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不如错过

第33章


母性情怀悄然降临。
  那堕胎的念头越来越稀薄。
   
  周末回家,她忽然吃不得油腻,席间呕吐了几次。母亲看了怪异,将她叫到房间,说:怎么回事啊。脸色这么差。
  她低声说没事。
  母亲说,还没事。妈是过来人,明白着,老实告诉妈。
  她沉默了会,也确实是憋得难过,想找个人分解。便说了:我好像怀孕了。
  母亲虽看出,还是惊讶了。因为守旧,一时无法接受。良久说:谁的?
  她不说。
  母亲说,是不是陈剑。
  她摇头。
  母亲说,那你打算怎么办?他知道么?他会跟你结婚吗?
  她摇头。
  母亲说,那你留着算怎么回事。
  她悲哀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母亲说,明天,我带你去医院。你请十天假。
  她说,非这样吗?
  母亲说,你这傻孩子,生个没名没姓的孩子会遭人嘲笑的。你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她咬了唇,无话说。想想似乎也只能流掉。弄个私生子,整不好冯家人以为来夺财产的。
  晚间,忽然失眠了。想念那个人。
    
  屋外下了雷雨。黄豆一样哐哐砸着屋顶。时不时闪过一道惊雷,将屋里照得透亮。她的思念跟雨声一样重。
  煎熬了好久,她起身,她想她必须让他知道。如果他说不要,立马就做掉。
  号拨过去的时候,她才想,他可能会换手机。
  但是一阵后莫名地却通了。长波。她有点紧张。太长的时间没听他声音,他对她还能有当初的热情吗。但是因为焦急,她也没有逃避的意思。
  不久后有人接了。
  HELLO?
  她顿了下。即使他说英文她也辨得出。顿后,她静静说:我,文语声。
  沉默几秒,对方用嘲弄的口吻说:想不到啊。真有点受宠若惊。
  她不知怎样继续,看着窗外飞斜的雨,想了想,说,我想问你个问题,有没有把我忘掉?
  对方说: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语声无言,这时忽然听到听筒那边有女子在亲昵地唤他,叫英文名字,很陌生,而后,啪嗒了一下,似乎凑过来吻了他。就对着话筒,毫无掩饰。不知是不是太虚弱,她忽然无法承受。迅速就取下手机。
  雨声哗啦啦下。她觉得浑身冰凉,这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自己居然愚蠢得想生下他的孩子。
  没多久,她的手机响了。是他打过来了。
  她不想接。却还是无可控制地接了。
  他说:是为省钱还是吃醋。
  她沉默。
  他说,想我了?
  她说,算了。
  他说,什么叫算了。你不能说真话?
      
  她想有什么好说的,他花天酒地,而她难道就要跟弃妇一样,便淡淡说,没什么。你怎样?挺好的。
  他说,过得去。
  她说,刚才是杜若还是新交的女友。
  他说,怎么,很介意?
  她说,不介意。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没闲过。
  他说,谁赋予我约束力?
  她嘴唇抖了下,说:没。就这样了。
  要挂电话。
  他突然说:语声。等等。
  可她挂了。
  心里满是悲痛。她呜咽了下,又立刻止住。不错,他可以忘了她,她为什么不能。她倚到窗前,看了墨黑的天色,对了胚胎说:对不起,不是我不想生下你。是怕你受伤,你是你父母不负责任偶然偷欢的产物,他们没有预备你的出世。我也保证不了你的幸福。这个世界世态炎凉,你出来会很辛苦。所以原谅我。
  她爬到床上。又一排闷雷响过。暴雨如注。
   
  冯至鸣虚虚拿下手机,抬头对杜若说:你怎么来了?
  下午没课。刚跟谁电话。脸上还很有神采。
  他苦笑了下,说:小姑娘,以后别这么没大没小。
  我的香吻好多人想要还要不到呢。电话里那位误解了?你也会怕被误解?我都想知道是谁了。就是那个你心里的人?你从不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就有人。怎样啊,有没有照片。好不好看?
  我还有事做。你先到别处溜达。他把她请走。对了卷宗,一时却沉不下心。到美国后,立即就投身工作,成立合作公司,开始销售冯氏产品。局面逐渐打开。在市场份额增大的同时,却触动了本土企业的利益,政府方面作了相应的打压政策。局势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他一点点梳理各种关系。
  繁忙的事务令他暂时的遗忘了那段伤心恋情。
  他的本意也是如此。如果被工作麻痹那正好。但是,她一个电话又将他思路混乱。她还想着他吗?可是她什么时候可以说真话。他最恨她无所谓的样子。恨极了,就想她不舒服。如果她说她想他想见他即便事情再忙他也会马上回去。可她,还一副不死不活的可恶嘴脸。算了。他重新伏案,很久后,电脑屏上的字才一个个显现出来。
  
