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

第122章


  极快的,两个男人都瞟了我一眼,心下一咯,看来夺嫡到了关键的时候,萧木绎开始调兵遣将了。
  “那敢情好,省得我带回来的东西,还得托人给他捎去。既是要回京,省了许多麻烦。”我笑,难得的坦然,难怪格拉塞那样看我,原来我们只是走了,但麻烦并没走,所有事情仍自顾自的发展,不会因为你的怀孕、你的释怀而稍作停留。
  可是我不想,真的不想,看见他与他,一生为敌……
  众人一窒,都没接话,思量间跨入府中,远远就瞧见睦王妃引着一众人站在那儿,见了我们,稍一迟疑,这才缓缓福下身去,“妾身恭迎王爷回府。”
  “起来吧。”木桢摆手,睦王妃起身时,目光从我身上滑过,说不出的纠结复杂。
  “奴婢见过和王妃,王妃路上辛苦了。”身后的侍妾向我请安,语调平缓,听不出情绪,可我知道她们恨我,因为我,她们失去了哪怕仅仅做为传宗接代的工具的机会。
  回身冲木桢展颜,他微微颌首,摒退了众人,携着我,往紫菡苑去。
  “本王不在京中,有劳睦王妃打理府中杂事,王妃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王爷说话如此客气,倒让妾身担当不起,只是姐姐车马劳顿,又有了身孕,妾身刻意为姐姐备了宴席,但不知……”睦王妃试探着问,木桢微微蹩眉,微一思量,沉吟道:“今儿晚了,明天还要进宫见父皇、母妃,这宴席还是改日吧。”
  他对她的态度比从前周全有礼,也许是顾着我肚里的孩子,树敌太多总不是件好事,可我不愿他委曲求全,我喜欢那个霸道的木桢,充满了自信,世界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不禁抬眼,看见睦王妃有些失落的表情,而我的木桢,他始终微笑着,握着我的手,轻轻用力,虽然看着睦王妃,其实是在给我安慰。
  “你不用这样。”那天夜里,我对他说,他从身后将我环绕,我听着枕间的悉索声,下意识抚着自己的小腹,想像不出我的孩子现在是什么样子。
  木桢笑了笑,并不答言,只是握住我放在小腹上的手,轻嗔道:“还不睡?今儿可都晚了,一路上住驿站,你早就睡着了。怎么?回到家里反而不自在?”
  “没。”我在枕间摇头,有些感慨,“只是一时不习惯。”
  “这软榻香枕反而不习惯?”
  “天儿冷了。”我接口,怀念我们在沙滩上的纵情,超乎年代、超乎身份,超乎一切规矩礼仪。
  “那明天让他们再搬几个火盆来。”
  “那也不好,炭气太重。”
  “那~宫里倒是比这儿暖和,可若是你进宫小住,我……”他当了真,左右盘算,怎么算都不太如意。
  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急了,这么大的崇亲王府,难不成连个孕妇也伺候不了?倒像头一次做父亲。”
  话才出口,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有孩子,兰儿已经六岁多了。
  “你不说,我真是……”木桢接不下去,我扭头看他,看见他不自在的表情,带几分懊恼、带几分解释不清、带几分无可不可,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不由轻笑出声,摇头无奈道:“这才是算不清的糊涂账,我先记着,总算你欠我一着。”
   “欠你一着?”木桢挑眉,不以为然,“别说王公贵戚,就是寻常百姓家,谁不是这样三妻四妾,虽说我无此意,可有时你的想法真是离经叛道。”
  “是啊是啊,你现在才知道我是个不懂事儿的,悔不当初了吧?可惜晚了,上了贼船就由不得你选择。”
  “贼船?”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引得外间起了脚步声,翠茹隔门相询:“王爷、王妃可是口渴?奴婢倒碗水来如何?”
  忙忍着笑,冲屋外道:“不用了,你先休息吧,我们也睡了。”
  木桢趁机胳肢我,偏是天冷,偏是不禁痒,笑得我叉了气儿,左右躲闪不过,俯在床头直告饶,“罢了罢了,是我上了你的贼船,这下总行了吧?”
  “好啊,总是调教不过来。既是贼船,想必不乐意,如此,只能让你尝尝本王的厉害。”他说着欺身上来,协住我的胳膊、腰腹,手指灵动,笑刚停了,又控制不住笑红了脸,指着他躲也躲不过,说也说不出话。
  “说说看,哪儿那么多贼船?”他来了兴致,抓住我四处挡他的双手,闹得两人额头都出了一层细汗。“这若大的崇亲王府,怎么就成了贼船了?”
