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与他的猫

    位于深渊定点的存在，兢兢业业的魔皇陛下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些发凉。
    这让他微微有些发愣。
    撒旦很清楚这就是所谓的“预兆”，不然他也没可能会有这样的感受。
    可明明赛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情况也尽在预料之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喂！他为什么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安了啊！
    撒旦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上还是肃穆着一张脸，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是不会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反皇党和中立派，看出什么不妥的。
    说起来，这都第三天了啊……
    神阶战已经开启到第三天，在经过了之前三轮魔皇挑战日的信息发酵之后，现在的神阶之战虽然还没有三等神以上的魔王出战，但也是相当备受瞩目。前来观看的恶魔数量只多不少，就算看不懂也想要一睹神阶的风采。
    而撒旦，或者说是唯恐这天下不够乱的魔皇陛下，更是在神阶战开启后才加入了一项新的机制。
    【积分交易】。
    先前也说过了，在武比中，胜利将会累计积分。有个人积分与集体积分，分数越高排名越前，奖励自然也就越好。
    但是，这个分数只属于个人——至少魔王们与魔皇殿的职员们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撒旦宣布分数是可以进行交易，并且直接换取一些琐碎的魔皇殿的奖励时……
    想要挑战排名的魔王们，慌了。
    许多原本不打算争夺排名的魔王们，开始摩拳擦掌。
    积分可以交易了……？
    呵。
    陛下他真的知道他打开了一项什么禁制么？
    他们这些魔王，不说个个都精通阴谋诡计，但也都不是蠢货。这其中的关键之处，稍一琢磨就足以让他们背脊发寒。
    可以预料到，接下来，暗地里掀起的腥风血雨，恐怕比明面上的武斗更加恐怖。
    许多魔王们都不清楚魔皇殿中现在到底有没有足够的宝物，可以支撑这么大的武比消耗。不过，既然魔皇陛下都发话了，他们姑且期待一下也可以吧。
    短短几日之内，魔王与魔王私下的会谈，多得数不胜数，几乎要让魔皇殿的密探都要为这种工作量贡献出自己的生命了。
    不过，即便心中已经逐渐有了判断，魔王们也都没有轻举妄动。直至目前，还没有谁来魔皇殿内请求交易分数。毕竟，越好的宝物，就需要越多的积分。
    眼下，武比才刚刚开始呢。
    撒旦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
    总要有谁先来测试一下，他说的是否属实。
    “叮。”
    袖口内的法宝，轻微地响起一声脆响。
    撒旦点开法宝查阅信息。魔皇殿内，第一例分数交易已经完成了。虽然数额没多少，但起码是个好开头。
    接下来……
    站在他身侧的乐望，看着自家陛下那阴恻恻的微笑，有苦难言，想站远点也不行。
    天知道这位陛下又在谋划什么了……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
    待等今日内的神阶之战都结束后，撒旦返回魔皇殿内不久，新的政令再度发下。
    这次还是关于
    武比积分的事。
    战斗积分可以兑换的东西，已经给出来了。
    “不过，目前还是只针对神阶之下。真正的好东西，还没有摆出来呢。”
    消息传得飞快。因为是实物展出，所以魔皇殿周边又多出了一处聚集了大量恶魔的场所。
    “很可惜，神阶的东西可不会轻易展出哦。”得到消息反馈的魔皇殿给予了这样的回复：“面向神阶的积分兑换物，将全数摆放在魔皇殿某处，届时将会开启一条通道，允许魔王们进入——没有魔王令牌的普通恶魔是没资格进入魔皇殿的。”
    除此之外，政令中还有很多针对武比规则的修改。因为越进行下去，就越多恶魔在钻空子。
    这其中，有一些是魔皇允许的小聪明。而有一些因为会影响到武比的平衡性，所以就要严厉禁止。
    例如，借法器、灵兵之类的可以，但直接让魔王赐予九阶魔法就不行。
    除此之外，让撒旦头疼的小问题，还在源源不断地发生着。
    他未来不管多少年都不想再举行武比了好吧……
    ——
    “上酒！上酒！快点！”
    夜晚，灯火通明。
    这里早已变成了不夜城。
    酒馆，不对，应该说是赌场门口，聚集了大量赌徒的私营酒铺的门前，一些还在等待新的赌局出现、好趁早进入场中抢占赌注名额的赌徒们，此刻都在酒铺旁边喝着酒，与同行者或其他赌徒闲聊。
    “是。”
