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的女人-缅北篇

第79章


 
  再见,伊姆,但愿你早日找到一个相爱的、强壮的,能天天搂着你睡觉,让你心里踏实的男人。 
  怀着勇敢的心,我们将执行神秘的电话指令,跟随一个陌生的男人奔赴战火纷飞的泰缅边境,穿越封锁的关隘,继续我们的金三角之行。   
  勇敢的心(2)   
  古希腊寻找金羊毛的亚尔古英雄有一句名言:“要紧的不是活着,要紧的是去航行。” 
  我们要紧的是去航行,要紧的是活着回到亲爱的故乡。     
  第十六篇 是生,还是死?   
  “北方的狼”(1)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初夏的早晨八点,我和青子站在J城“五月花”银行门口,第一眼看见的从车里钻出来站在车门踏板上那个男人的模样。忘不了他的坚硬的板寸头,忘不了他的迷彩T恤军裤和斜挎腰间的小枪以及高统靴帮插着大号瑞士军刀,忘不了他的魁梧强健和那刚毅近乎残酷的风度,忘不了他那轮廓清晰英挺的面孔,也忘不了他出场时的威严。 
  他就是神秘电话指令所说名叫李剑的男子,他要带我们穿越战火中的泰缅边境。虽然我 
  们都从未谋面,但双方一眼都认出来了。看见他出现在一辆灰色皮卡的车门边,一只脚踏在地面,一只脚踩在踏板上,我就把他认出来了。 
  不知道发布神秘指令的男人为何选择在“五月花”银行门前接头,但我知道哥伦布是乘“五月花号”航行发现新大陆的。“五月花”与未知、浪漫、探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新旅程、新经历、新的希望——多么激动人心!我浑身腾起了热力。 
  壮年男子像熟知我们似的,连身份都不用确认:“我是李剑。上车吧!”中国话,北方口音,低沉磁性。 
  青子在犹豫,我惊讶她为何还要犹豫,而我已欣然上车。男人站在地上用指尖扶了青子一下,非常专注的神情,逼着你的念头从别处收回跟着他走。青子不由自主上了车。 
  车内有两排座位很宽敞。我们把行囊丢到前座,自然坐到后排,李剑默然坐到方向盘前。汽车启动了,出了J城,行驶在向南不宽的公路上。 
  我悄悄从后视镜里打量李剑:他的肤色不像金三角的男人那样黧黑而是红润透亮,惊诧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握方向盘的手背多毛,文着一只深蓝色的锚,像个欧亚混血儿,姓名却很中国。说那么好听的国语,冷面酷毙,是那种把生存的足迹和生命的过程抹得干干净净的男人。 
  我和青子初上车时,怯怯倚在后座。不敢说话,又不甘地像两个在课堂上传纸条聊天的女生,在行驶的车中用纸和笔交谈。 
  “他像不像一个冷血杀手!”青子抖手抖脚的小字。 
  “像个迷人的特种兵,更像一个海盗船长。”我发挥想像力,炭素笔在笔记本上写着张牙舞爪的大字。这世界有些事情靠智力不可能破解,只有用想像来调整。 
  车子顺着公路上山了,转进路旁一条岔道,在一个被野花阻塞着的峡谷停下,惊飞一群花斑小鸟。 
  一条如带的清澈小溪蜿蜒流淌,突出的岩石,上面爬满了苍翠的常春藤,幽幽境地,风景很美。李剑冷冷发语:“你们打算到大其力,还是要到泰国?” 
  他要干什么?这念头飞快蹿进脑际,我一时不知作何答。青子张眸看我。男子头都不转,从迷彩军裤的膝盖兜里掏出只不锈钢扁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浓烈的酒气扑鼻。他绿色的眼睛像绿阴遮蔽的深潭在后视镜里与我沉静对视。 
  他是个酒鬼吗?酒鬼的眼睛不会这样:理智之极,最重要的是不含恶意。此人是果敢的神秘女人小苏关系线上的,勿论小苏是什么身份,她给予我们重要的帮助,理当信任。眼下不信赖这个男子,又当如何?这是我的观察判断。观察是另一种形式的学习,正是这种学习使我获益匪浅。在金三角瞬息万变的人和事中,历练敏锐的观察力和果断的判断力,使我们脱离了很多危险,也把握住很多机会。 
  “我们要到泰国。”我明确回答。 
  “边境在打仗,封关了。” 
  “所以才找你。” 
  “我对你俩到泰国干什么不感兴趣,但在帮助你们之前,希望你们一切服从我的安排,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做的不要做。” 
  “同意!”我和青子对这早有心理准备,磕巴都不打。 
  “现在,把你们的护照、相机、电脑以及通讯工具交由我保管,过境后完璧归赵。” 
  我们傻眼了,这些东西离开我们,那还有什么意思。不吭声。 
  “否则,马上送你们回J城。” 
  “不,请不要,”我慌了,嗫嚅着,“是不是过境后就还给我们?” 
