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放在左心房

    顾佑彬满脸泪水，看到外面那个焦急等着的人，狠了狠心。掰开他的手，留给了孩子一个决然的背影……
    “爸爸！爸爸！······”
    “儿子！”
    李茹紧紧抱着他，愤恨的看着那个无情的人，擦掉孩子脸上的泪水。“儿子，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你爸爸！”
    年幼的顾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幼小的心里划了深深的一刀！他的爸爸，走了。
    回忆起这些，李茹跟当年一样周身寒冷。暗自劝过自己无数次，不要再为这种人流泪。可是当伤口被揭开，痛还是痛，根本没有愈合。
    顾跃始终铁着张脸，原来他的爸爸，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根本就不算男人！
    李茹说完无力的靠在沙发上。
    “那他现在滚回来做什么！”
    冷漠的声音如冰般寒冷。
    “他得了脑瘤，晚期。”
    顾跃猛的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他得了病来找我们干什么？他的爱情呢？！”
    “唉！”
    李茹拭了拭眼泪，“他跟我讲，当年跟那个女人远走他乡。结婚后她始终没有怀孕，后来才知道她的前夫就是因为她不生养才打她的。也不知道听信了谁跟她说的偏方，吃了有毒的草药，没到医院就死了。之后你爸就没有再找。他跟我说····”李茹哽咽，呼吸颤抖，顿了顿又继续说，“他跟我说，后来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自私冷血。时常一个人半宿半宿的哭，想我们娘俩。可是又觉得无颜面对我们，就没有回来。他···”
    “呵、”顾跃冷笑一声，打断了妈妈的话。
    “这就叫报应吗？”
    李茹心里百般滋味，皆是难过。
    就像顾佑彬说的，那个女人是他的爱情。可是他，也是自己的爱情啊！恨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心底深处还有爱，又怎么恨的下去！
    她根本就没想过这辈子会有再与他见面的一天！她以为他的脸只会出现在梦里那些讽刺又自以为的幸福岁月里。
    可是就在半个月前，她晚上从饭馆儿回来，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就在一个转角处躲了起来。也不知道那晚的路灯怎么就那么明亮，他迷茫的站在那里张望的脸，是那么清晰！
    李茹惊讶的叫出了声，顾佑彬回头她才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眼泪瞬间顺着瞪圆的眼睛淌了下来！
    顾佑彬那细纹横生的眼角也变得湿润。
    原来，他回来已经两年了。偶尔会偷偷看看她，再迅速的消失！
    怪不得，有一次开车的时候，刚发动车子，就从后视镜里晃过了一个人影。还有一次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个背影那么熟悉，却也是惊鸿一瞥，转眼不见。当时还想着，不可能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李
    茹听他说完这些年的遭遇，不知道为什么那股恨意也在看到他沧桑的脸时，不争气的褪去了很多！他声泪俱下的说只是想在最后的时间看看他们娘俩。还塞给她一张卡，是他这辈子的积蓄。希望可以稍微弥补年轻时的错误。
    不管他当年再怎么无情，现在得了这不治之症，又无依无靠，她实在不忍心视而不见。即使没有夫妻情分，他也是顾跃的亲爸爸。所以，把顾跃叫了回来。
    顾跃听妈妈把这一切都说完，脑子里被各种情绪叫嚣着，突然头痛欲裂！
    “我去抽根烟。”
    他不想让妈妈看出他的难受，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打火机却点不着嘴里的烟，因为手颤抖的厉害！由于头痛，大颗的汗珠从额间滚落。
    “啊！！！”
    顾跃低吼一声，把打火机和烟都扔远了，抱着头埋进了膝盖。眼睛红的可怕，却没有眼泪。他不是个轻易流泪的人，他的眼泪也只为暖暖流过。为了那个人，不值得。
    为什么会这样！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现在给钱就以为能弥补那些深入到骨子里的伤痛吗？！得了绝症就要所有人都原谅吗？
    暖暖吃完饭，躺在床上无聊的望着天花板。顾跃现在在干嘛呢？望了一眼旁边的手机，刚想拿起来却又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嘻嘻、给你个惊喜！
    过了好一会儿，顾跃有些疲惫的回了屋子。
    李茹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在发呆，眼神空洞悲伤。看到儿子回来，坐得直了些。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
    顾跃坐下沉默了一分钟，李茹的心不上不下的吊着。她是可以原谅那个人，可是不知道儿子会不会原谅。
    “妈，他在哪。”
    李茹眼中闪过瞬间的惊喜，“他住在花园路，是租的房子。你···你要去找他吗？”
    顾跃嗤笑一声，“他不配。”
    李茹眼底浮起悲伤。这些年没有跟儿子说过他爸爸的不好，为什么他恨得那么深呢？难道，他那么小就记事了？她当然不知道，那个人决然离开的背影始终作为噩梦出现在他每一个哭醒的夜里！
