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爱无岸

第75章


  
  她被他暖暖的抱着,分离仿佛变得遥远,她闭上眼,等待着。
  
  究竟是等待什么?她也说不清,也许,只是等着他放开自己。
  
  他终究是放开了她,抚在她背间的手顺着她的臂膀滑落下来,握住她的手。
  
  他说:“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一个人要乖乖的。”
  
  “好。”
  
  “忘了我……”
  
  “好。”
  
  “戒烟吧。”
  
  他说:“你也是。”
  
  “我要走了。”
  
  他的手使劲握了一下,最后倏然放开。“走吧,”他说,“我不送了。”
  
  她出去,关上门。从楼梯间的窗户向外看去,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空的,仅剩下单一的物质。
  
  到处都是空的,有人带走了一切。
  
  他坐在沙发上,忽然想到什么,从茶几底下找出崭新的一盒香烟。他慢条斯理的撕开上面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支纸烟来,点燃了,缓缓地吸着。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依然落着雪,姜允诺从酒店取回行李,上了出租车。
  
  去机场的路和他们的家在同一个方向。
  
  终于,她再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路口,熟悉的商铺招牌,熟悉的报亭,以及被积雪掩住的道路,在她的眼前,或者身后,在熟悉和陌生的印象中徘徊。
  
  想他,一如既往。
  
  这条路上,红灯出奇的多,停驻时间又是出奇的长久。有那么数次,她将手搁在车门把手上,心不由己的,似要拧开,似要不管不顾的冲下去,似要放下所有的负累。
  
  犹豫,还是犹豫。
  
  直到红灯变绿,汽车继续前行,路口的招牌在后视镜里越发的渺小,皑皑白雪中,一个转弯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手颓然的从车门旁滑落,紧紧地揪住了大衣的一角。
  
  她突然说:“师傅,麻烦你开快点,我赶时间。”
  
  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咧嘴笑了笑:“您几点的飞机啊的?不是我不想快,我也想多做点生意,不过这大雪天的,还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渐渐上了高速,离机场更近了,心里的空旷越发明显,无法言喻。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她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害怕和紧张,这种感觉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以至脱口而出的说着:“我想回去,麻烦您再开回去。”
  
  司机又是笑了,“您开玩笑呢,高速上哪能拐弯?”
  
  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此迫切的想法抵在胸口,丝毫都无法回避。更加令人烦闷的是,眼泪又快要落下来,她说,“师傅,麻烦您送我回去。”
  
  司机显出诧异的神情,嘴里是忙说:“别急,前面有个出口,可以从那里下高速。”
  
  她忙点了点头。
  
  可是,当他们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出口处密密麻麻的堵满了车辆。
  
  依稀可以看见一辆大卡横在路中间,想是雪天路滑,出了车祸。
  
  司机赶紧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再往前走走,我记得前面还有个出口的。”
  
  又往前行驶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果然找到一个出口,也没有什么车辆,却是被交通路障给封了起来。
  
  司机叹息道:“这可没办法了,大雪天的,封路是常有的事。我先送您去机场,待会儿您想赶飞机还是想回家,随便您。”
  
  仿佛命里注定。
  
  姜允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心下不忍,便调侃了几句:“想家了吧?舍不得爸爸妈妈吧?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现在都想着出国,出去有什么好啊,还是呆在自己家舒服……”
  
  雪花扑簌簌的倾泻落下,细碎的敲打着玻璃窗,挣扎,融化,如同消失的旧日时光。
  
  当盒里还剩下最后一支香烟的时候,天空已然墨黑。
  
  屋里没有开灯,许可仍是坐在那里,他拿起烟盒轻轻摇晃了一下,里面只有空旷轻微的碰撞。
  
  他犹豫着,要不要吸完这最后一支。
  
  仰头靠回沙发上,半晌,连同那支烟,烟盒终是被捏作一团,被人轻轻的掷在了地上,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一切归于寂静。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5章 支离笑此身ˇ 
    到了月末,雪灾的肆虐终于过去。就节气而言,早已立春,雨水将至,却不见一丝暖意,早晚间又刮起了大风。残叶浮尘随风而起,马路上倒是被刮得干干净净,天上更没有丝毫云彩,青灰疏淡,透出冷漠而压抑的味道。
  
