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潇潇

第七章 女人的警觉


    没有女人的家就不是个家的样子,瞧金大雄父女俩把这个家弄得一片混乱。该洗的衣服,不该放的东西,锅碗瓢盘到处是,简直是大撤退时的场面。
    凌姗自从进到这屋子开始,就扎上围裙就开始收拾,直到现在掌灯时分才多少弄出一点眉目来。此时的凌姗已是累的腰酸腿软,浑身软绵绵的,出了满身的汗。
    秀秀毕竟是个孩子,又是一个看不见的盲童,她无法看到妈妈忙碌和疲倦的样子。再说,妈妈给她买的那么多的玩具简直可以把孩子围起来了,秀秀只顾高兴的玩玩具,哪还有空管妈妈在干什么。
    “秀秀,你的这些玩具以后就放在你房间里的床下行不行呀?”凌姗问。
    秀秀没回答,她根本就没听见。
    金大雄从厨房门口走出,他站在小厅的门口,看着凌姗忙活的背影,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愧疚?是依恋还是深深之爱?他说不清楚。
    几乎在这同时,金大雄的目光随着凌姗的手移到了床头柜上那张六寸的黑白照片上。
    那是他和凌姗,还有赵昕,卢非四个人小时候拍的照片,照片上记录下的是他们在孤儿院时过去的时光……
    凌姗看着照片,心生感慨,她轻轻地拿起相框擦拭着,那上面已经落下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金大雄见状,也轻轻走到凌姗的后边,伸出手来从后边搂住妻子的腰,把脸轻轻地贴在凌姗的脸颊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品味着照片。
    照片上,那个虎头虎脑的拧着眉头的小男孩就是金大雄。瞧,他似乎还带着一种怒气。那是因为在拍这张照片之前,是因为卢非因为抢小人书推倒了凌姗,小凌姗委屈地坐在地上哭着不起来。是旁边的金大雄抱打不平,挥起拳头就替凌珊上前去揍卢非,两个人就在那里撕打起来,干干瘦瘦的卢非哪里是金大雄的对手,不出几个回合,金大雄就把卢飞骑在了身下,挥拳就是以顿暴打。直打得卢非嗷嗷求饶叫“饶命”,多亏赶来的赵昕老师上前拉开彩解了卢非得围。
    学校里同学间随便打架是违反学生守则的。卢非当然挨了老师的批,金大雄也挨了院长的处罚──站了一堂课时间思过,还让他在全班公开检讨,当面向卢非道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正赶上市报的一个记者采访。记者灵机一动就给这四个孩子拍了一张纪念照,并且每人送了一张洗好的照片做纪念,还说:“以后你们大了,想一想这事多有趣!”
    “凌姗,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心里就是想谁欺侮都不行,嘿嘿,可能这就是缘吧。”大雄喃喃地说。
    “你呀早熟哈哈,这不我到底归你了。哎,说真的大雄,我真觉得你这点忒可爱,忒有男人味道。你记得吗,你一边用那脏兮兮的小手给我擦眼泪,一边说什么话了么?”凌姗动情地问。
    大雄也动情地说:“这怎么能忘呢,哈。”
    “我要你再说一遍吗,”凌姗娇嗔地扭动了下腰说。
    金大雄翻过照片,轻声说:“小姗姗,别哭,我就是你的亲哥哥……”
    凌姗的眼睛湿了。
    金大雄的眼睛也湿了。
    “大雄哥!”
    “姗姗!”
    她俩几乎同时叫着对方,他们忘记了秀秀还在屋里。凌姗在转身,死死地搂住丈夫。小别胜新婚,况且一别三年。两人的唇紧紧地压在一起。
    秀秀摸索着跑过来:“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啦!”
    大雄笑吟吟地一挤眼,那意思是顺水推舟:“你也累了,凌姗,我去拾掇饭,一会儿好了叫你,啊!”
    凌姗也笑了:“我还真累了,看你们爷俩把家弄的,明儿个,老师们来家看我,怎么让他们坐呀。”
    大雄神秘地笑了笑:“嗨,光棍人家都这样”
    凌姗瞪了丈夫一眼:“去,又说脏话啦,你呀。”
    秀秀问:“妈妈,躺下吗,我去玩玩具了!”