    “您有他的电话吧，让他来家里，我们好好谈谈。”
    顾跃丢下这么一句话，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李茹咽了口吐沫，看着儿子伤心又充满恨意的脸，心里被什么碾压过，只剩下疼痛。
    顾跃靠在门口，闭着眼睛叹息。
    他看出了妈妈神色里的紧张和期待。顾跃知道原因。可是她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原谅了那个人？！是爱，还是善良？！抑或是这些年受的苦，抵不过他一句时日不多。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会那么痛！这些年对我们的亏欠，怎能用一句时日不多来打发？你应该活着
    ，活得越久越好。亲眼看着我们过得有多么幸福！看看你抛弃的妻子和儿子，有多么优秀！看着我们是多么的不需要你！
    你为什么会时日不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听到客厅有讲话的声音。声音很小，像是怕吵到他一样。顾跃心顿时变得紧张。接着就听不到声音了。
    李茹站在顾跃卧室门口，犹豫了两秒，轻声的敲了门。
    “儿子，出来吧，你爸···那个他、他来了。”
    顾跃的手紧紧扣着门板，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爸爸……记忆中只剩个背影。
    缓缓的打开门，李茹关切的看着他的眼睛，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顾跃跟在妈妈后面，朝客厅走去……
    看到沙发上做得僵硬，惶惶不安的那个人，顾跃的心仿佛被什么猛烈撞击了一下！
    人人都说他长得像妈妈，他自己也觉得像妈妈。可是！在看到这个瘦弱沧桑的男人的脸时，忽然发现那些都是谎言！
    这个人明明长了一张跟他有七分相像的脸！
    即使他脸色蜡黄，皱纹交错，眼窝深陷，却依旧可以看出这个人年轻时玉树临风的模样！尤其是那如剑般浓重的眉毛，他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顾佑彬看到顾跃的一瞬间，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垂着的两只手微微颤抖，眼神中的愧疚、震惊、心痛、激动……交织在一起。有些浑浊的泪水叫嚣着要冲出眼眶！
    顾跃紧紧蹙眉，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用什么表情，该站着还是坐着……目不转睛的与他对视，呼吸越来越疼痛。
    这个人，就是他的爸爸？
    看他们相见这么尴尬，李茹扶着顾跃的手臂，“儿子，这就是你爸。”
    顾佑彬不安又期待的紧紧盯着他，嘴角动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只是那两行浊泪再也忍不住，顺着干涩的眼底流了下来。
    顾跃收回目光，望了一眼墙壁，又转过头看了看他。缓缓开口，不带一丝感情。
    “他就是那个抛妻弃子的人啊。”
    李茹抓着他手臂的手忽然一紧，看了看顾佑彬那受伤的眼睛。
    “儿子，他身体不好，你……”
    顾跃把妈妈的手推开，自顾自的坐在了椅子上。冷漠的看着那个站在那里默默垂泪的人。
    “你坐吧。”
    李茹对他说了一句，默默的坐在了儿子旁边。
    顾佑彬僵硬的坐下，擦去眼角的泪水。却不敢再看顾跃，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惴惴不安。
    顾跃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嘴上却不想说一句好话。
    “听我妈说你生病了，是想回来让她伺候你，尽一个妻子的责任。还是让我伺候你，尽一个儿子的孝道啊？”
    顾佑彬猛的抬头，紧紧的咬着牙！扯
    痛了嘴角，声音有气无力。
    “不是，我……我只是想偷偷的看看你们。没想到……我没有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也没有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不敢奢望你们……”
    “原来你还知道啊！”
    顾跃冷声打断他的话，情绪有些激动。
    顾佑彬吓了一跳，缩了缩瞳孔，不敢再说话。
    李茹心里也是一哆嗦，一把握紧了儿子的手！看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这个样子。
    顾跃深吸一口气，态度缓和了些。
    “你的病到了什么程度？”
    “晚期，已经扩散了。”顾佑彬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悲凉。
    顾跃眉心一跳，强压下心头的疼痛。
    “手术也不行吗？”
    顾佑彬眼中出现一抹欣慰，表情释然。
    “手术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
    顾跃的话还没说出来，门口忽然有人按门铃。
    李茹抹了一把眼泪，“我去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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