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终须醒

第一百零三章 答案


    海在呼啸,掀起阵阵巨浪,席卷低矮的礁石,声音震耳欲聋。
    明月愣了愣,轻皱眉头,似乎没有听清一般地看着霁华。
    “你说什么?”
    “那也得等到事成后。”霁华不去看茫然得有些狼狈的明月,原封不动地将话重复了一遍。
    “可,可招魂幡,不是已经拿到了吗!”她看着霁华手中的招魂幡,情绪有些激动。
    “我可曾与你说过,拿到招魂幡就可将宗之恶念唤出!”
    “那要如何!”明月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滋味。
    霁华伸手欲拿过风铃,却教明月闪身一躲,空手愣在地上。指尖动了动,强忍着心中的急切,他淡淡地看了明月一眼。
    “风铃中的咒术乃是宗之滴血而成,你既不忍欧阳淇以身犯险,我也就唯有将风铃炼化,用其气息,强行唤回宗之的恶念!”
    “不对,不对……”明月摇着头步步后退,眉宇见凝着伤心与迷茫。“这和你当初说的,不一样!”
    霁华猛地掰住明月微颤的肩膀,强行要她面对自己。“我以为我在地府中与你已是说得够清楚了!”
    “一步变,步步变!你心里念着欧阳淇,猜忌犹豫丛生,你,可有想过无妄之地的南柯半分!”
    明月呆呆地看着面前神情冷漠的霁华,抿了一下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满溢而出。
    “那阿淇怎么办?没了风铃,阿淇会死的!”
    她很清楚风铃与欧阳淇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他命中的生门,可保他逢凶化吉。若是没了,那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他不会死!”看着滴滴晶莹的泪水化珠滴落,霁华面上也柔和了半分,指腹轻轻地擦拭着明月眼角的濡湿,轻声道。
    “先不说现在他身边有煜月护着,而且到时恶念出来,善恶融合,他便不必为了天罡而受那煞星之苦了。”
    “真的?”闻言,明月眼中一亮。
    “没错”捏住明月肩膀上的手紧了几分。“你当初救我一命起,至今,你我相识三千年了!”
    他直视明月的眼睛。“我不想,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明月泪痕未干,眉宇间挣扎却又茫然,愣愣地凝着霁华,微颤的唇畔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出任何话。
    “不要多想了!”霁华忽地握住明月的手。“你受伤了!”
    他轻轻掰开明月死死拽住风铃的手指,只见青铜撞柱的锋利将明月的手心染得一片血肉模糊,眉头微皱,正欲为其施法疗伤。
    明月一下抽回受伤的手,慌忙将手背于身后紧紧握着。
    “我不碍事!”
    她惨白着面,看着已在霁华手上的风铃。“此事要紧,你还是快些去吧!”
    “快走啊!”见仍默默待在原地的霁华,她几欲崩溃。
    “快点!”她顾不上手上的伤势,用血淋淋的手推了霁华一把。
    “快去啊!耽搁久了,阿淇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闻言,霁华一动,晦涩难明的眼神渐渐沉寂下来。“那我走了,你在这好生疗伤吧!”
    明月忙忙点头,眼中急切之意毫不掩饰。“我待会就下去调息疗伤,你快去吧!”
    霁华转身正欲迈步,却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身子一顿,淡淡开口:“你莫要起了去找欧阳淇的念头,现在他身边有煜月在,若教他知晓了我们的计划,那么后果,你该是清楚的!”
    明月似被识破心事一把,脸上有几分慌忙,摆手连连:“我,我,没有,没有……”
    听着身后慌张的声音,霁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把事情挑明了,依着明月的性子,涉及南柯,定然不敢犯险。他,也就不必担心,她去找欧阳淇了。
    只是,以防万一,衣袂下的手指轻划几下,一道符咒顿时成型。他发现,如今,他已是不敢笃定明月了,唯有画下符咒困住……
    凝着那抹渐渐消失的身影,明月眸中的慌张缓缓飘散,仅余一片凝重之色。她垂眸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手心,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纵使霁华防她、瞒她,终究舍不下心底那份三千年来相伴的友谊,对她,到底还是少了几分提防。她虽是无法解霁华的符咒,但是霁华衣服上的血迹,足够让她幻化出幻影,寻一个答案!
    ……
    “小竹子!小竹子……”幻影刚成,明月便止不住心底的急切,在莽莽竹海中四下寻着。
    “小竹子!我是那日的鲛人!上回话尚未说完,此次我来,便是来寻个答案!”她不傻,她知道霁华定然有事瞒着他。此番夺幡,霁华明着虽说是因她爱上欧阳淇生出变故,但是,变故从不会这般顺利!
    除非,他的计划,起初就不是与她所言那般!
    “若是你可解我心中之惑,明月定当回以厚礼!”
    “小丫头!”话落,竹林深处传来一声不悦。“我这棵老竹,自有气节,岂是所谓厚礼可玷污的!”
