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微霜有清音

第五十七章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2）
    我心上的风景，一路花开，你不曾看过。我心头的彩云，缤纷绚丽，你不曾抬头。
    我是那一轮明月，月缺月圆，月缺了是我疼你疼得瘦了，月圆了是因为我想你想得心中满满。
    我以为我会忘记，我会放下，但是为什么看见你的背影眼中会流下泪水？
    我的话，如果你不懂得，我将以沉默回答；我的心，如果你不能知晓，我将会用背影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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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浸在冰冷的水中洗着衣服，似乎已经麻木了。“他不在乎，他真的不在乎！你别自取其辱！”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姐，都这么晚了，你还在给于海滨洗衣服，他知道了会感动死的！明天我就告诉他……”苏珊从我身边走过径直往厕所走去。
    “苏珊！你别……”“我说过问问你自己的心吧，得到的东西就要好好珍惜！我上厕所快憋不住了！”前后根本不搭调的话从苏珊口中说出，她一溜烟冲进厕所。
    我惨然一笑：是呀，我曾经得到过，林子谦陪我走过那一段灰暗的心伤日子，给了我前进的勇气；我得到过，于海滨陪我走过一整个冬日的雪滑路，给我他手中的温暖……还奢求什么呢，至少，曾经拥有。
    这样一想我就释然了。改天和林子谦聊一聊报考哪个学校好。两个人不论什么事，总有一个人要先迈出一步和解的。像林子谦那样自视甚高的人自然不会低下头来的。洗衣的节奏顿时轻快了好多。
    第二天早上，我在三省湖边背书的时候发现苏珊分花拂柳而来。我想故意捉弄她，就躲在湖边众多的假山石后面。露着半张脸一看，不光有苏珊，还有一个人，看仔细些，啊，竟然是李昂然。
    虽然隔得远他们说话声音又小，可是我分明看见李昂然的唇贴近苏珊的嘴……什么！他们在接吻？没搞错吧，我拍了拍我的脑袋，的确是我的脑袋啊，挺清醒的疼。躲在假山后的我像是发现了重大秘密，心呀，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怪不得我软磨硬泡地让苏珊和我一块复习功课她都没有答应，原来，这心有所属，身不由己了啊！
    再也不敢看下去，我像个地鼠般贴着一溜的假山溜回了图书馆。光顾着跑了，竟然忘记了去打开水。我匆匆拿着水壶又下楼来打水。
    楼梯间，林子谦跟我擦肩而过，却恍若未见，待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飘来，我猛地回头：“林子谦！”“林子谦，你快点呀！”竟然是个女生的声音盖过我的喊声，林子谦也匆匆忙忙地上楼去了。“难道我要一直看他的背影？……这样也好，也许这也算上天最好的安排！”我一步一步迟缓地下楼去了。
    中午，回到宿舍。这都进入专升本考试的倒计时了，还是有很多人围在电视机旁边看电视剧《血色浪漫》，大家痴迷刘烨饰演的男主角钟跃民，一个从**时代走出的相当个性的男人。
    我也跟着卢雪看了一会，毕竟没有连续上，所以我就去餐厅吃完饭，我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心不在焉地，苏珊怎么还不回来？别是两个人再发生点什么……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呢！我不敢多想。
    终于，苏珊回来了。我把书往对面卢雪的床上一扔，一下子仰倒在床上，大声说：“啊，吾一日三省吾身，和情郎什么时候见面呀？见了面聊些什么呀？下次见面在什么地方不会被人发现呀？”
    听见我这么一说，正在吃刀削面的老大小虹一口面喷了出来……
    “神经病吧，何清音！”苏珊剜了我一眼。
    “你才神经病，苏珊，你清醒点，黄昏恋可是学业的大忌！马上就要专升本考试了，我不希望你耽误时间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珊的笑打断了，“我只想痛快爱一回，没有错！还说我呢，你和于海滨不是旧情复燃了？不是黄昏恋难道是早晨恋？”
    “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急着辩解。
    “那是什么样？林子谦又怎么样？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很有意思吗？我说过问问你自己的心！”
    “那你有没有问问李昂然的心有没有完全把燕小尼驱逐给你留下位置！”
