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如何靠近你

就让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这对以前的她来说该是多么地奢侈。但现在，她一点都没觉得心痛。身体里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感受。
    “习茗，一个人在这看夕阳？”丁誉偶然经过，发现了失神的陆习茗。
    “是啊，学长。以前不知道太阳下山时这么美。”脸上还是那种无力的浅笑。
    “为什么突然辞退了所有的职位？我们都觉得挺可惜的。”她曾是那样一个让人当神一样崇拜的女孩，现在却带着浓重的落寞。
    呵，是这个带着三月阳光暖暖气息的学长，而不是另外的人跑来。真好！“我想，下一任会做得更好，只要用心就能做好......如果不能再用心，那么......”
    “我想陆习茗也该休息了。你那么拼命，真让人看不过去。还有......”丁誉打断她变小的声音，很开朗地笑说，“也给我们这些没事干的人一点机会不是。”
    “嗯？学长，你在批评我？”
    这学校怎么这么大呀，好象怎么走都走不到头似的。陆习茗在甬泉大学里走了将近40分钟了，失去了方向。
    原来北面是运动场啊。陆习茗停在一条林荫道上远望，红色的跑道，绿色的广场，还有网球场的铁丝栏。这规模和设备，还真让人感叹呢。
    陆习茗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时，与四个男生错肩而过。
    “等一下美女，来甬泉找人的话，可以问我啊。”
    陆习茗转头，看到那四人正转身。说话的，就是前面那个红头发的男人。
    “不用。”陆习茗说完继续往前走。
    “听说青树的陆习茗是文武全才，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
    陆习茗不想惹上麻烦，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走
    “陆小姐不比试的话，恐怕很难再悠闲参观了。”那人提高了音量。
    陆习茗恼怒地停下，“看来是个找茬的。你想怎样？”刚才紧张担忧的情绪迅速变质为怒火，陆习茗危险地盯视对方的脸。
    “我只想切磋一下。打赢我，甬泉就随便你逛。”
    “好。”陆习茗虽不专长，但各家武术都学过点皮毛。她摆动四指，作出“放马过来”的姿势。
    一个女人面对四个男人，在体型和数量上虽相去甚远，在气势上却能与之抗衡。
    “呀~”红发男人冲过来，挥出右拳。陆习茗侧身闪过，顺势转身双手握住其右臂，向上掰折。男人迅速踢起左脚。陆习茗抬起左腿，将其压下。两人几个错身之后，因对方身高优势，陆习茗躲闪不及，被对方抬起的膝盖撞上。下肋传来痛感。这让她十分火大，疾速转身以手为刀，往其脖颈斩下。
  突然而来的一股外力挡住了手刀的攻势，蹿入两人之间。
    “好了。”李畴朝红发男人喊，“不怕处分吗？”
    “畴哥。”红发男人一脸无奈。
    “小茗。”李畴转身看着陆习茗。
    “哦。我还有事，先走了。”陆习茗这时才警觉自己的冲动，有些尴尬，快步跑开。
    直到陆习茗的背影消失，李畴才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走去。
    “不要这么对她，好吗？”他对树后的李芯说，语气极其温柔。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来呢？”李芯垂下头，两行清泪流下来。
再见
    陆习茗跑到气喘才停下，胸中怒火全部被自责湮灭。望着眼前的修竹野花。看来她是完全地迷失了方位。
    前面有两间小平房，在绿树遮蔽下很清静，显得与那些气派的建筑不太协调。
    是画室吧。玻璃窗里有花花绿绿的色彩。
    莫上阳，他喜欢画画。虽然，他是全能型的天才，但是，他曾经最喜欢画画。
    陆习茗走近那两间平房。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看到有一个人在画画，画着一副向日葵。金色的热烈，金色的绝望。
    那个人，是莫上阳！
    陆习茗推门进去。
    门“嘎吱”的声响令莫上阳回过头来。
    沉默的対望。空气中染上青草的记忆。
    陆习茗开心地笑：“莫上阳。”
    莫上阳有些手足无措。
    “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没有任何铺垫，陆习茗很直接。
    莫上阳没有表情，脸上渐渐褪去血色。
    陆习茗忽略掉，继续说：“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那次你走的时候，我故意跑到你前面去装做偶遇，跟你说‘再见’。”
    莫上阳是知道的。看她气喘吁吁地等在路边，他知道。
    “那时很傻，后来更傻。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争取跟你一样优秀，我以为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想吸引你......”