    浅浅的应答声，淹没在这一片乱象里。
    只有瘦弱的身躯、并且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少年，穿梭在这混乱之地中。
    他的步伐轻盈，似乎身上的骨架都跟寻常恶魔不太一样，并没有什么重量一般，让他能够轻松自如地越过东倒西歪的醉酒者们。
    因为没有适合的运输袋子，少年怀里揣着好几瓶不同的酒，一瓶瓶地根据来客的要求，摆放到他们面前。
    他是这家酒谱的临时工，运酒就是他的工作之一。
    “等等——回来！”
    突然在一片其乐融融的讨论声中，一道喝声如霹雳般炸起。
    周围也都因此安静了许多。
    携带着怒意和惊意的一个身型庞大的恶魔，在打开酒瓶后，闻了一闻，意识到不对，怒喊出这一声，一个拍掌就将少年给震倒在地。
    如果不是在摔倒前就拼命护着手里其他的酒，可能少年将因为打碎酒瓶，而欠下价格不菲的债务。
    “这酒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本就不纯！里面掺了太多的水了吧！！”
    恶魔开始怒骂起来。
    少年只能蜷缩着一动不动，不敢说话。
    这种事情，不是他这几天下来第一次遇见。
    因为粮食短缺的问题，即便魔皇殿正在努力解决眼下这种窘境，但酒这种东西还是没办法迅速得到补充。所以，现在酒铺里面的酒，几乎都是参和了大量水的次等酒。
    这是他们酒铺方面也没办法的，几乎魔尽皆知的事情。
    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有大量的恶魔想要借此发难，来给自己省下那微不足道的酒钱。
    接下来，不管恶魔对他又打又骂，
    说出什么肮脏又难堪的话，还是几乎要将他的双脚都给踩断，少年也都强忍着剧痛，不喊出任何一声，也不流出一点眼泪。
    久而久之，恶魔也就感觉到了无趣，最后只能悻悻然地离开了。
    少年拖着浑身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将那些酒重新摆到来客面前：“抱歉……酒来晚了……”
    周围讨论的声音越发的低了。
    少年的坚韧与骨气，令他们侧目。
    即便这孩子身上并没有多少魔力，可他还是能够得到他们大多数在场恶魔的认同和赏识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那个无赖最后连酒也没有喝完，就仓皇而逃的原因。
    聚集在这里的，不只有无赖与赌徒，更有许多藏着实力的高阶恶魔。
    他们，也是需要弟子的。
    而像少年这种拥有坚韧性的孩子，很多时候，能够比那些所谓的天才，活得更久！
    不过，关于少年的故事，并非是许多里的那样顺利——
    “唔……”身上的伤势还是太重，少年突然无可避免地弯下了腰。
    他遮住了双目的黑发，转瞬间就变成了苍苍白发。
    与此同时，他身上也开始冒出了点点的白气。这些气流让他的身体开始了衰老，不一会儿就让他如迟暮老者一般，身上的皮肤全都皱成一团，身体骨架也缩水了太多。
    “嘶……这是……？”
    “衰老的诅咒？”
    因为痕迹实在是太过明显，少年也没有刻意地去隐藏，所以周围很快就有恶魔认出了这一异变的原因。
    “喂喂喂，不是吧……”
    “也太不走运了。这种程度的衰老诅咒，到底是得罪了谁？”
    “拜托，我可是记得，有个一等神就是用的【衰老】的王号的啊……”
    “可惜了，这孩子。”
    因为突然衰老而带来的不适感还在继续，所以少年没有轻举妄动，静静地等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而他身旁，原本还在看戏的一些赌徒们，突然就散去了不少。
    少年嘴里，蔓延着苦涩。
    就跟那些谈论一样，他身上带着很强的诅咒。
    强到，可以让他随时都死掉。
    让他根本没有可以依靠的归属——
    衰老，很快就停止了。
    暂时，还没有要了少年的命。
    “这是你今天的工钱，你可以走了。”到这时候，酒谱老板才姗姗来迟，将一小袋钱币扔在少年的身前，非常冷漠且无视了他这种痛苦的状态。
    “赶紧离开吧，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好……”
    张开口，发出的只有苍老得仿佛撕裂了声带的声音。
    少年眯了眯眼睛，眼前是有些模糊的一切。
    不过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已经很熟悉了。他只需要跟以往一样，站起身来，走到根本没有谁能够找到的角落里，静静地睡上一觉，明天清醒时就会恢复原样了。
    一步，两步——
    少年迈着蹒跚的步履，一点点的消失在这拥有着光线的地方。
    他走进了毫无生气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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