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微霜有清音

第五十八章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我的美好愿景里，如果没有你的温柔笑靥，那将会是残缺。
    我的灰暗世界里，如果没有你的阳光拂照，那将会是寂灭。
    我的未来人生里，如果没有你的日夜陪伴，那将会是坟墓。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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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谦这一次是刻意从图书馆自习室这个角落经过。他知道坐在何霜对面的男孩子是于海滨，他曾经用自己的手段不惜让何霜伤心也斩断了那个男孩子的犹豫不决。因为他怕于海滨会伤害她……
    可是，在他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时候，他们还是坐在一起了。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于海滨会珍惜何清音的，林子谦闭上眼睛想。
    他从远处看见何清音还在埋头苦苦复习，见她不时用牙咬一下手中的笔，一会儿又拿着笔转。他的心里一阵发笑：这个何清音，真是的，笨猪，把高中时班里同学的坏习惯都学来了，这么多年都改不好，真想打她的手一下让她改正……
    走着走着，靠近了，见何清音左手撑着脑袋似乎在苦思冥想。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长袖修身体恤衫，露出的上半身轮廓毕现，林子谦移开目光，想：于海滨这样坐在她对面天天可以看见……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夹杂着涩意的莫名的怒火。嫉妒！他想起这个词的时候不禁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开。
    “砰！”他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原来是一个书包。“哦，对不起！”“没关系的，林学长！”女生说，原来是新闻系的学妹。两个人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是也吸引了周围人的眼光。林子谦回头一瞥，眼睛正对上何清音投来疑惑的目光……他赶紧离开。像是被人发现，落荒而逃……
    何清音望着林子谦匆匆离开的身影，心里一阵酸涩。
    出了图书馆，一阵风吹来，吹开林子谦紧皱的眉头，吹开他黑色的风衣外套，露出他俊雅如楠竹、修长似青松的身形……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专升本考试如约到来。除了老大小虹报了省城的T大外，其他人大部分报了本校。
    在图书馆复习的最后一天。我平静地收拾着东西，于海滨也有些沉默。自从上次我故意躲避他几天后，他一直恪守界限，我们平静相处，有时候他出去打会儿游戏也是很快就回来，似乎挺乖的，乖得令我有些不适应。
    当我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低头看去，于海滨还在忙着收拾，他的手有些打颤，反而越收拾越乱。桌子上的书本讲义纸笔一团糟。“咚！”的一下他又打翻了水杯，幸好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
    我无奈一笑，拿过他的书包来，说：“还是我来吧！”我分门别类地给他收拾好东西往书包里装，一边说：“火车票奕磊大哥给我们订好了。怎么样？对两天后的考试有信心吗？”
    “有信心，你都陪了我42天了，有你督促着我还考不上吗！”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在这里的每一天，他都记着吗……于海滨，我也给你打开水打了42天了，你知道吗？
    岁月如梭。原来那些美好的曾经虽然蒙尘，但是时隔十年，再次掀开，擦拭过后，记忆中的人和事依旧那样鲜活，鲜活得当时不觉，过后方惊。
    临近毕业，大家行色匆匆，忙忙碌碌的。有的同学忙着专升本，有的忙着找工作。想起来那段日子是充实而快乐的。充实是因为有事可做，快乐是因为有他在身边……
    第二天，我们一行许多人一块坐火车离开滨海城前往各自专升本考试的考点。我和于海滨都报了本校，本部却在离滨海城百里之外的H城。
    “你姐……王茜她也报了本校的，她什么时候走？不和我们一块？”在车站等车我问于海滨。
    “她呀，和尤影影昨天就去了H城了，说是好好休整一下，适应环境，其实就是去玩玩！”本来我就是想问尤影影的，他倒是和盘托出了。“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句。见他眼睛始终盯着游戏机屏幕，我就不再说话。
