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故事

47 子不语 -2


下章大结局 :)‘Dump him! Marry me!’
    在旧金山某大学附属医院的走廊里,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美丽的东方女孩念念有词的追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
    男孩带着个有些困扰的表情,尴尬的加快了脚步。
    刚下手术的两个医生对视了一眼。
    ‘You heard that? What did she say?’
    ‘Come on. These Chinese people. You never know. I met a gorgeous Chinese girl in San Diego. You know what? Her name is He. He is a she. Can you imagine that?’
    ‘Really?!
    Whatever.
    One more coffee?’ 两队人马分道扬镳。
    被程勉追着到处跑的人当然就是周宁。他们为期三个月的短期交换到今天结束。三个礼拜后回本校参加大考。程勉暂时不想回国,延期了10天。周宁早早约好和林长安会齐,利用这段空窗期开车沿海岸旅行,这时正忙着各处办理交割手续。程勉想着一会儿他就真的要跟了那个男人走,心有不甘,不屈不挠的做着最后的努力。
    其实,程小兔现在对林长安的印象还不坏。应该说好感在增加。她和周宁在这三个月里赁屋‘同居’。早已用尽手段把那些事从周宁嘴里问了个清楚。听到的和脑海里模糊的记忆渐渐重叠,过后只有唏嘘。
    程勉小时候隐约知道爸爸有时会去看一位阿姨,回来后总是不太开心。父母背着偷偷说到些什么,妈妈提到‘大姐他们’怎样怎样,有时还会哭。有一次妈妈似乎还特意到重庆三军大附属医院去看过在那边住院的‘大姐’。她上中学的时候,继父接了个电话几乎一夜白头。他早两年已经内退了,着急的到处托人办手续,很快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沉郁了很久。就在那时程勉陪他出门爬山散心,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发现一向身姿挺拔的父亲忽然间竟然流露出了老态。
    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程勉的感觉很混乱,惋惜是必然的。只是她自己身在其中,无法论断自己父母的不是。尤其是她的母亲。原来母亲时常不乐也是有原因的。程勉不能忘记父亲到美国奔丧时,母亲以为她睡着了,躲在房里夜夜啼哭。
    逝者已去,而未来还很长。程勉转而关注起周宁的事来。前车之鉴似乎并不都是美好,在这个社会上发出非主流的异声,生存并不容易。两个男人在一起,不能结婚,不能生小孩,不能同行在阳光下,不能得到认可和祝福。程勉不是针对林长安,相反,林长安没有和周宁提到笑君和她之间的复杂关系,让她很感激。毕竟这段家事绝对谈不上光彩。只是她每每想到周宁将要去面对那样一种注定无法光明的未来就不能不感到心寒齿冷。周宁单纯的可以,程勉担心他是不是现在烧昏了头。等到日后激情退色,他又该怎么办?
    程勉自觉没那个本事去和林长安直接抗衡。只好以周宁为目标,指着在他彻底陷进去之前,把他拉出来。但是周宁从四川回来和她一起出国,又恢复了原来的本性,除了那点不得不交代的旧事,关于自己,关于现在,关于未来只字不提。他沉静如故,看上去还是一泓清水,只是变深了,深不见底。程勉不免郁闷,感觉自己变成了皇帝身边一筹莫展的小太监。
    还好时不时有个袁宾在msn上侯着,给她讲讲笑话解解闷儿。
    这天袁宾告诉他们俩一个大消息,王越强结婚了。
    袁宾说,我把你们俩的份儿也出了,包了好大一红包。
    周宁心说,那我不是出了双份?王越强结婚想来不会不请林长安去的。
    程勉也奇怪,‘王老师结婚关我什么事儿啊?’
    袁宾笑嘻嘻的,‘你着什么急啊?到时候咱又不是拿不回来。’
    程勉一听就恨恨的鼓起腮帮子,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缩到摄像头外面生闷气。周宁琢磨了一下才明白,稀罕的看着她。程勉对付不了袁宾,自然是不怕周宁的,瞪圆了眼珠跟周宁比大小。
    周宁只好转头问袁宾,王老师的新娘是谁。
    袁宾说,‘说是发小儿。前头嫁过一个,家庭暴力,弄的几乎要跳楼才离成婚。后来就投奔那谁,许心茵,你知道吧。敢情这都是打小一堆儿的。
    本来说那女的特腼腆。王越强就在科里散糖说不办了。护士长不干,说那怎么能够啊。给我打电话让我闹他去。结果办事儿那天正主儿就呆了一小会儿。不是盖的,正经一带‘拖油瓶’的仙女儿。稍微一逗就脸红,稀有物种。后来倒是许心茵从头陪到尾,都弄不清他是跟谁结婚呢。按许美女的说法,王越强够面的,追了n久才拿下。’
    程勉一听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宾诧异,‘小兔儿怎么了,这是?八一下王越强怎么她了?’
    周宁心说王越强没怎么她,是那个拖油瓶怎么她了。不过周宁也学乖了,以前总是被袁宾欺负,这会儿乐得装聋作哑,等着程小兔去慢慢降伏收拾他。
    后来林长安也跟周宁说到这事,王越强结婚单请了他们几个朋友小酌。就他自己,新娘和孩子都没来。林长安笑说,他是你的老师,只好给了个大红包。周宁心想,既然这样,许心茵应该是没和他见面了。
    林长安的确没见到许心茵。不过他交给王越强一个红包,王越强却同时递还了个轻飘飘的信封给他。‘心茵托我还给你的。’
    林长安一怔,微微皱了眉。
    王越强看他沉思不语,心头感慨。
    前不久他和小娟刚刚办好手续,把小娟母女接到自己那里。一天晚上,许心茵约他单独见面,安静的旋转餐厅,玻璃窗外是万家灯火,俗世红尘。许心茵当着他的面签了这张支票,封好,请他交给‘他’。那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或许她还有些话想请他一并转告,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心茵走了,辞职南下,加盟一家颇有实力的广告公司。把林长安这些年帮她养家的钱还回来,这是不是表明心茵终于决定远离那个执念了,即使还不能完全放弃?
