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初夏

    强制地将她囚禁在这里的人是他，现在赶他走的还是他。
    “顾景晨，你到底要怎样、”
    戚冉微怒，有些粗暴的将顾景晨的裤腿挽起，伤口划得还挺深，裤管上染了不少血，戚冉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然后用纱布保住伤口止血，但是毕竟她不是专业的。
    “伤口挺深的，我们去医院吧。”
    戚冉看着都疼，但是顾景晨却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没有痛觉的人呢。
    “不用了，不疼。”
    这点痛对于顾景晨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顾景晨的脸上清晰可见的冷漠，没有了昨日的暴戾，但是却带着让她更加恐惧地疏远。
    前后的转换太大了。
    “我扶你出去外面吧，这里的碎片需要打扫一下。”
    “你走吧。”
    顾景晨开口，还是 让她走，如果是昨天那样，戚冉肯定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但是现在顾景晨的精神状态太过于不正常了，她放心不下。就算真的要走，她也要等沈至昀过来了，才能放心离开。
    等了好一会，顾景晨没有等到戚冉离开的意思，薄唇轻启，说道，“冉冉，我照顾不了你，所以只能放手对么？”
    顾景晨说这话的时候，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声音，是沈至昀到了，戚冉立即站直了身子，给你沈至昀让了位置，没有任何时候像是现在，戚冉觉得很庆幸沈至昀的存在，因为以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处，对于不配合的顾景晨，沈至昀一定有自己的防水去开导他。虽然戚冉现在已经很确定，沈至昀对顾景晨的感情。
    沈至昀没有理会一室狼藉，直接走到顾景晨身边检查顾景晨的身体，但是顾景晨却连沈至昀的触碰也避开了，沈至昀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那是一种 被拒绝的失落。
    顾景晨纤瘦的手，试探着床沿，慢慢站起来，自己走向外面的大厅，目光空洞无神，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生气。
    顾景晨这一路走得很顺畅，尽管眼睛看不见了，但是七十七号公寓里的一切摆设都没有变化，所以，这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了黑暗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至昀跟上去，伸着手，护在他的身侧，虽然没有碰到他但是却形成了一个安全的保护区。
    戚冉看着顾景晨这个样子，眼睛酸的难受，忍不住吸了吸脖子。
    “我给你看看伤口。”
    “不用了，没事。”
    顾景晨的态度在面对沈至昀的时候，柔和了一些，说完这句话，回过头来，似乎是在找戚冉，但是他现在猜不准戚冉的位置，只是面对着身后，不咸不淡地说道，“冉冉，无论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戚冉呼吸一滞，没有明白顾景晨说的话，但是很快，顾景晨就用行动证明了这句话的意思。
    顾景晨让人将电视打开，午间新闻里正在播报着关于日本台风的事情。
    台风引起了海啸和地震，情况十分的严重 ，而事发地点正好是宋逸去的城市。
    戚冉直接抓起大厅里的座机，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按下了那一串熟悉的号码。
    一连好几次的机械女声，都在说着暂时无法接通的时事实。
    “怎么会这样？”
    顾景晨面色清冷，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而戚冉已经全身虚软，担心和恐惧已经将她席卷，在这之前的两天时间里，她和宋逸都处于失联的状态，而现在，却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你是不是有宋逸的消息？”
    戚冉望着顾景晨的背影，问道，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故意让她看到这则新闻的。
    “他的生死和我无关，冉冉，我比任何都盼着宋逸死。
    顾景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在戚冉面前隐瞒自己对于宋逸的厌恶与憎恨。
    一旁的沈至昀保持着沉默，似乎对这样让人害怕的顾景晨的状态并不陌生。
    戚冉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自己牵挂了那么多年，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这个自己在世界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个亲人，第一次戚冉觉得是这么的陌生。
    戚冉站起身来，直接往门口走去，但是那两个保镖笔直的站在门口，挡住了戚冉的去路，戚冉怒了。
    顾景晨听着脚步声，微微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冉冉，我给过你机会走的，是你自己要留下来陪我的。”
