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象花一样盛开

第24章


  一心以为很快会有回复,但是没有。
  一直到下班,手机响了又响,都不是她等的号码。
  谭斌便有点牙痒。心想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他玩得真是娴熟。
  已是周末,同事陆续告辞,她还在闷头处理邮件。
  手机再响,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格外惊心。
  谭斌瞟一眼来电显示, 若无其事转开脸,等它唱完大半首歌,方按下通话键。
  “您好,我是谭斌。”典型公事公办的腔调。
  那边似乎被噎了一下,半天没有声音。
  “请问您哪位?”谭斌假惺惺追问。
  “程睿敏。”终于报名。
  “有事吗?”自己都觉得真TM矫情,那条短信是谁发的?
  程睿敏显然也被闹糊涂了,沉默片刻回答:“我刚下飞机,才看到你的短信。”
  “呵。”谭斌顿时泄气,意识到自己的无聊,立即换了一副口气,“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谢谢你的礼物。”
  “你已经收到了?”
  “收到了。很特别,我很喜欢,谢谢!”
  程睿敏轻笑,“就是说,你的短信,我可以理解成一份邀请书?”
  谭斌“嘿”一声,然后说:“这叫一个黑白颠倒,明明是你先开口的,我最多算一RFQ(Request for Quotation)。”
  “谁先开口并不重要。”程睿敏慢条斯理地回答,“小谭同志要不要我提醒你?我约的是冬季,你可是提前到了秋天。”
  谭斌哑然,找不出任何话反驳。
  程睿敏谈判桌上纵横十年,三十六计驾轻就熟,论起口才和心计,哪一样她都不是对手,还是藏拙为妙。
  “算了,我从不跟女孩子计较。”程睿敏说,“还是我牺牲一次吧,明晚你方便吗?”
  “没问题。”谭斌不想再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回答。
  “总要先吃晚饭。你想吃什么?”
  “海鲜。”谭斌心头窝火,一点都不客气。
  “真狠啊。”程睿敏在电话那头笑,“好,我大出血,你挑个地方。”
  “有什么可挑的?东边吃来吃去就那么几家,都象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那我就做主了,刚想起一个吃海鲜的地头,明天带你过去。”
  “什么地方?”
  程睿敏故意卖着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那好,明天见。”谭斌更干脆,根本不打算成全他。
  “明天见。”一向沉静自制的程睿敏,忽然有了微弱的挫败感。结束通话前他补充一句,“穿得随便点儿,带件薄外套。”
  周六早晨开始,陆续收到不少短信和电话,父母同事朋友,都在祝她生日快乐。
  谭斌感动,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记得她的生日。
  沈培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正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听沈培抱怨完糟糕的路况,她如实汇报,“我要去和别人吃烛光晚餐了!”
  沈培说,“去吧去吧。没有其他人做比较,你不知道我的好。”
  谭斌说:“臭美!”
  沈培回敬:“好好玩,以后你就没机会了。”
  谭斌说:“呸!”
  沈培哈哈大笑,很快挂了电话。
  约定的时间已到,谭斌还在镜子前皱眉。
  她的衣柜里向来欠缺休闲的衣服,程睿敏一句“穿得随便点儿”,着实难为到她。
  最后只好胡乱套件小T恤,下面是条军装休闲裤,侧面罗罗嗦嗦一堆口袋。
  又扎起头发,只在脸颊上补点胭脂就出了门。
  程睿敏的车停在楼下,人站在车子外。看到谭斌走近,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说:“天,这一身看上去只有十八岁。”
  谭斌讪笑,“您说的是衣服吧?谢谢!”
  程睿敏居然罕见地脸红。
  谭斌也就不忍再说什么,自己开门坐进车里。
  副座上放着一大束香水百合,她拾起来,“我的?”
  程睿敏点头,笑意盎然,“生日快乐!”