    陆习茗看到莫上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提着一口气，心跳正在加速，手心沁出冷汗；陆习茗看到莫上阳张开嘴巴想要说话的样子。一秒钟被拉扯成永恒那么长。他想说什么？他要说什么？他会说什么？
    嘭—
    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
    一个女人冲进来，拉住陆习茗的头发。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上她的脸颊。
    一片火辣辣地疼。从没想过，这个娇弱的李芯会有这么大的手劲。陆习茗看到了一张充满了愤怒和绝望的痛楚的脸。
    “不要脸，跑来抢我的未婚夫......”李芯寻找着世界上最恶毒的言语来捍卫代表着她生命全部的莫上阳，“下贱，你很下贱。他是我的，像你这种贱货......”
    陆习茗扬起手。她要扇回去。她来之前就知道会被骂，她还是受不了。
    一只手大力拉住她的手腕。
    是莫上阳的手，握得她有些疼。
    莫上阳拉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愤怒和恐惧。
    他怕她伤害她，是吗？
    他曾说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点伤。
    原来......不是开玩笑的。
    陆习茗看着莫上阳的脸。最后一眼，将永远消失的风景。
    陆习茗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冰冷下来。那个黑洞豁然张开，像一张贪婪的大口，吞噬着所有的热度。
    以为会听到心碎的声音的，以为会扛不住泪流成河的。但是，她错了。一切感官都麻木地失去了知觉。只有一个遥远又尖锐的声音在叫嚣着“滚，你滚，滚出去......”
    她是下贱，她知道。她要丢下尊严跑到这边来不要脸，会被甬泉的人骂，会让青树的人心痛。所以她硬生生地辞掉所有的职务，在校长室讲一些很冷漠的话。丢脸，就丢她陆习茗的脸。
    她想要一个答案，她等待了那么久，拼搏了那么久，才有勇气说出那句话。她只要一个答案。然而，她并没有得到答案。那么久，只等来一个动作，一种眼神，就那样轻而易举地将过去的一切虚化成了泡沫。
    没有了定义，没有了解释，没有了方向。
    陆习茗坐在深夜中的长椅上。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抬起头，有一片星空。那么美。
    她曾无数次地仰望它，找寻到奋斗下去的动力。
    她曾像仰望星空那样仰望他。那么耀眼，却那么遥远，远得好似她和星星之间的距离。
    再多努力一点，就会更靠近他一点。她曾这么对自己说。
    她要让自己发光，站在同他一样的高度，对他说“喜欢我吧。”
    夜凉如水。陆习茗看着吹过脸庞的风，感觉她和风的温度是相等的。
    就这样，随着风吹散了，该多好！
    坐在急救病房外的长椅上，莫上阳闭上双眼。
    好累！
    好不容易芯的病情稳定下来，伯父伯母叹着气离开。她的病情越来越不稳定了，稍一激动就要进行抢救。真的不能让她再受刺激了。
    那么脆弱的生命就捏在他的手里。他只能很轻很轻地握好它，保护她。他曾用力地踹开芯的房门，走进去对绝望地哭泣着的芯说：“不要哭了，老天不会那么残忍的，你要快乐地活下去，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你还愿意娶我吗？”李芯仰着挂满泪痕的脸，看着他。
    “会。我会娶你。”
    “一直陪着我，再也不要离开了，好吗？”
    也许，莫上阳说了一句假话，老天铁石心肠地让李芯单薄的身体日渐虚弱。但是，他答应她会一直陪着她的，他不准备反悔。
    他以为，他陪着李芯走完最后的人生之后，他还会有将来的。
    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遇见她，或者说找到她。
    他要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她。
    他要让她知道，去办转校那天，他是故意走那么慢好让她跑到前面去。没想到，小丫头只说了一句‘再见’就跑掉了。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虽然转到了一所贵族学校念书，同学们也都还不错，身边跟着一个像小妹妹一样可爱的李芯。但很多时候，他还是不开心。因为，这里没有陆习茗——那个羞涩的女孩。很多个夜晚，他都会想起那句没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