    金大雄想了想:“秀秀,让妈妈到她房间睡一觉好不好,免得你吵,还影响妈妈休息,你又玩不了玩具?”
    秀秀想了想:“好,妈妈去房间睡觉。”
    金大雄:“那你可别打扰你妈妈成不?”
    秀秀:“行,秀秀保证不打搅妈妈!”
    金大雄高兴地说:“好咧!”说完弯腰把凌姗从床抱起,直奔卧室而去。
    “你干什么呀!”凌姗嗔怪地打着大雄的肩头。
    大雄笑着不吱声,径直把凌姗放到卧室的床上,又回手锁了门。”
    凌姗:“你疯了?”
    凌姗是幸福的,因为回来看到的仍然是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
    金大雄是复杂的,这种复杂加内疚加一种久别后的爆发情感,使得他比以往都疯狂都激动。
    两人的泪都流出来了。
    然而,床头的电话此时却响了起来。
    凌姗:“电话,谁的电话?咱家安的电话通了?”
    金大雄被电话声惊得一怔,因为他猜出那电话应该是谁打来的。他索性把电话拿起来又放下。他想支持住这种疯狂,给凌姗一点需要的丈夫的安慰和满足。
    “通了好几天了。”
    “接吧。”
    金大雄顺手拿起电话,接着又放下了。
    “你怎么给人家挂断了,肯定是找你的。”
    金大雄不屑一顾的说:“谁会找我呀。都是骚扰电话,不管他。”
    凌珊还要说什么,电话的铃声再次响起。
    这次的响铃响的很顽强,似乎不接就没完。
    凌珊实在受不了了,她伸出手去:“接吧,我接。”说着就拿起电话对着听筒:“喂!喂!”
    奇怪的是,电话里无人应声,但清晰的电视机播放音乐的声音说明,电话的那端确实有人在听。
    “怎么回事,喂,为什么不讲话。”凌姗连问了几声,对方还是不说话,凌珊皱了皱眉眉头,这才放下电话。
    金大雄砰砰跳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电话就是咪咪打来的。她真怕咪咪这个姑奶奶在电话里和凌珊摊牌。这个人说得出真干得出的。好在没有出什么事。但他现在什么心情和兴致都被这个电话给闹到九霄云外去了。
    “啊,我说是骚扰电话吧。再说,咱这是郊线电话,信号一直不行。打电话串台串线是常有的事,别理他。”金大雄说。
    可金大雄的话音刚落,这桌子上该死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金大雄真的受不了了,他气急败坏地抓起电话:“打,打,你TM打什么打,打错了,错了,你还有完没有?”
    然而,听筒里却传来一阵浪浪的女人的笑声,那是金大雄最担心的那个女人的笑声,这笑声令他真的是心惊胆颤:
    “怎么,惊着了你们吧?千万别,我不挂成吧!”说完,听筒里传来对方挂机的声音。
    金大雄放下听筒,骂道:“妈的,哪来个精神病!”
    凌姗:“哦,是个女的?”
    金大雄:“真扫兴。”
    凌姗笑了:“老公,该不会是歌厅小姐吧,你是不是给人家留了号码呀。”
    金大雄有些慌乱了:“凌姗,说啥哪,我还敢找……”
    凌姗又笑了:“看你,汗都出来了。老公,我是说着玩的。我老公啥样我还不知道?好啦,来帮我理一下头发,咱们吃饭去。”
    金大雄看看凌姗没有怀疑的表情,这才放了心,站起来去帮妻子整理头发。之后,他们走到外间屋。
    “咣咣咣,咣咣咣,”可就在这个时候,金大雄腰间的BP机却又响了起来。
    凌珊有些惊讶了。BP机?这玩意可是新鲜物啊?怎么金大雄都有了呀?
    “哎,我说老公,你发大财了呀?你这车有了,BP机有了,电话有了,大哥大也有了,你是头等公民了呀!哥们,行啊。可我得问问,你给咱姑娘治病钱是不是也有希望了吧!”凌姗说着来大雄腰间拿BP机。
    金大雄心虑,忙吧手伸到腰间,把BP机消了音。以便躲开凌珊的手说:“这有啥好看的,这不就这个,精英。”说着话,金大雄还是把BP机从腰里摘下来拿在手中给凌珊看。
    “哦。挺好的。看看刚才是谁传你?”