  第二天,语声一早被母亲叫醒。
  快走吧。来回时间长。
  语声说:非要这样吗?我,很怕痛。
  会打麻醉的,一会会就好了。我跟你爸也说了,他也是那个意思。
  哦。语声无法,换衣服,洗漱。而后饱餐了一顿,是最后一次给她的孩子吃东西了。
  餐桌气氛沉闷,父亲摆了张臭脸,母亲时不时飞出一声叹息。
  她不理,兀自大吃。
  过阵,父亲说:陈剑离婚了,你为什么不能考虑。
  前些时,陈剑去上海办事,顺道来她家,给家里捎了很多东西,她没见他。自后,父亲一直在游说她。
  没感情了。她总是说。
  父亲最讨厌听她说这类虚的话,常常点着头骂她,是你变心了,人家哪里不好。你这丫头,真的要被你气死的。能不能体谅大人的心情。
  她也不想惹父母生气,也想乖乖地早点嫁人,可是沦落到这情形怪谁呢。
  饭后,她随母亲去医院。
  一路上,她心里又翻江倒海,两种力量在拔河,势均力敌,她摇来晃去,苦闷无比。
  于是努力丑化那个人的形象,但是画面很快又切成他含笑柔情的模样。感情深种。她这回才明白,心里的东西,一旦种上,有形的拔得掉无形的切不了。
  她又惆怅起来。
  可时间在惆怅中过得分外快。原本漫长的一小时路程这会轻松就到了。
  站在医院门口,她惨白着脸再次哀求母亲:非要这样吗?我不想。
  她非常希望母亲能同情她,可母亲只是拍拍她说:不要怕,妈在。
  无可挽回地挂号进去。排队。
  
  前面有3个人在,都是很年轻的女子,一个人无人陪。她心里百感交集,这样的寻欢作乐,从来都是男子挑头,痛苦却由女子承担。
  医院的墙壁上挂了一些胚胎随月份生长的图。她为了缓解紧张感。驻足看。
  是个神奇的过程。从无到有,从混沌到清晰。就像她肚中的孩子,如果生下来,会拥有自己的生命,没有,他只是一枚无知无觉的种子。她不知道他怎么想,如果他能开口说话,她愿意尊重他选择的权力。可是人从孕育的那刻,就注定了他从来就是一种被动的存在。被动地抛在这个世界上,被动地接受命定的性格、血液、出生环境,为了温饱被动地在人海中拼搏厮杀,最后被动地接受死亡的大结局。
  生命有什么意思呢?她想。又否定了自己,还是有意思的,因为人有感情,心灵的碰触是多么神奇的事,暖流轻轻的注入,觉得生命一下子就闪亮起来,孩子,你没出生下来,还真的有点遗憾呢。
  一阵后,母亲拉她,说:还有一个就你了。
  哦?这么快?她又愣住,刚才的闲散的心情一下子飞走,重又变得紧张。
  妈。她屡次抬头看母亲。希望母亲能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体恤她的孩子。可是母亲除了忧心并没太多母性的光芒。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除了带来屈辱哪有什么喜悦可言。
  她皱眉。腹内车轮转。
  不合时宜地,又想起冯至鸣。前尘往事一幕幕袭来,心在甜蜜与痛苦中七上八下,她无比焦灼,好像等待末日审判,这个时候,她好希望他能跟她一起承担,可是她对他说都说不出。
  审判来了,她终于被叫了进去。
  她无助地看了眼母亲。母亲只说,不要怕,很快就好。她就那么跟着进了。心到了嗓子眼。
  首先看到的是冰冷的器械。其次是医生淡漠的脸。
  过来吧。医生招呼。
  她觉得腿抖了起来,一步也跨不过。
  过来呀。医生不耐烦了。
  她忽然摇头,很死命地摇头,然后转身,用了很大的力气跑了出去。
      
  阿声。母亲叫。
  她还继续跑。到了楼下,她忽然流下眼泪。仿佛被强烈的光线刺痛。而后,她对着跟过来的母亲说:我想要这个孩子。非常想要。哪怕我一个人养。
  没对母亲说出口的话是,因为我爱孩子的父亲。我想有一个他的纪念品。
  母亲说你疯了。翻来覆去作工作。可是她听不进去了。将母亲送上车,她依旧回社里上班。
  选择一旦作出,她凭空松了口气。
  怕什么。她不怕。她想她会爱这个孩子,给他阳光的生活环境,如果他想要父亲,她也会结婚,找一个爱他的人。
  为了怕父母烦,她一直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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