    看到不远处苏珊和李昂然腻在一起，亲密地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地吃着饭，我的心头一热，还好，苏珊没有这种种顾虑，愿她得偿所愿。
    “对了，一开始我听卢雪说我哥------李昂然他不是不愿意参加升本考试的？后来怎么又报名了？”
    “哦……过过！”他低头玩游戏玩得入迷。
    “于海滨，我问你话，你能不能专心点！太不尊重人了！”我不满地说。
    “我听着呢，还不是想和燕小尼在一块，去小尼家所在的Q城空转了一圈没有获得美人的心，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回来了呗，复习都没有几天，考不上的！”
    我的心里又有深深的担忧：他考不上，那么我的苏珊和他……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苏珊？别是一时愤恨找乐子吧……如果是这样，我一定饶不了他。
    此时，最落寞的要属石征了。他知道自己考不上小虹想要考的学校的。小虹一直以来稳居系里第一的宝座至今无人超越。这个女孩已经学会在孤单中长大，也许沉浸在学习中的乐趣才会使她忘记生活的苦楚。两个人报考的不是一个学校，注定了要分开。我走过去陪石征坐了一会，说了些鼓励加油的话，就听见广播说列车即将进站，我们就都过去检票去了。
    一路上他们几个男生都在打牌消磨坐车的时间。火车上我和苏珊聊了许多，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考不考得上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是要在一起的！”勇敢的苏珊大有豁出去的样子，我就不再多说。
    终于到了H城。我们也在距离学校最近的地方找到了合适的住处，安顿好之后，我和苏珊就迫不及待地四处逛一逛。女孩子爱逛街还真是天性使然哪！
    傍晚的时候，苏珊已经会情郎去了，只剩下我自己呆在屋子里怪无聊的。想去看看于海滨他们干嘛去了，却见他们所在的屋子铁将军把门。我只好坐在巷子口的大青石上，望着天空发呆。
    青蓝色的天空，夜幕悄悄降临，星子闪烁，似乎还没有睡醒，眨巴着眼带着慵懒的倦意。此时D大的东街依然热闹。人声，车声，霓虹灯影，满地乱跑的狗影掺杂在一块，一点也不许人心静。
    孤单的时候总想着有个人在身边，而真正有一个人在身边的时候却又喜欢那份孤独的滋味了。
    “往天上看！”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记忆中的那个声音清朗如玉振叮铃之音，悦耳如小溪潺潺之声。“林子谦，我没有辜负你的期许，相信我，等你出国离开，我会依然过得很好，为自己的心而活！”
    “咦，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吃过晚饭了吗？”是于海滨他们一块回来了。
    “吃过了。”我窘然一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孤单落寞。
    “回去吧！这里乱糟糟的，你一个人在外面……”他始终是没有把话说完。也许是想起了我的遭遇好心提醒又怕我会多心。
    “好！”我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巷子。看他们几个开门我就没好意思的跟他们进屋。我转身去二楼我和苏珊的客房。苏珊依旧没有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抬眼看见刚刚逛街顺道买的香蕉和苹果，就想：给于海滨送点过去吧，男孩子心没有这么细，肯定想不到买水果来吃的。
    当我拎着塑料袋站在距离他们客房五米开外的地方，听见里面传出女孩子的笑声，我真的怀疑我的耳朵出问题了，但是眼睛没有骗我，借着屋子里的灯光我看见于海滨正在和几个漂亮的女孩说说笑笑，他的神情是愉悦的，带着点小小的雀跃与自得。
    此时的我十分尴尬，进退两难。进去吧，怕是破坏了他和众女生聊天的温馨气氛，回去吧，可是这些水果总不能再拎回去吧……心里又是十二万分的不乐意看见他这副样子。
    我就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在众女生疑惑的目光中把水果搁在桌子上。眼见于海滨的神色不那么自然了，多了拘谨与羞赧。我随后故意坐在他身边，把他的左手拿过来绕过头攀住我的肩膀，我斜倚在他的胸前，听见他砰砰的心跳声。果然不用我说什么话，住在他们隔壁的另一个学校的女生纷纷找借口回去了：“打盹了！”“走了，回去复习去！明天考试呢！”
    见她们都走光了，我一起身，于海滨的手立刻从我肩头滑落。
    我边走边说：“你果然好招桃花！”“何清音！”他突然叫住我，“你吃醋了？你还是在乎我的！”见我没有回答，依旧往屋子外面走，于海滨冷哼了一声，说：“你果然好手段！”
