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之外

    “他怎么可能还在联邦？！”张晓晓和姜夔都有些吃惊：“学院三年来根本都没找到他。”
    “三年了，你们也没找到我啊。”张依瞳侧脸微微一笑，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就这一句话，张晓晓终于从她身上找到了自己姐姐的感觉。
    “姐姐说的是。”张晓晓低下了头，顺着张依瞳的脚步往前走。身后的姜夔看到这副场景，忍俊不禁。
    一行四个人穿过密林，走到了蓬莱岛的下方，在那里，一座古朴的院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里面亭台水榭，原本应该是一座华丽的大院，但现在看过去，大门外却生了许多杂草，无人管理的样子。
    而就在刚才，林卫刚刚从这扇门前走过。
    张晓晓抬起头，刚才他们见到的东国人就站在大门外，轻轻一推，厚重的大门就被打开，露出了书院的真容。
    这里和提乌斯学院一样，都是执法者最隐秘的居所，对于这一点，张晓晓并不陌生。只是自己身为学院四王的身份，难免有些紧张。
    但张依瞳，却依然步履轻松。
    张晓晓肯随她走进书院，一方面是因为她口中的种种巧合，另一方面，也因为这里是书院。就算她再桀骜不驯，没有计划的情况下，也不敢在这里造次。
    沿途除了白泽，她看不到其他人，但她依旧小心翼翼的背紧了背后的忘语，总感觉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们的信息被封闭了。”张依瞳一边走，一边把身上的智能设备递给张晓晓，里面每时每刻都还在传递着最新的情报。
    而张依瞳也注意到，这个智能设备的一角，标注着东国“太初”的名号。
    “难道你一直在失落绿洲？”张晓晓对这些信息保持着几分怀疑，却依然震惊它所说的一切。
    包括通缉失落绿洲最后的守护者：T
    “失落绿洲是钟离望在十五年前创立的，包括招揽‘无名’和其它执法者。”张依瞳走在书院之中，对自己的妹妹说道：“我因为自己的恩赐知道这件事，所以我选择加入他们。”
    “为什么？！”这是一直以来萦绕在张晓晓脑海中的问题，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姐姐是被某种势力藏了起来，毕竟她和孙传庭都不擅长任何战斗，一家子里只有张晓晓是战斗狂人。
    但她没想到的是，作为“朋友”的主设计师，孙传庭成功让整个联邦为他们两个让开了一条路，即使最后有余念追赶，张依瞳还是逃离了联邦。
    加入了失落绿洲。
    “这一切始于一场四个人的谈话，余念提出了要把恩赐研究作为当前主要目标的计划，他想要最完美的恩赐，最完美的人类，然后和计算机融合，达到用碳基生命的意识控制硅基生命的效果。”张依瞳说道：“这个想法几百年前就有，但这是首次，计算机给出了可以做到的答案。从那以后，钟离望就离开了联邦，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当时针对执法者的措施还很少，他走的很顺利。”
    “如果离开联邦，他的时空旅行是怎么做到的？”张晓晓说道：“未来的他在十五甚至二十年前去往各个国家招揽执法者……”
    “现在的他
    已经死了，在这之前，是用失落绿洲的资源来帮助他进行时空穿梭。资助方包括东国和俄罗斯在内，这是他亲自去游说的结果。”
    “死了？”如此多的信息连番轰炸，张晓晓有些接受不能。
    “计划成功应该就死了，所有人都卖了他，包括我和乔治。”张依瞳耸耸肩，对这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好像没有任何感情：“他的目标太过理想，和我们的想法背道而驰。不过如果乔治能成功，或许一切都会结束。就在今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脚步慢了半分，似乎想起了过去十几年来的岁月，如果今天能结束一切，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在她的计划里，乔治正在北极刺杀余念。这个计划几乎天衣无缝，唯一的变量只有林卫，除非他能跨越数千公里的距离。直接来到余念身边，不然，不会有任何意外。
    但就算有了……
    张依瞳轻轻摇了摇脑袋，带着张晓晓他们往里走。头顶的蓬莱岛降落下几艘小型的飞行器，张依瞳下意识地看了几眼，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在平常，她的脸上可从来不表现出担心二字。
    “也就是说，无情最后到了你身边。”张晓晓很快明白了所有内幕，被钟离望带走的孙无情，其实是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家。
    “是的，但他不知道我是谁。”张依瞳点头。
    “为什么？”
    “如果情况有变，余念没死，我们还有需要他做的事。”张依瞳说道：“只有那个孩子才能完成的事。”
