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个懒东西

 
  我站在我爸身后，哭。我求我爸让我留下来照顾他，我求我爸让我给我妈送行，可是我爸不理我，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我只好离开。因为我爸他不认我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跟我爸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等他的悲痛平复一些的时候，再跟他解释过去发生的一切。我现在非常非常想念杨思北，还好，我有他可以依靠。 
  “思北，是我。你干嘛呢？”天冷了，我说出的话在空气中结成了小水珠， 
  “顾湘，你，这几天好么？我都没敢给你打电话，怕你情绪不好。” 
  “我……我挺好。”我怎么能告诉他，我的母亲已经去世，而我的父亲连为我母亲送殡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怎么能让那个我爱着的男人为我担忧呢？他有父亲母亲，他有一个体弱的妹妹，他有一大堆负担。 
  “哦，挺好就好。”他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顾湘，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但你也知道我有什么事儿不瞒着你。我想……我想我们该……分开了。” 
  杨思北这句话一出口，我的世界轰然坍塌，我被压在了地狱的最底层，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便挂上了电话，关了手机，在路边抱住一棵杨树失声痛哭。没有人听到，没有人看到，这最好。但愿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痛苦，但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比我快乐。 
  思北，我爱你如此，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思北，你不是答应过我永远不辜负我的么？思北，你不是说你会爱我一辈子么？思北，如果当初我留下那个孩子，你还会离开我么？ 
  现在我想起了原来听过的那些话。 
  杜宵跟我说，诺言其实都是狗屁。有很多时候，诺言和谎言没什么区别。他还说，爱情就是付出永远大于回报的不等价交换。他最后说，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是什么？如果你问一个问题：给你一千万，让你放弃现在的爱人，你放不放？女人会告诉你：不，我不放，多少钱我也不放。而男人会告诉你：放。杜宵说，这就是区别。 
  杨念南跟我说，顾湘姐，你知道么？人一定要最爱自己，否则一定会受伤。 
  我妈跟我说，这世界上的爱啊，只有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最真的，其他的都是一种交换。 
  我妈还跟我说，爱情啊，它就是个懒东西，你不去理它，它也不会来招惹你。你若太在乎它了，它就反咬一口，让你痛不欲生。 
  我不相信他们的话，结果，我遍体鳞伤。 
  我不知道杨思北为什么离开我。也许他觉得我已经失去了自我，也许他对我的激情已经过去，也许他跟我一起生活之后看透了我的缺点而对我失望，也许他还是不能接受他妹妹差一点没命的最终原因是我……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一千次一万次地问杨思北，你会不会辜负我？ 
  杨思北一千次一万次地告诉我，不会。 
  于是我相信了。 
  相信诺言的最终结局，就是受伤。 
  我总算是明白当初杨念南失去高明哲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自杀。这种痛苦，我真的是宁可死也不愿意承受啊！可我不能死，我如果死了，杨思北会内疚一辈子，我不能让我爱的人受委屈。我如果死了，我爸也活不成了，我不能这么没良心。所以，我要好好活下去，我必须好好活下去。我现在才明白，人活在世上不是为了自己。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一个人自私一点没什么不好。   
  心碎你好(2)   
  我没有再开过手机，我怕杨思北跟我解释。我怕我无法接受那个理由。我不愿意恨他，因为我太爱他。我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悔悟，原来顾湘的爱是最深最沉的爱。我爱杨思北，如果他能回头，我还是爱他。对，我就是这么没出息，就是这么贱。 
  也许我该听杨思北解释的，也许他的那句话根本不是我所理解的意思。可是，又怎么样呢？可能是我命里注定有此一劫，躲不过去的。既然痛苦了，那么再痛苦一些也不是什么坏 
  事。若我把这一生的痛苦都熬过去了，以后能有幸福也说不定。 
  我和我爱着的杨思北，注定了没有缘分。在我舍弃我的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件事。只是那个时候我不肯承认而已。 
  我妈出殡那天我去了，可是我爸不许我进门。我在跪在门口，哭到结束。过程中，所有的人都去劝我爸，我爸就是不肯让我进去。冷风打在我脸上，很疼很疼。 
  我跟高明哲说过，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废了他。可是我能废了他么？我能把他怎么样？我除了能跪在冷风里哭以外，我还能干什么？ 
  但愿我所有的朋友都幸福快乐。 
  但愿我的妈妈在天堂快乐。 
  但愿我爱的杨思北永远开心快乐。 
  但愿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所有的人，都比我快乐。 
  2004年8月25日第一稿 
  2004年10月10日第二稿   
  后记   
  我想，我该为这本小说写一个。否则，我无法向喜欢我喜欢我故事的读者交代。 
  很多人喜欢我这个故事，因为它看起来轻松，大家读着会笑，会觉得心里面很舒畅。记得我的编辑当初跟我约稿的时候对我说：“你把你所有的幽默细胞都拿出来，尽情地贫吧！”于是我尽情地贫了，贫出了一本有人会笑到喷饭的小说来。 
  但书写到最后却沉重起来，直沉重得我自己都不忍再去看第二遍。 
  我的第一本书《躺着的爱情》似乎也是这种效果，开头的时候读着轻松，越到后来越沉重。并非我有意设计，而是我们从校园到社会的转变其实是很无奈的。 
  我本想把《爱情是个懒东西》写成一本纯校园纯浪漫的小说，但最后还是未能如愿，结尾处仍然如前一本一样充满无奈，似乎有“乐极生悲”的味道。这似乎是注定了的现实，我总是会在小说快要结尾的时候遇到一些事，让我无法继续纯净乐观。由此，故事也变得沉重起来，直到悲剧收场。 
  开始连载的时候，便一直有读者给我写信，说你不要再把结局写的那么残忍吧？你给女主角一个美好的结尾好不好？你让他们俩幸福生活好不好？当初我说好。但现在，我只能跟那些善良的读者们道歉了。我仍然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让王子和公主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本书到了最后阶段，我停了很久的时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继续这个故事。从来也没有觉得写字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连自己心里想要表达的东西都写不出了。 
  其实，无非是想说，梦想和现实的落差很大。尽管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无奈，我们仍然还是要坚持不懈地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们仍然要相信真感情的存在。 
  杨思北应该是梦想的一个代表吧，他很完美，但是他不真实。 
  而顾湘，是这个梦想的持有者，她从梦想跌落到现实，也仅仅用了接听一个电话的时间。 
  当初开始写小说的时候，有人问我：“张楠，你笔下的女主角，究竟哪个是你自己？是林南？荆盈？还是现在写的顾湘？”我想告诉我亲爱的读者们，故事就是故事，我就是我。我笔下的女主角是我杜撰出来的人物，与我本人的经历无关。如果一定要说她们从我身上继承了某种东西，那么这种东西就是对爱情执着的追求。 
  初出校园，写出的故事脱离不了爱情的风花雪月，文笔稚嫩情节设置不完整，还请各位海涵。 
  在此感谢给予我创作灵感的于家渤先生，以及我的好朋友秀秀。 
  谢谢你喜欢我的故事。 
  张楠 
  200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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