砸死。来的都是些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失意人,愁苦的脸配上残败的亭子,更显悲壮。汤芙站在亭中,临风长叹,呼呼地风声从耳边奔过,暗想风满亭到是亭如其名,只可惜没留下什么典故,否则会更令人神往。转念一想典故不过是前人流传下来的精典故事,自己这么玉树临风的一站,一泣,几百年后不就是个典故么!想到此处,恨不能把自己编入教科书,流芳百世。 
  天越来越黑,树林里的情侣却越聚越多,终于逼得一对敢为爱情献身的情侣向风满亭走来。见亭中还立着个女的,恨她占着茅坑不拉屎,只好围着亭子转以警醒汤芙还有人要用亭子呢,恨不能挂上“二人世界,单身请出”的牌子。见她占着毫无要让位的动向,用力地咳嗽一声走进亭中。男的起初拥着女的轻声调笑,汤芙动了一下身子又陷入沉思中。那男的等不及了,索性把她当成空气,手大胆地向女的领土侵袭,女的娇嗔一句“有人呢!”,汤芙这才回到现实,想再不走就要看三级片了,匆匆下亭而去。   
  《琥珀的眼泪》二十(2)   
  极不情愿地推开寝门,果然说笑声迎头扑来。李小丰一把拖住汤芙,无限买弄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告诉你一个大新闻,他俩分手啦!” 
  “谁俩?”汤芙心潮澎湃的如同陨石砸入水中,那浪头一直能拍到天上去,心脏砰砰地可以去当战鼓。 
  李小丰不正面回答汤芙的问题,大发议论道:“一个月短暂的感情就这样匆匆落幕了,不对,是半个月。假期中就分了。” 
  “你说她怎么那么想不开呢?”张亦观插嘴道:“而且原因这么有创意!” 
  汤芙像一只被搁浅的船,看别人扬帆起航,心里急得直冒火,“到底是谁同谁分了啊?”恨不能跪下来求室友们大发慈悲。 
  “对啊,说到原因我死都想不到!居然是她家人让她入党,而入党不许上学搞对象,所以打电话要分手。” 
  汤芙暗想党管的事还真不少,只是不知道搞不着对象的党员的终身大事它管不管。不过线索已经很清楚了,这么白痴的行为只有葛悦微的智商适合干,心里长叹息一声,为刚才的希望默哀。 
  “那乾清怎么说?”汤芙想乾清准被气疯了。 
  “他啊,据说没等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乾清可不是省油的灯!”张亦观接口道,证实了汤芙的推测,“等着吧,那对也长不了。” 
  汤芙刚埋掉的希望又要破土而出,“你怎么知道?” 
  张亦观刚要取证,白彦和葛悦微推门而入,气得汤芙恨不能把她们再推出去。 
  葛悦微坐在床头,表情呆滞的像座土观音。可见恋爱中不管甩人还被甩都是件挺痛苦的工作。大家都沉默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为政治牺牲爱情的伟大女性。 
  不料伟大女性自己开口了:“你们说我做的对不?” 
  这个问题难度相当于跳水中的翻转七百二十度,谁也不敢冒险。汤芙不幸与葛悦微临床,一把被她拉住,“汤芙,你说呢?” 
  “这个,”汤芙拼着一死的心跳下去,“人各有志嘛,你不后悔就好。” 
  “我不后———”葛悦微眼光似乎穿透了前世今生,猛然顿悟道:“我后悔!其实我放下电话就后悔了,我不该听我爸的话!”说完张开嘴等待激情的爆发。 
  众人哭笑不得,深深同情这个受人摆布的弱智女人。可既然大错已铸成就不能再回头是岸,“浪子回头金不换”绝对不适用于情场。就好比战场上打仗,既然把对方打伤只能咬咬牙一气把他打死。你若心软给他松绑,下场只有二个:一是被他打死;二是被押入地牢,重见天日是不大可能了。 
  葛悦微不懂兵法,一步走错,步步走错:“我想同他和好,你们说他还能原谅我不?” 
  汤芙心道原谅你是很可能的,接受你是万万不能的。凭乾清那自命的风流才子,大众情人,绝对没有那气度包容一个踹过他一脚的女人。爱情是盲目的,不过爱人可不盲目,葛悦微就是咬人的蛇,等着被蛇打七寸吧。 
  见众人不发表意见,葛悦微的眼泪像拧开的水龙头,伴着悲情的声音流开来:“我该怎么办啊?同他在一起的画面总在我面前晃动,想忘也忘不了。如果他不原谅我,那我---” 
  葛悦微哽咽着无法进行,那半句话好似悬案,留给人极大的想像空间。白彦兔死狐悲,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他一定会理解你的,你同他好好谈谈吧。” 
  葛悦微抬起头,精神徒然一振,好比赤农迎来解放军,激动的表决心:“我一定好好同他谈!” 
  葛悦微想以谈判解决争端,乾清以强硬的态度拒绝,并放言与她做情人的缘分已绝,今后各自珍重。乾清是情场里泡大的,虽说被女人甩是第一次,不过如此回头讨饶也给他争足了面子,所以再精神抖擞的追遂其它女性。葛悦微就比较痛苦了,少女初涉爱河,被棒打鸳鸯后又再度被撅,就好比被打倒在地的拳击手,刚晃晃悠悠爬地起来,又一拳被打倒。 
  葛悦微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逢人便倾诉她的悲苦遭遇,探讨男女感情的真谛。室友们初时同情地倾听,耐心地开导,及至听了三五遍后方知这套程序是设定的,只要机器不坏,可以重复一万遍,吓得室友们躲之犹恐不及。打招呼的第一句话都是这样的:“今天跟你说几次了?”“不幸中了二次。”“知足吧!我都第五次了。”“节哀。”“顺便。” 
  汤芙今天走正运,心里这个美呀,不料在去洗澡的路上与葛悦微碰个正着。汤芙心里咯登一下,暗自活络活络舌头,把有男,女,爱,恨,情,愁的字句统统改头换面,下定决心不激发出她潜在的排泄机能。 
  “你去哪?”葛悦微问。 
  “去———洗澡。你呢?”汤芙字字斟酌,说话像下棋。 
  “我没事。陪你走一程吧。”葛悦微好不容易逮住个室友,怎肯轻易放手。 
  汤芙觉得去洗澡的路突然像泡泡糖被一下子扯长了一大截。这漫漫长路何时方是尽头?随口应道:“好啊。”这个“好啊”说得一点也不好。 
  “看你一天过得真快乐。”葛悦微想由人及已,走的是对比的套路,紧接着切入正题。 
  汤芙暗叫不好,预防为主,先给她打了支疫苗:“怎么会?谁没有点愁事呢!有些事得靠自己慢慢消化的。” 
  “是啊,有些事真的是别人怎么劝也没有用的。”   
  《琥珀的眼泪》二十(3)   
  汤芙眼前然豁然开朗,想终于逃过了此劫,一个劲儿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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