  “当然!我要这些破玩意儿干什么?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青子像被掏走心肝五脏痛苦地把相机递给李剑,相机包的夹层里藏着我俩的护照和边境通行证。反正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在这荒山野岭无法发挥,我就一并交出。李剑把它们统统锁到他座下的箱子里。虽说暂替保管,我们还是有被缴械投降了的感觉。 
  车子转上公路,开往大其力方向。对头的运兵车上可见缠绷带的伤兵。路上跑的多是军车,偶尔也见印着UN字样的联合国的车。 
  为了避开关卡哨所检查站,我们的车很快转入了一条隐蔽的山路。 
  五六月间正是金三角最热的季节,在千回百转的黄土山路上,我们忍受着在大太阳烘烤的皮卡车内,在100公里的时速下,每个转弯都变得模糊接近死亡前的弥留,仿佛生命正以奇快的速度消失。我害怕极了,从未见识过山路开车如此快的驾驶,像打仗,将我们快速载离一座座山头。我和青子紧张得几乎昏眩。 
  车子终于在山坝的一个掸族小村寨停下。李剑冷冷地说在这里休息,吃了饭再走。 
  才十点多钟,怎么就吃饭了? 
  我们不敢说什么,这个男人散发的气息沉默而神秘——没有人确知代表什么。   
  “北方的狼”(2)   
  掸族寨子,高大郁绿的竹子,刚劲、清新,生意盎然;灿烂艳丽的凤凰花,像漫天燃烧的红霞;翠竹红花掩映错落别致的竹楼,明丽动人;减轻了刚才的生死极速带给我们的不适。青子悄声埋怨没带相机如同没有武器的士兵。 
  掸族人民勤劳善良,性格温柔,热情好客。掸族男子上衣为无领大襟短褂,裤子肥大宽松,喜用白布包头,有文身的习惯。妇女着彩色斜襟上衣,下穿艳丽轻便的筒裙,头缠白色 
  起花的毛巾。掸族民居为干栏式楼房,一般用竹子建成,上盖草片,虽简陋却舒适。其房顶形似孔明帽,相传为诸葛亮南征时所传授。 
  李剑轻车熟路将我们带到一翠竹环绕的新竹楼,傍有一眼卵石清泉。一娟秀娇娜的掸族女子合掌将我们迎进竹楼。我们脱了鞋,穿着袜子步入宽敞洁净的竹楼。清凉的屋内淡甜的香,是那种花蕊的蜜香,女子散发的气味。 
  年轻的小女子,粉红瘦腰斜襟衫,葱绿缠身直筒裙,浅黑润泽的瓜子脸,秀鼻珊唇贝齿。不大略凹的黑眼睛,乖顺小猫似的黯淡媚人。挑染成金黄的齐颈短发和壁上挂的时装照看得出她以前生活的痕迹。 
  小女子用扁铜盆盛漂着花瓣的清水给我们洗手,为我和青子泡上喷香的花茶,为李剑开了一听德国啤酒,跪着为他换上一双干净的袜子犹如卑微的婢女对尊贵的主人。又到晒台厨房准备饭菜。李剑到家一样悠然地喝着啤酒,目光温和了,对我们友善地笑笑。 
  “你喝酒不会醉吗?”趁他兴致好,我试着套磁。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醉,喝酒跟喝水一样。” 
  “你不是汉族吧?” 
  “我祖父是乌克兰的鞑靼人,我有四分之一的鞑靼血统。四分之三的中国血统。” 
  “哦!”我们惊呼。看他狼样的绿眼睛和肤色就知不是纯汉人。我对鞑靼民族的了解微乎其微,还是乌克兰的,只知那是遥远的北方。这匹“北方的狼”怎么流窜到了南蛮金三角? 
  女子在小竹桌摆上碗筷,糯米饭、带皮烧猪肉、辣椒炒瓜尖、水豆豉拌节菜、酸巴菜煮汤,酸酸辣辣,典型的掸族风味。在这暑天,清爽可口。李剑吃得津津有味,看样习惯并喜爱这样的口味。小女子低眉顺眼殷勤地斟酒添饭上菜,很会服侍人。我和青子有些不忍,叫她和我们一块吃,她含笑不语。李剑说你们不用管她,她听不懂汉话。 
  我心中琢磨,这女子怎么会一人住在这里,她与李剑是什么关系? 
  青子夸李剑的女朋友或太太温柔漂亮,说你们的爱情一定很精彩。 
  李剑轻言淡语地说她不是我的太太也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孟帕亚的摆夷(掸族),爹妈死了,年纪轻轻地就到大其力的一家卡拉OK厅打工,我看她可怜,安置她到这里,我常在这道上走也有个照应。“在金三角,这样的女人不少,给她们一点钱,她们就像对皇帝样的对你。这与爱情无关,我仅仅想通过她的肉体来感受自己仍然活着。” 
  李剑说到他的女人不像J城那个吹嘘自己有35个老婆的老华侨得意炫耀,而是习以为常不在意的,似乎说的是一件衣服,又便宜,又好穿,女人只是他生存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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