    “他不需要，我也不需要，我会慢慢让我在他心中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时隔十年，我依旧记得苏珊的豪言壮语，可是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那美人鱼为了接近所爱，失去了能返回大海的尾巴，失去了美丽的歌喉，最后化为泡沫……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先睡觉好不好？”老大想调和一下。我赌气用被子蒙住脑袋。苏珊也倒在床上一言不发。
    日子总在过。慢慢地我也接受了李昂然和苏珊谈恋爱的现实。可是，我担心沉浸爱河的苏珊会忘记自我。
    转眼之间，我和于海滨复习功课已经有半个月了。我也逐渐知道他原来的功课落下了太多，平时考试总要挂科再补考的。想要在这四五十天中补齐落下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临时抱佛脚最终过不了真枪实战的考试啊。我都替他着急。
    但是有的时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已经有好几天我发现他总是偷偷溜出去。今天于海滨从早上坐了没有十分钟就不见人了，一上午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一看表，都11点了。我就到图书馆一楼学校的微机室找他，众里寻他千百度，果真在那里。
    我走过去，拍一拍他的肩膀，冲他露出最迷人的微笑。正在玩CS游戏的他尴尬地僵在那里。
    “你，关上电脑，出来一下！”我把他叫出来走到机房外面无人的角落。我突然回头挥起拳头给了他胳膊一下。他吃疼地捂着胳膊，肤色泛红。眼睛里是一种异样的眼神，似乎是浮在海面上的人终于找到救生的木板。很快他的眼神就变成不屑。“要你管！”听他这样一说，我气不打一处来。
    “再不管你你是不是打算打游戏打到天黑？你不打算参加考试了？专科毕业回去你能顺利找到工作，还是你早就想好了以后该怎么办？”我的语气满含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见他站在那里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的拳头又向他挥了过去，眼含泪意地说：“我都没放弃你，你自暴自弃了吗？”
    我的手臂被他抓住，这一拳没有打在他身上。他顺势一拽就把我拽到他的怀里，“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我的一只手被他紧紧抓着，他的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耳畔有他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我心跳加速，但是没有回答。我猛地挣开他的怀抱，沿着楼梯跑上楼去了。
    日复一日，我与于海滨日日相对，有时候学得累了，我就抬起头来，看对面这个我痴恋近三年的男子，依旧是如雄鹰展翅的一对剑眉，眉若剑，斩芳华。留在他身边的女孩都不长久。他还是孤身一人。他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言语诙谐，温柔羞赧，语多滔滔，步伐跳跃，大步如风的青年吗？时光无情，可他还是他，却不再是当初我认识的于海滨了。
    “怎么了？”他突然抬起头，我就顺手把我印的资料递给他：“去年现代汉语的考试真题，给你印了一份，你看看，有不会的可以问我！”“哦！”他接过去的刹那我们手碰手，我的手刚要缩回去，却被他紧紧握住。指间传来他手掌的温度，原来这样的感觉久违了。他的眼波流转，眉目温柔，笑容渐深……
    我突然手足无措，心慌慌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见大家都低着头没有看见。我赶紧起身借口上厕所离开。“不行的，何清音，再这样下去你会陷进去的，虽然你曾经如此渴望他的温柔相待、日日相对，但是，你们两个……还是躲得远一点好了！”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
    接下来的三四天我都和于海滨一碰头交代好复习计划就赶紧离开。
    这一天于海滨在图书馆外面杨柳依依的三省湖边找到了在大声背书的何清音。
    “何清音，你这两天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于海滨首先发问，神色有些恼怒。
    “哪里有……”
    “原来你都一坐一上午的，要是你觉得不想和我坐一块，我可以去别的地方！”