  谭斌有霎那的失神,这是第一次在自然光线下见到他的笑容,温和澄净如二月春风。
  她轻轻呼气,让自己从屏息中慢慢松懈下来。
  “系上安全带。”程睿敏低声提醒。
  要离得这么近,谭斌才能听出他声音里掩不住的沙哑疲惫,她不安地侧头看看他。
  他的形象还是一贯的清雅妥贴,神色略见疲倦,可是眼神灵动,依然是她从前熟悉的神采。
  谭斌放下心来,低头扣上安全带。
  带子长度有点紧,她扭过身子尽力调整。
  “松手,我帮你。”他俯身过来,离她极近。
  他的身上有沐浴液清薄的香气,微凉的指尖偶尔触到她裸露的肌肤。谭斌忽然觉得不自在,略仰仰身,“我自己来吧。”
  程睿敏笑笑:“好了,我们出发。”仿佛没有留意到她的局促。
  谭斌把视线移到窗外。
  周末的街道不复平日的窄仄,虽然已是八月底,午后四点左右的阳光依然炽烈,白花花地照在柏油马路上,整个路面表层浮动,象是笼罩着一层水雾。
  车内却温度清凉,封闭的空间里满是百合馥郁的清香,音响开得很低,Leann Rimes和Ronan Keating的声音似在絮絮低语:你载着我的岁月沉浮如河水,无论走过多远我们的过去依然让我新奇……
  程睿敏开车时仍旧习惯性地沉默。车子轻快地拐上东四环,一路向南。
  一直向南。
  第 30 章
  车过十里河,谭斌终于察觉不对,“再往南就出北京了。”
  程睿敏说:“没错,咱们奔着京津塘高速去的。”
  “京津塘?”谭斌下巴几乎落地:“我们去天津?”
  “差一点儿,塘沽。”
  谭斌挑起眉毛看着他。
  程睿敏解释,“今天是休渔期结束的第一天,一会儿上了高速你就知道了,全是北京的牌子,都是往塘沽方向去的。”
  谭斌喃喃:“真奢侈。”
  为吃顿饭来回往返三百多公里,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热情。
  看她把眉毛眼睛鼻子全皱在一处,以表示完全的不以为然,程睿敏忍不住笑:“后座有松饼和咖啡,扛不住了你就先垫一垫。”
  谭斌不饿,可是听到咖啡两字就有点忍不住,探过身取在手中。
  纸杯上是熟悉的Logo,味道也是熟悉的,星巴克家的焦糖玛其朵。
  香浓丰盈的醇厚,让她记起初夏的某个上午,阳光灿烂满城新绿,她也是这样手持一杯咖啡,踌躇满志地走在北京的街头。
  一转眼流光飞逝,北京著名的秋天即将来临。
  这个夏天有足够的理由让谭斌记忆深刻。以往的岁月里,没有一个夏天,令她把物是人非四个字,理解得刻骨铭心。
  她喝口咖啡,立定心思随遇而安。
  上了京津高速,两个方向的车流果然明显不均,往南去的,清一色全是京字打头的牌照,高中低档,各色车型应有尽有。
  谭斌叹为观止,担心地问:“会不会塞车?”
  程睿敏摇头,“高峰是上午,第一拨尝鲜的已经过去了。”
  “这是在雍和宫抢烧头香吗?还是吃了第一只螃蟹有奖杯颁发?”她依然不能理解。
  程睿敏侧头,虽然墨镜遮着大半张脸,但看得出他在笑,为她那点小小的执着。
  “人有追求总是好的吧。”他回答。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艘港口停泊的旧海轮。此时太阳尚未完全落山,舱顶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
  不出意料,特意来赶场的食客很多,大厅包间座无虚席,一片熙熙攘攘。
  谭斌站在门口溜了几眼,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这里的服务生,竟没有一个女性,清一色白衣黑裤的男生班。
  就连门口舷梯处的迎宾,都是几个西服笔挺的英俊小伙儿。
  程睿敏报出姓名,那长得酷似潘玮珀的男孩子客气回应:“程先生您请,老板一直在等您。”
  脚下的舷梯皆为簇新的不锈钢,亮得能映出清晰的人影。一阶阶通往不同的舱层,尽头处是顶舱的甲板。
  程睿敏回头照应:“当心脚底下打滑。”
  谭斌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程小幺。”头顶蓦然炸响一个浑厚的声音,居然压住了周围的喧嚣。
  谭斌抬起眼睛,只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吊儿郎当地斜靠在栏杆上,一式的白衬衣,下摆一半落在长裤外面,袖子一直卷到肘部。
  背着光她还没有看清五官,那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卷下来,一把抱住程睿敏。
  谭斌吃惊,禁不住后退两步。
  那人大力拍打程睿敏的后背,连声说:“我说程小幺,你丫见天的忙什么呢?人影儿都瞧不见,二子他妈一直惦记你,想得淌眼抹泪儿的。”
  当着谭斌的面,程睿敏明显有点尴尬,低声说:“我有朋友在,你给我留点儿面子。”
  那人便抬起头看向谭斌。一般的三十多岁,五官不见特别出色,就是传统的鼻直口方,眼睛虽不大,却精光闪烁,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谭斌朝他微笑。
  他这才放开程睿敏,上下打量几眼,“操,人模狗样的,哎,我说,你丫怎么越长越回去,年纪都长到哪儿去了?”
  谭斌拼命咬紧下唇,把脸转到一边。
  程睿敏无奈地动动嘴角,把车钥匙递给他,“后备箱里给你带了几瓶酒,记得给我留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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