    说话间，张晓晓借助着她递过来的智能设备，看到了针对大不列颠岛的全盘计划。甚至包括乔治提前透露给钟离望他要离开的消息，甚至是失落绿洲和东国达成的协议，借助黑塔的力量控制住阿尔卑斯山脉的局势，最后，就是把钟离望卖回给联邦。
    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张依瞳不是杀钟离望的人，林卫才是。
    而在这些计划之中，最关键的，是她清楚林卫在利用忘语做什么。钟离望给学院留下了很多宝贵的资料，而直到她感知到这个发生在学院之内的真相时，林卫已经完成了他的武器，把吴忘语培养成了一个拥有时间恩赐的执法者。
    谁也不知道这种揠苗助长的方式有什么后遗症，林卫根本不管，也根本不用在乎忘语怎么想，只要把她送到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就够了。
    因为出手的，是破壁者。
    忘语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告诉破壁者可以动手的信号。钟离望路过忘语的那个瞬间，后者偷偷用自己的恩赐把信息传达到了破壁者的耳边，然后促成了这个计划。
    现在看来，至少这个计划是成功的。
    而下一步，连她也管不了。
    她管不了乔治。
    所以他们是合作。
    但在合作之后，她需要把这些朋友都从联邦带回来，包括忘语、张晓晓和她的儿子，以及一个知道很多秘密的猫头鹰。
    不过还没等张依瞳把张晓晓和忘语安顿好，白泽又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位书院的执法者，似乎总能找准他们的位置，其恩赐和赫尔墨斯相似，甚至还能知道其他人恩赐的弱点。
    “院长请你们过去一趟。”白泽话还没说完，苏不尽的脚步声就在屋外响起，他满脸愁容，快步走到门外，等着张依瞳他们。
    “带上那个小姑娘！”他隔着老远喊了一句话。
    张依瞳和张晓晓相视一眼，又重新背起忘语，跟在苏不尽的身后，来到了书院的地下设施。
    充满高科技的地下空间和提乌斯学院的城堡如出一辙，透明的墙壁让他们感觉在一个水晶巨人的体内。一架代步用的飞行器停在他们面前，瞬间跨越数百米的高度，直接来到了更深的地底。
    另一拨人，正在这里等着他们。
    “人齐了，这回人齐了。”苏不尽刚刚赶到，他站在最中央，看起来是最弱的那个人。
    因为剩下的所有人，无一例外的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他们刚刚从战场上回来，虽然无一折损，但战意空前。
    苏尽、云芊流、祝融等人从飞行器上下来，吴天成正驾驶着一个巨大的蜘蛛型机器人，在实验室的一角操纵着一台仪器。张依瞳抬头一看，疗养液里正是她的儿子。
    “瞳姐，无情没有大碍，但是要昏迷一段时间。”吴天成看着径直往他这边走的张依瞳，想必也是刚知道T的真实身份，就算是醉心技术的他也忍不住放低了姿态。
    况且钟离望没有跟着他们回来，可能大部分人都猜到了一点端倪。
    也就是说，失落绿洲真正的话事者，从创始人钟离望，变成了一个年仅四十岁的年轻女人。
    而她现在站的位置，和苏不尽并行。后者是土生土长的东国人，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谦逊，而这个女人，则是刚刚摘取了失落绿洲这十几年来的胜利果实。
    只不过，苏不尽带来了新的消息。
    “乔治死了。”苏不尽直视身边的张依瞳，看着后者的表情迅速变得凝重，伸出手制止了苏尽等人的惊讶声，继续说道：“这里有些计划我会和你们解释清楚，但是，张依瞳，看来我们的计划有点变动。”
    “他怎么……死的？”张依瞳顿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苏不尽才缓缓吐出三个字。
    “老死的。”
    “我不信！”张依瞳皱起眉头，伸出手制止苏不尽继续说下去，然后扶住了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身体开始有些颤抖。
    张晓晓见状把背后的忘语交给姜夔，上前搀扶着。
    院长苏不尽也抿着嘴唇，示意其他人安静，然后静静地等待张依瞳的结果。
    这不是预言，她的恩赐连苏不尽也要敬让。所有执法者各司其职，他们书人负责记录所有历史，林卫的女儿负责预言未来，而在这之中的张依瞳，则负责看透当前发生的事情中，背后的所有真相。只要和她相关，使用的条件和明月安然大致相当。
    这个恩赐在没有人类社会的前提下，根本是鸡肋。
    因为这代表着她知道所有阴暗的算计，很多不为认知的，被掩盖的真相。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张依瞳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乔治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