    我放下手中的英语单词书，望着春水如镜、碧波荡漾的湖面呆了一会，转过头去，笑着说：“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里春光正好，还可以出声背书，呼吸新鲜空气才出来的！”我从地上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陪太子读书去，我这伴读书童当得挺称职的哪！”径直走回图书馆，不再看他一眼。我怕看多了，我的心就会不受控制了。
    可是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像是煎熬。“何清音，你就这么没出息吗！当下考试最重要，你觉得你有退路吗？想想自己的前程，想想父母的期许。于海滨，你可知道，我这么努力，每一次的拼尽全力都是为了能够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你不要让我失望，我等你，我在另一个城市等着我们重新开始，
    我等你亲口说你爱我，你要娶我！”
    答应于海滨和我一同复习的事，我本来是想看看林子谦的反应。但是他就像消失了一样，我看到的也只是他的背影。无数次从插卡电话机旁走过，犹豫着拨号，总是号没拨完我就挂上电话放弃了。林子谦，飞吧！不要有任何负累，我知道潜龙终非池中物。祝福你过得一切安好。
    我拿着勺子舀着碗里的馄饨，出神了。曾几何时，林子谦还坐在对面和我斗嘴。“林子谦，真有你的，你第一次请我吃饭就吃一碗馄饨？”
    “喔，一碗不够，再来一碗？”
    “算了，反正你买单我白吃。”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你是够白痴的，脑子太混沌，吃点馄饨补一补。
    …………“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冯嫂，你认为我会找个这么丑的女朋友吗！”……
    眼前忽然浮现出在省城林子谦家里的那一晚，看着他就那样坐得直直的，优雅地拿着筷子一口口吃面。眉头微皱。“怎么样？是不是不好吃？我的厨艺很不好……”
    “难得你这么自谦哪！食不言，等我吃完再说！”我承认，他眉眼笑开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我摇摇头，林子谦，就让我把这些记在脑海中珍藏吧！
    “小何，是不是今天的馄饨不对胃口？你怎么还不吃啊？”
    “没有啊，冯嫂，和以前一好吃着呢，我等着凉一凉再吃！”
    “好，那你慢慢吃，别烫着！”冯嫂转身忙去了。
    “冯嫂，林子谦……”我想问问林子谦最近有没有来，突然又觉得没有必要。
    “什么？”人多嘈杂，冯嫂没有听见我说的。
    “小宝什么时候手术？我记得你说过要到国庆节之后的。”
    “是呀，初步这么打算的！”冯嫂一边收拾其他桌子上的碗筷一边说。我吃着馄饨摸了背包里的鼓鼓囊囊的一个塑料袋。
    一个月后。
    “林小弟，终于等到你了！”冯嫂看到林子谦赶紧招呼他。
    “冯哥冯嫂有什么事吗？还是来一碗馄饨！我先坐着等着了！”
    “嗨，先别急，这个你帮我还给何妹子！”林子谦接过来一看，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祝小宝早日康复！
    是何清音的字迹，娟秀可人，端方清丽的小楷，比他藏在钱包里的字迹还要俊雅妩媚。她的字显然精进了许多。
    打开一看，是一沓钱。林子谦脑海中浮现出何清音站在麒麟广场的寒风中瑟缩的身影，浮现出人流涌动的三联商场里她穿着和服逢人就笑的妩媚样子，浮现出肯德基店里忙碌的身影……他曾经站在肯德基店门口许久，他想要进去跟她解释，想要跟她坦白，但是，他还是躲开了。看见她骑着单车走在人烟稀少的路上身影寂寥……他的心就会疼。
    他终于知道了她为什么那么拼命地打工了，这是她离开滨海城之前最后的一点心愿。而他最好成全她。
    “你看看，我一个转身看不见，她就把这个东西给我了，放在一个袋子里说是给小宝买的零食，我也没打开看，等到回家了才看到这个。我也忘记了她是哪个系的，这么大一个学校也没处打听……”
    “冯嫂，你就收下吧，这是她的一点心意，只要小宝手术顺利，她的心愿就算了了！”林子谦把信封递还给冯嫂。
    冯嫂慌忙摆手：“你们已经很照顾我们了，不能再这样了，这些钱够她下一年的学费了！你还给她吧！”
    林子谦把信封塞到冯嫂的钱匣子里，转身跑开了：“等小宝手术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和何清音会去看他的！”
    “你的馄饨，林小弟！”冯哥忙完回来朝林子谦喊。林子谦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市场的拐角处。
    天边，弦月一弯挂柳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