    我的脚步突然停下，似乎明白了什么。电石火光的一刹那，我记起了那个雨天约我出来的纸条。唇角一勾，苦笑着回头给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曾经，不及某人！”
    回头的刹那，泪珠滚烫地滴落双颊，我知道，我和他，隔着猜忌与不信任，隔着欺骗与伤害，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回到住处，心里难受，胃里翻江倒海，去洗手间吐了一会儿，好受了些。但是浑身无力，只好拿出复习资料看看，但愿明天会好些，能有力气参加考试。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以为是苏珊回来了，正纳闷，门没有锁，这敲门是什么意思。“何清音！苏珊在吗？”竟然是李昂然。“进来！门没锁！”我浑身无力也就没有下床。
    李昂然一阵风似的急匆匆进来就朝我喊：“苏珊呢，你有没有看见她，快告诉我！”“怎么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我们吵架了，我怕她……这么晚了又人生地不熟的！”
    我的心里万分焦急，腾地升起怒火，从来都是温柔细语的我在床上立起半个身子，把手中的讲义猛地一扔，在漫天飞舞的白色中，我歇斯底里地喊：“去给我找！找不到她，我就宰了你！”我躺在床上头发本来就乱糟糟的，这样子更像个厉鬼。李昂然一句话未说，害怕地跑了。我两眼一黑，一下子仰躺在床上……
    等我醒来，发现我的手有点疼，原来在打点滴。苏珊在一边哭得一塌糊涂。于海滨和李昂然坐在长凳上发呆。
    “还好，你醒了！多亏了于海滨去找你发现你晕倒了把你背到卫生所。”苏珊说。“你回来了！”我合上眼睛不愿意再说话。
    “对不起！清音，下一次我一定不到处乱跑害你担心！”苏珊握紧我的另一只手说。见我不说话，她哭得更厉害。我皱着眉，只好轻声安抚她：“好了，你安全回来我就不计较了，下一次你们闹矛盾一定告诉我，最起码让我知道你的去向！好了，不哭了，你和李昂然先回去吧，我和于海滨有话要说！”
    等他们走远了，于海滨搬了个凳子坐过来。“谢谢！又一次麻烦你背我！”我先开口，打破沉寂的气氛。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让你生气！陆瑶瑶说你怎样怎样我不会信她，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我打断他的话，“海滨！”
    许久没这样叫他，他登时一愣，我继续说：“我们回不去了……就做朋友吧，我贪心，我舍不得和你做陌生人！”说完后，眼睛里涌出泪水，我闭上眼睛，让苦涩肆意流淌。突然感觉脸颊上有温热的东西印在上面。
    等了三年，终于等来了他的吻，不是吻在唇上而是吻在脸颊，不含爱意，更多的是歉疚。此时爱与不爱皆已成为过往，随风逝去，我放声痛哭……他起身立在窗边，整个晚上的陪伴直到送我返回住处，他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的考试我硬撑着坚持下来。晚上，我又坐在大青石上看天。
    “呶，何清音一直在等你呢！她一直在看你！”石征说。于海滨在台球案子边打了一杆，球儿四散，却没有击中。他看了一眼何清音，叹了口气，说道：“她哪里在看我，她在往天上看！”
    于海滨不知道，此时，天上一弯蛾眉月，像极了林子谦笑起来的眉眼。
    何清音看了一眼于海滨，这个男子，曾经拉着她的手大步跑过马路，把恋爱中的羞涩毫无保留地给了她。她爱他的肆意飞扬，侃侃而谈，自信潇洒。她曾经爱慕他，为了他的丁点的好，背负一年的心伤；为了得到他给的温暖，冻得手上长疮也不戴手套……他给她的，终归像极了当时掌中的那一团雪，温暖之时就是梦醒时分。
    于海滨把外套披在何清音身上，对她说：“回去吧，坐在石头上很凉的。”春深的时候晚上风还是凉些的。何清音起身微微一笑，顺从地和他并肩往回走。
    “以后，你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于海滨轻声说。第一次听他说“好看”，我竟然觉得这两个字是世间最美好的字。
    “嗯！”何清音觉得这样就很好了，两个人还可以很亲密地走在一起，可以说说话，总比无言以对要好很多，很多。我把外套还给他，说：“谢谢！明天好好考试！”
    “你……后天回家吗？你和我们一块回去吧，你知道，火车经过你们青城站之后才到我们方城的！”于海滨说，我知道，他所说的“我们”包括尤影影和王茜，“你们”是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啊。
    “不了，明天下午三点考完试我就回家！”
    “那你回家很晚了……”见我眉目一紧，他就说：“哦，那……再见！”“再见！”各自转身的刹那，于海滨心中不忍，何清音内心酸涩。
    一阵风吹过，带着春寒。于海滨，什么时候南风乍起，我愿化作西南风，长逝入君怀，汲取你的温暖……
    是我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