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旁边有水池?不对!看方向,家里的池塘明明在另外一边。
是别人家的水塘?更不对啊!按地势来看,这位置明明是自家的围墙附近,墙外就是街道。
哪来的水呢?
想到自己对洺州的具体情况不了解,他回身问坐地户邱宁:“邱小郎,洺州有地下水?”
“地下水?”邱宁也被问住了,嗫嚅了半天才试探地问:“将军是说……地下水道吗?”
“地下还有水道?”白慕野都震惊了!
这么先进的吗?
邱宁有些迟疑:“就是从护城河流入城内的暗渠,城内的饮用,水的进出流通,除了一条明渠修成了一条河道之外,其他几条都是暗渠。”
白慕野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个随意倾倒猪肠的屠夫来,这种大军压境,护城河被填,饮用水严重不足的情况下,真会有人那样不在乎自己的生计吗?
那么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倾倒猪肠呢?
那个人肯定有问题!
他神色一凛,将茶碗塞到魏金弥手里,问邱宁:“暗渠通向哪里?”
“就通往这宅子不远处的那条大河,那是城中的唯一一条河,共有三条暗渠朝河内引水。”
“平时河的水流速度怎么样?”
“还算平缓。”
这就奇怪了,白慕野目光灼灼地盯着墙壁,似乎想将那墙壁看穿!
“暗渠呢?暗渠的水流急不急?”
邱宁点头:“急!前些年还有小童在暗渠出口处戏水被淹死的!”
卧槽!
接上了!
刘黑闼,你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还好今天我家小弥弥机智才能及时识破你的诡计!
“邱宁!”
“啊?末将在!”
邱宁知道,每当白慕野有名有姓地喊人的时候,就是有事情要交代了!他连忙上前一步叉手等吩咐!
“去找洺州水路图来,越详细越好!”
“在此处相隔两条街有个屠户,家就住在河边不远处,给我拿住,我要问话!”
“立刻调兵来此准备应敌,到时我自有安排!”
邱宁一一记下,隐隐也想到了些什么,不敢耽搁,连忙领命而去。
“慕野,怎么了?”魏金弥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忧心地问。
现在白慕野很想狠狠地亲她一口,但是不行,大舅子在旁边呢!
小弥弥可真是福将啊!
还整天布置这布置那的呢,我这城差点儿就给守丢了呀!
他把事情的原委解释给魏金弥和魏天振听,只听得两人目瞪口呆。
……
刘黑闼填护城河,主要目的是为了偷渡过来袭城,可堵上游的水路,可就不仅仅是为了让洺州百姓断水了。
现在想想,城中很多人家都有水井,并不靠护城河里的水生存。直到联系起前因后果,白慕野才想到,刘黑闼怕是早就打算派人走水路进城,可碍于水流太急没法下水,便想出了阻断水流减缓流速的办法。
可怎么才能知道暗渠里能不能淹死人了呢?就得靠在城里的细作——那个屠户了!
看老秦木匠的表现,这些屠户以前经常把猪下水就那么往河里倒,所以水流快慢变化一看就知道。估计他在这个时候仍然不顾污染水源,就是因为想测出水流快慢,好给城外通风报信!
难怪刘黑闼对城内的兵员情况了若指掌,好在自己向外透露的不多,甚至连普通兵士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白慕野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这也是他想抓住屠户问个清楚的原因。
城里出了奸细,这是不得了的大事!
一定得把人控制住!
河道里这些也要控制住!
可惜,很快又消息传到,那屠户已经跑了。
……
入夜,晚风轻拂,玉轮在天空高悬,月华洒向大地,在河面上投下粼粼银光。
岸边,杨柳重重叠叠,地上因此笼罩上大团大团的阴影。
阴影里,一队盔甲齐备的兵士,正屏息凝神地盯着水面,暗渠的流水声不时传入耳中,他们仔细侧耳分辨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敌人。
忽然,潺潺的流水声中出现了一丝异动,带头的郭通郭将军不由得紧紧握住手中长枪,双目如同一头狼一样,几乎要在这暗夜当中发出幽幽光芒来。
其他兵士明显也听到了暗渠出口处的阵阵异动,但由于郭将军事先有令,要沉住气等待最佳时机,于是他们统统缄默不语,只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暗渠出口冷光闪闪,看样来人为数不多。他们静悄悄地,除了游泳时不时带起的水花,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在黑暗的河面上分辨了一会儿,便远远地朝岸边游了过来。
为了美观,洺州城中的这条河也像江南大城一样,在河的两岸砌起了河坝,角度很陡根本没法上去。很大范围内,只有郭通他们这里有一片河滩能下到河里,是供城内百姓挑水洗衣服用的。所以,郭通他们选择在这里埋伏,而对方根本没有料到会有人等着他们,直接便朝这里来了!
正中下怀。
郭通耐心地等着,命令手下伏低身体一点声音也不许发出。直到所有敌人都上了岸,郭通突然大喝一声“杀——”,所有的树木黑影都瞬间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刺眼的火光,一片一片的让人绝望!
水里上来的人,根本没有怎么抵抗,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为首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郭将军饶命!”
郭通有些诧异,在上次那场大战过后,居然还有汉人兵士在刘黑闼的阵营当中!
他的刀已经架上了那人的脖子,却根本下不去手。反反复复地挣扎了半天,终于长刀收鞘,恨恨地对手下吩咐一声:“绑了!”
那人一边配合着绑绳子,一边对郭通说:“郭将军,除了我,都是突厥人,你杀了他们吧!”
郭通盯着他,眼中闪动着不信任的光芒。
“将军,刘将军变了——他不要我们了!我的袍泽弟兄死得不剩几个了,我这次说是要进城带路,实际是来给将军报讯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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