    王越强忍不住想,如果真能回到从前,从前那个暮春的清晨。一切从头来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王越强暗暗摇了摇头。时间飞逝,那个心怀同样执念的少年早已变了黄土。而面前这个人却毫不知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几乎完全没有变化。当年也只有他,站在笑君身边却不会被笑君的光芒掩盖。任何时候,只要有他,就能让所有的人感觉心安。
    有人过来敬酒,打断了王越强的冥想。林长安把信封装进西装内袋,事后锁进办公桌的抽屉没有拆开。那晚,新郎很快就被马小军等人灌的大醉,再没机会和林长安说些什么。
    林长安没有向周宁细说这件事,转而谈起一些轻松的话题。周宁也积极配合,不想追问。从那个山村之夜以后,疑问似乎都解开了,他们之间却并没有立刻恢复从前的亲密。
    周宁知道现在问题不在林长安,而在自己身上。
    林长安无疑是坦诚的。那天他甚至和周宁说到过他们最初相遇的情形。
    那一刻,林长安想起的是李笑君。
    这种分析,对林长安自己也是痛苦而艰难的。在那之前,他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过笑君了。不是想不起,而是刻意不去想。人生就是这样,有时为了简简单单的活下去,便不得不逼着自己淡忘一些东西。然而这种忘记却并不容易。
    随着年纪增加,见识渐长,事业蒸蒸日上,林长安心里有个角落越来越沉重。有时他甚至会怀疑当年长辈们对他的指责是对的。笑君就是有了他的庇护,才会那样任性张扬,几乎就象一朵怒放的花,肆意挥霍了生命,以至英年早逝。否则,以笑君的满腹才华,留到今日,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景况。
    周宁和李笑君无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在那个瞬间,他们的确很相似。战斗中的笑君总是微笑,象浴血的天使。恶作剧的笑君时常狞笑,象稚童带了鬼面。
    周宁思考过后,弯下腰,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林长安在恍惚中以为回到了从前,虽然只有刹那而已。他不知道那一刻是什么刺痛了他的心。人心太复杂了,说不清的何止是痛?或许唯一明白的就是,他再不会有机会去问问那人,当年种种究竟如何?就是这样,虽然不再多想,有些东西放不下,终究放不下,在你不能预料的时刻,冒出来,刺一下,痛不可当。
    如果不是再次见面,这次邂逅对周宁和林长安根本毫无意义。而再见的时候,林长安清清楚楚的知道面前这个人不是笑君。
    和周宁曾经戏言的不一样,林长安对他的确没有一见钟情。
    见到一个和笑君很象的人,他是有些好奇,所以才安排了一次饭局。进了门就被一群不相干的人包围的密不透风,那个孩子却心安理得的躲在角落大吃水果。等他走过去招呼,只在T恤上胡乱的擦了手就递过来。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看也没看他一眼。林长安啼笑皆非。他们在圆桌上对面而坐,林长安看的很清楚,周宁和笑君并不十分象。
    当时林长安还没有正式调到国内,只算临时监管。跑美国的时间比留在这边的多的多。再次遇到就是他按季度到邮局去给许心茵家寄钱。周宁取了个包裹,匆匆忙忙的拆,要不是他就得摔个大跟头。
    后来有时是无心遇到,有时林长安惦着这个有趣的大男孩,也会到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去等。慢慢的再有些约定。两个人的相处轻松愉快。直到有一天晚上,林长安忽然发现,周宁也许是喜欢他的。那之后林长安出了趟差,想了很多,终于做了个决定。
    ‘小宁,你要知道,笑君的确是特殊的。对所有曾经认识他的人都是。但是,’林长安把周宁的手拉过来,用自己的两手合住,握在中间,‘我现在,却是只有你一个。’
    周宁不可能不感动。也不是不相信。
    只是过去他以为林长安就是完美一词的代言人。他傻傻的,拼命的在后面努力追赶。可是忽然的,他发现完美还有另外一种演绎,叫‘李笑君’。
    这个长的和他有些象的李笑君弄的他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好。
    林长安再三的问,周宁才吞吞吐吐的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他一起出现。你多半不会和我在一起的。’说着,不由自主的眼圈就红了,只能掩饰的靠上了林长安的肩膀。
    林长安叹了口气,把他的脸捉出来。‘小宁,不要去想这种没有可能的问题。笑君去世的时候我二十五岁,你才多大?遇到你,我已经三十六岁了。
    或者你想问的是,如果回去二十五岁,我会不会去找笑君?’周宁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林长安注视着他的眼睛,凝神想了想,‘我不知道。那时我们都没有想到过这样的事。而现在,用我这样的年龄和阅历再回头去判断十多年前的我,我觉得这样想很不公平。再说,’林长安的声音低沉酸涩,却仍然字字清晰,‘毕竟是没有那个如果了。’
    林长安的苦心周宁何尝不懂。他用力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觉得林长安并不能真正体会他的感觉。这恰恰不是因为林长安不体贴,不谦逊。只是他们之间差别委实太大了。只有周宁自己知道,抑制不住的那种感觉叫,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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