    明月急忙寻声望去。“是晚辈的不是,冒犯了前辈,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晚辈一般见识。”
    “前辈?”小竹子似乎有些受用,只是嘴上仍是不饶人。“方才不是一口一个小竹子,叫得可响亮了!”
    明月心急,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衣摆一撩,便重重地跪下,膝盖叩到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竹林中唯有清晰。
    “前辈!”她挺直着腰杆,恳切地看着竹林深处。“明月此番前来,皆因心中有惑,若得前辈提点几句,事结后,晚辈定在前辈面前耳提面命,唯前辈马首是瞻。”
    “小娃子话就是说得漂亮!”
    明月只觉眼前一暗,抬眸,只见一个绿色小包子插腰撇嘴的睨着她,一喜。“多谢前辈现身!”
    “啧啧……”小竹子打量的视线停留在明月血肉模糊的手上,不觉皱眉啧啧称奇道:“你这小娃子,不过一小会儿不见,怎弄得这般狼狈!”
    “小伤不碍事!”明月不理小竹子的打量,心中疑惑造就的不安几欲将她逼得崩溃,唯有直奔主题。
    “前辈,昨夜,你所言,何意?”
    “何意?”小竹子收回打量的视线,冷笑一声。“你救了那人,害得魔族渐渐式微!”
    “不可能的?”明月激动地正欲一把扯住小竹子衣袂,却教小竹子一下给躲开了,她愣愣地看着抓空了的手,喃喃道。
    “霁华是姐姐的朋友啊!”
    似担心小竹子不信一样,她一下抬起头来,瞠大却茫然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小竹子。
    “当初,霁华说了,他是姐姐的!”瞅见小竹子微皱的眉头,她一顿,忙解释道:“就是南柯,他说,他是南柯的朋友!”
    “他说?真是猪!”小竹子眉眼间顿时染上些讥笑:“那他有没有和你说,当初他为何浑身是血地被你救回去?有没有和你说,身上的剑伤为何人所伤?”
    闻言,明月白皙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瞠着的眼睛一片空洞,愣愣地看着小竹子,总觉得她应该反驳些什么,可是她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给如何开口。
    第一次,欧阳府内,她该是杀了阿淇的,但霁华告诉她,有了招魂幡便不必杀阿淇了;第二次,她该是亲赴夺旗的,但霁华告诉她,利用铃音引路,她便不必以身犯险了;第三次,她该将风铃还于阿淇的,但霁华告诉她,炼化风铃,唤出宗之恶念,阿淇就不必受煞星命格之苦了……
    明明已经三次了,说好的计划已是生出三次变数了,可她,蠢笨如猪,竟一一相信了,或许,打从一开始,她亦只是霁华计划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瞥见明月那双空洞干涩的眸子,令人不安地紧,其中仿佛是痛苦,仿佛是失望,仿佛是悔恨,或者仿佛是茫然……
    小竹子愣了片刻,极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没事吧?”
    “说我是猪,也该埋汰猪了!”看了一眼神色担忧的小竹子,明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猪被扛上称上称卖,起码会挣扎一番。而我……”
    明月一扭头,似乎说不下了,贝齿狠狠地咬了住下唇,齿印下沁出血珠,方才一笑。“都被卖了三次了,还傻傻地替人数钱!”
    “那个……”看着明月皮笑肉不笑的悲哀,小竹子咽了咽口水,寻思着安慰的话。
    “其实你也不必这般自责,那尾鰼鱼本就是个巧言令色之人,当初威震三界的南柯,不也教他骗的团团转!”
    明月一愣,不解地皱紧眉头。思起前事种种,当初她是在南柯被抓上天界后遇见霁华的,那时他受伤甚重,身子周边的枯叶皆被血染得殷红,当时她只道他伤重至此,却不成想他只是受伤已久,无人救治……
    “为何姐姐要伤霁华?”她已是猜出定是与七夕阆风之事有关。
    “唉……”闻言,小竹子很是惆怅地一叹。“无非脱不了一个情字!”
    他感慨万千地看着地下的斑驳竹影,蹙眉遥想着当年之事。“当初七夕为情所困,为了阆风,终日愁眉苦脸。也累得南柯为此愤愤不平,天天拉着那尾鰼鱼倾诉。那尾鰼鱼是时不时亦会安慰几句,只是,这话里话外,莫不是透着几分若无阆风,七夕便无事之味。”
    “后来,也如众人所知一般,南柯亦幡然醒悟,却也佯着不知,以幻境之力探得霁华的谋算,那一剑,也就进去了……”
    听着小竹子的话,明月只觉得一阵阵的气血翻腾,体内闷着一股气,几欲将她炸裂。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是与虎谋皮。
    她双拳紧握,本是血肉模糊的手心更是鲜血淋漓,强忍着激烈的情绪,她冷冷道。
    “为什么?他骗姐姐的目标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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