  “快别闹了。”我护住肚子,虽然没什么感觉,也怕笑得过了,牵动胎气。
   木桢一顿,目光随之落在我的小腹上,立马收了动作,只是表情犹兴奋着,笑意还挂在脸上,生生忍住不好继续发作。
  “当真越活越回去,怎么看都不像当了爹的人。”嗔了他一句,直直靠在床头,看着床幔上精致的绣花,满足长叹,闭闭眼,嘴角噙笑,只觉满心的欢乐就要溢出。
  “这下好了,连玩笑都得收敛着。”木桢无聊,看看我,又啊啊两声,两人就这么靠着,半晌,同时轻笑出声。
  “贼船。”我拿他作趣,他也拿我哈哈,隔着中间的被褥,趁他不当心,抄起枕头与他对闹,正闹得起劲儿,却被他连人带枕头一把抱住。
  “你干嘛?”
  “刚才还说我不像当爹的,依我瞧,你更没一些做娘的样子,这么疯闹,气儿不顺了,把晚膳吐出来,到时可没人替你准备宵夜。”
  枕头还举在半空中,笑也还挂在脸上,可我突然想哭,也许怀孕让我变得敏感,可我还是为这份迟来的信任与亲密雾湿了双眼。
  “嫣然。”木桢并没发觉我的不同,他抱着我,声音里充满了憧憬与激动,“母妃听见你怀孕的消息,崩提多高兴了,我们还在路上,就派人送来许多珍品药材,皆是给你养身子的。又嗔我行止没个分寸,让你车马劳顿,刚回京,巴巴的就想见你,若不是宫里的规矩严,今儿怕是亲自出宫接你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枕头,我环住他,不是不愧疚的,这些年,他承受的压力始终比我大,我可以躲在他身后,可他,只能躲在自己刻意的玩世不恭背后,让世人都看到他不羁叛逆的一面,也因为此,失去很多拉拢人心的机会。
  不知该说什么,他一直护着我,其实更希望我被丽妃接受,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丽妃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有时候,一个孩子,可以是很多事情的转折点。
 “我给娘娘带的东西,不知娘娘可会喜欢?”
  “从此后,若私下无人,就唤作娘吧。”木桢打断我,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离得太近,反而听得不十分真切。
  “娘?”我疑惑,这不是皇家的规矩。
  “对,就如同我唤岳母一样。”
  “爹、娘?”一句话提醒了我,若他们知道我有了身孕,不知会怎么高兴,忙坐直了身子,才要说什么,木桢已笑了,宠溺道:“放心吧,我已派人亲自带了信去,就算隔得远,月余功夫,爹娘也该到京了。”
 “你还知会了谁?”我看见他得意的笑,眉目微挑,有丝惯常的自负。
 “这崇亲王妃有了身孕,自然天下皆知,何必刻意知会谁呢?”木桢嘻嘻笑着,我知道,他一定特别知会了钟骁。
  不禁摇头,这男人的孩子脾气,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也不知钟骁听见这样的消息,是替我高兴呢?还是说不出的复杂?
  “睡吧,早些休息,明儿我带你进宫。”他将我放在枕间,轻轻在我额头上吻了吻。借着并不明亮的烛光,我看见他的眼眸,流动着许多情意。
  “木桢。”
  “嗯?”
  张口欲说什么,又觉得一切都是多余。他替我阖上眼睛,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磁性,故作玩笑,但不难发现其中的隐忍是真的。“再看,火点燃了,又不得亲近,难不成王妃想让本王自行解决?”
  “你~”一句话未完,又羞又急,不禁红了脸,睁眼看他,他满脸戏谑,见我急了,方板着脸严肃道:“晚了晚了,天快亮了。”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话,这样的前因后果,让我不知如何接话,只见他自言自语,兀自转身朝外,就好象一个玩笑,说笑话的人说完就走了,留下听笑话的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呆愣原地。可不知不觉间,心情已经放松,不再如从前那般思虑万千。
  这是我头一次发现木桢另一种好,他可以在不经意间化解那些沉重,用他的那点聪明、那点幽默、那点不屑,替你抵挡很多世俗的烦恼。
  天黑时,是私密的二人世界,天亮时,我们就不得不穿上朝服,做回崇亲王爷与王妃。架着华美精致的马车,带着仆从太监,吆喝开街上挡道的人群,我们正襟危坐,感受这份繁华与尊贵,是与夜晚竭然不同的另一种生活状态。
  丽妃的寝宫大门敝开,宫人伺立,还没走到跟前儿,已有她的贴身太监躬身迎了上来,陪笑请安,“王爷、王妃可来了,让娘娘好等,这一早就命奴才在外头候着。”
  “有劳崔公公。”我侧身颌首,从袖中摸出一锭文银,他也带笑不笑接了。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难怪有这许多人做了太监,这职业也是牺牲一个,养活一家,算起来,悲辛背后,还算有点盼头。
  “母妃近来身子可好?”木桢接过话头儿,态度倨傲,天生的贵气与众不同。
  “回王爷的话,娘娘近来身子安好,只是思念王爷,夜里睡不安生,白发多了几根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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