  三月间,天气突然转暖,仿佛才一夜的功夫,街头的绿化带里,粉嫩桃红倏地便蹿了出来,一时间,阳光厚重,春意盎然。才脱下棉衣的人们,又忙不迭的换上了单衣。天气忽冷忽热,过于鲜明的季节转换,对于老人和孩子来说,时为较难适应。
  
  那日,许可去香格里拉谈点生意,再次看见了陈梓琛。
  
  陈梓琛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身旁是一位穿戴不俗的少妇。许可认得这个女人,本市首富的遗孀,两人曾在某次商务酒会上有过点头之交。
  
  那小女孩想是患上了感冒,连连咳嗽,鼻涕口水蹭在了陈梓琛穿着的杰尼亚西装上,他也不以为意,如同父亲般的照顾安慰她。
  
  许可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里撞见了陈梓琛和这个女人,不同的是,当时他们正从酒店电梯中相拥着走出来,言行举动,俨然是热恋中的情人。
  
  三人都是旧识,少不得点头问好。陈梓琛倒也不记前嫌,专门走到许可跟前又寒暄了几句,二人如老朋友一般,相谈甚欢。
  
  许可同他握手笑道:“好久不见,看来是要恭喜你了。”
  
  陈梓琛欣然接受,神色间不免透着得色,末了又提到了姜允诺,他说:“代我向你姐问好,一直也没时间去看看她。”
  
  许可淡淡地说:“她上月就回法国了,我们也没怎么联系。”
  
  陈梓琛讶异的微扬眉毛,说道:“不是吧,我前几天才听说她把法国的房子退租了,工作也辞了,难道她不是想回国发展吗?我还以为她已经回来了。”
  
  短短一句话,竟听得许可是心里乱跳,带来瞬间的思维紊乱。
  
  他微微笑道:“是吗?”
  
  陈梓琛还想说点什么,许可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接起来一问,是从医院打来的电话。
  
  许瑞怀又病倒了。
  
  原来,许瑞怀刚从从大马回来,才在家呆了几日,就染上了流感,几天来咳喘不止。偏他生性喜欢热闹,捱不住半点寂寞,身体才好了一些,就叫了牌搭子来家里玩乐。都是有家底的人,搁在牌桌上的金额当然不小,玩的就是心跳。何况许瑞怀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一溜自摸十三幺摆在跟前,那叫一个激动,话也说不出来,眼前一黑,扑在了桌上。等到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饶是他命大,年纪更是老大不小,这次救醒后,生活自理就成了问题。
  
  连日来,他虽不能下地活动,只凭来往医生的言语神色,也隐约看出了些问题,自己的病况并非如几年前那般简单。一次,他揪住进来查房的管床医生的衣袖不放,哆哆嗦嗦的想问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管床医生是个年轻人,据说是自家儿子的同学,姓陆。他对许瑞怀笑了笑,安慰道:“伯父放心,您只管好好休息,等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在做具体安排。”
  
  许瑞怀想了想,也是,他一不能动而不能说,人家和他说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处。他生龙活虎的强势了一辈子,这会儿却如同个废人一样的呆着,心里的抑郁可想而知。
  
  男护工早已是请了来,许可仍是公司医院两头跑,人也瘦下去了一圈。许瑞怀虽然言语不清,心里却明白得很。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然而自己两次病重,都只有这个儿子在身边照顾着,劳心劳力,毫无怨言。
  
  这几年,他也暗自提防观察着,许可的言行举止,早熟稳重,全不似另几个朋友家里混吃混喝的小白眼狼。每每想到这儿,他心中又是自豪又是宽慰,至于生老病死,前尘往事,也就看淡了些许。他这辈子,玩也玩过,吃也吃过,女人钱财一样不少,也算是值了。
  
  身体检查的结果终是出来了,病人有知情权,医生如实相告,他们在他的肝部发现了病灶,已属末期。而他此时的身体状况,只适合做保守治疗。
  
  在他看来,左右不过是等死而已。
  
  待到精神好了点,能开口说话了,许瑞怀忙招来了一直替他办事的周律师,急着做些长远的打算。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脑海突然就冒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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