    “天气预报,7点了,准时。过两天我给你弄一个。”
    “我?学校,幼儿园,家一共二里地,要那干什么?”
    “方便哪,比如,我晚上有应酬,就传你:姗姗女士,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大雄。完事。你连电话都不用回。”
    凌姗笑了:“可倒是。可那得多少钱哪。”
    “嗨,两千多吧,每月30元话费。”
    凌姗拧起眉头:“不行不行,太贵了,我半年的工资啊。干什么一年光着玩意费用就四五百块呀,算了吧。”
    金大雄无可奈何地笑了,把BP机挂回腰间。他庆幸自己再一次地“脱险。”
    嗨,女人哪可爱,女人又可气,女人还真烦人,金大雄从心里骂着咪咪。
    凌姗在厨房麻利地收拾着饭菜,一边问:“我说大雄啊,你到底做了什么大生意,车接车送的,刚才你回来时送你的那轿车是你的吧?对了,我可告诉你说,咱做买卖可要安分守己千万别犯法呀,宁可少挣不挣也别惹祸,反正咱们现在够吃够喝挺好的。过来,帮我一把。”
    金大雄走过去,接过凌姗手中的菜说:“嗨,啥事没有,放心吧,我的钱都是正道来的。我呀现在在一家歌舞餐厅当经理哪。”
    秀秀插上话说:“不对,爸爸是总经理。”
    金大雄笑了:“是总经理。这年头,扔会砖头,砸中的肯定是总经理哈哈,对了,过两天,我带带你们去城里去我那玩玩,真挺好的,俺们也过过现代都市节奏的夜生活。老婆,你离开这三年哪,社会上的变化可真是大变样了。这么说吧,外国有的,咱们中国也有,甚至外国没有的,咱们这也有。”
    凌姗停住手:“哦?是这样?你说说看。”
    金大雄笑了:“啧,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法说的。”金大雄不断地摇着头。
    “有这么严重?”凌姗问。
    金大雄冷笑了一声:“如今是放,开放年代啦。得,姗姗,咱甭说这个了,快吃吧,菜都凉了。”
    这时,金大雄腰间的BP机有突突的震动起来。他皱皱眉,又下意识地用手扶了扶BP机。
    “怎么啦?这玩意一闪闪的亮灯哪。”凌姗问。
    金大雄:“噢,是重复天气预报哪。”他想他得赶紧离开凌珊,找个地方回个话,不然这个姑奶奶一定会闹个没完。这样下去,要不闹出点事那才怪哪。想罢,金大雄在地下转了个圈忽然想起什么的说:
    “对了姗姗,我下楼去小铺买两瓶啤酒,咱们得喝一杯,算给你接风洗尘哪,等改天我再请你到酒店喝XO,人头马,或威士忌!”说完就往外走。
    一席话把凌姗说怔住了。
    凌珊明显感觉到金大雄变了。
    凭借女人的敏感,凌姗在悠然间忽然生出一种感觉,那个电话,那个金大雄的神态,那个不断KAO的BP机……女人和妻子的第一警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关于女人在里面的问题!
    凌珊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来到厨房的北窗前向外看。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那个小食杂店。
    金大雄果然来到了食杂店前,只见他在窗前朝里说了几句就递进一张钱,然后,又回过身来似乎朝家里方向看了一眼后,便伸手从腰下取下BP机翻看着。随即,金大雄便手拉过卖店窗口里的电话机,拿起电话拨号码与对方通话。
    凌姗虽听不见金大雄在对着电话说什么,但从他的说话动作中看得出他很无奈,那样子近乎是一种乞求和交涉。大约5分钟后,金大雄才放下电话,提起啤酒朝家的方向走来。
    凌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转身离开窗子来到冰箱前,伸手打开冰箱想找东西。然而,冰箱里却还存放着很多的食物和好几种厅装的啤酒。
    “……”凌姗的警觉在此时似乎被证实了。
    凌姗觉得头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用手扶住门框。
    这是金大雄开门走进屋来,他看到凌姗的样子,忙放下手中的啤酒跑过来关心地问:
    “怎么了,凌姗,你.....”
    凌珊摆手:“没事,没事。大雄,咱们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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