    顾景晨说出这句话，戚冉只觉得周身泛着寒意，戚冉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这是她认识的那个顾景晨么？
    戚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在面对顾景晨的时候会感到恐惧。
    这样的顾景晨陌生到让她害怕。戚冉很快恢复了理智，对于顾景晨，她现在不能够用记忆里的那种感情来面对了，如果说现在她还不愿意相信，顾景晨变了的话，那么她就真的是傻了。
    “顾景晨，我和你已经错过一次了，你不要再错下去了，我现在和宋逸是夫妻，我要和他同生，也会和他共死。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戚冉，是一个多执着的人。”
    戚冉站在公寓的正中央，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没有着急，也没有闹，变现得很淡定沉稳，但是却又带着一份决绝。
    当戚冉在说到要和宋逸同生共死的时候，顾景晨放在身侧的手指，死死的扣在沙发上，手背上的青筋突起，这样的决然，以前的戚冉也曾保留给过顾景晨，但是现在却换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腿上的伤口的疼痛，他感觉不到分毫，但是现在心口却像是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在淌着血。
    顾景晨没有说话，沉默延续了许久。
    戚冉的目光在沈至昀身上停留，她虽然知道沈至昀不会帮她，但是凭借着，沈至昀对顾景晨那一份特殊的情感，以及建立在那份感情之上对自己产生的厌恶，戚冉笃定沈至昀一定是不愿意自己留下来的人，但是沈至昀却避开了戚冉求助的目光。
    沈至昀对于顾景晨的一切决定都似乎有着一种病态的服从，在顾景晨的面前，他就像是一台没有灵魂和情绪的机器。
    就算是偶尔流露出情绪，也是只有对顾景晨的心疼，和对他人的冷漠，以及对戚冉的愤怒。
    戚冉很担心宋逸，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宋逸的消息，在她给宋媛打了电话问了情况之后，公寓里的通讯设备就彻底沦为了摆设。
    宋媛那边说也没有得到宋逸的任何消息，戚冉一夜无眠，不断地在心里劝着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一晚上，戚冉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一片黑暗的天空，没有星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楼下传来了一些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说话，公寓的隔音系统本就不是很好，所以戚冉仔细的听了听，听出来那是沈至昀在跟保镖说话。
    戚冉穿上拖鞋，走到楼梯口，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对话。
    “马上去找，就算是把药店给我砸了也要赶紧把药买回来。”
    “我知道了，马上去。”
    戚冉只听到这两句话，说完之后，那个保镖就立即跑了出去，很着急的样子。
    沈至昀的身上还是穿着白天过来的时候那身休闲装，在灯光的照射下，戚冉能够看到他脸上皱起的眉头，以及眉眼间的担忧。
    大半夜的要找药？
    难道是顾景晨！
    戚冉下意识的就奔下了楼，朝着一楼顾景晨的房间。
    沈至昀没有注意到楼梯这头的动静，而是先一步进了顾景晨的房间。
    戚冉站在门口，看着沈至昀背对着门口站在床边，抓起顾景晨的手腕，三指搭在脉搏上把脉。
    床上的人，昏睡着，但是惨白的脸上却似乎带着发烫的红晕。
    沈至昀从床头柜上的小药箱里找到自己的针灸盒。
    将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上的袖子轻轻卷起。
    在手肘的位置，扎了三针。
    戚冉清楚的听着顾景晨痛苦的一声闷哼，但是他并没有醒过来，继续昏睡着。
    过了一会，沈至昀再次搭脉，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回头想要看看那个出去找药的保镖是否回来，但是却看到了门口的戚冉，一时间四目相对，戚冉有些尴尬，毕竟是当场被抓包，但是戚冉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走了进去。
    “他怎么了？”
    “……”
    沈至昀取下针灸，并没有回答，似乎是在刻意假装没有听到戚冉的话。
    戚冉不懂医，但是可以看得出来，顾景晨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过了一会，保镖回来了，带着的是已经碾碎成粉末状的中药。
    “去烧开水，拿谁冲开，冲满一只汤碗。”
    沈至昀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保镖也都照办。
    戚冉站在里面，一时间显得自己有些多余，沈至昀更是故意忽视她。
    戚冉看着沈至昀将顾景晨小心翼翼地扶坐起来，靠在床头，这个时候保镖正好将药端了过来。
    戚冉顺势接过，走到沈至昀身边。
    沈至昀连眼皮都没有抬，拿过药碗就要给顾景晨喂药。
    也许这样的场景，在过去顾景晨消失的那十年里，无数次的在上演着，而，这个陪在顾景晨身边十年的人，是沈至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