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潇潇风似雨

第10章


  温霁月抱住楚暮,不理会他的错愕,闷声问道:“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佛铃花开时,我便来接你。”
  楚暮一生不假于人,谁料,这却成了他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失的约。
  楚暮中了状元,温霁月在苏州苦苦等待他回归的消息,却是无果。那时,她已及笄,任爱女如命的温府尹磨破了嘴皮子她也不会多看苏州的任何一个少年英俊一眼。
  一年后,京都传来状元郎楚暮喜获高升的消息,温霁月半是喜悦半是担忧地唤来青鸟为她传书,久等数月却仍是没有半句回信。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之后,支撑着温霁月继续等待的那一根弦终于在楚暮被封为礼部尚书与喜迎喻将军之女喻晗箐两道喜迅的同时冲击下,与往昔的情分曾经的誓言一起断裂了。
  这是她第一次卧病在床一躺难起,哪知,这一躺就真的再没有起来过。天妒红颜,温霁月逝去的这一年,正逢温府尹正在为她准备一场热热闹闹的十七岁生辰;这一日,正逢礼部尚书楚暮穿上新郎服迎娶晗箐的大喜之日;这一刻,正巧楚暮挂在身上两年不曾离身的那个香囊碎裂开了。
  楚暮遇见晗箐时,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缀花长裙,莫名的楚暮就是觉得晗箐似曾相识。那一瞬,他以为他终于找到了一直牵引他赴京赶考的由头,皇帝为了拉拢他而为他和晗箐定了婚姻他也不曾反对,尽管他清楚地记得在遥远的苏州,还有一位雅洁轻柔的女子正在等他。可楚暮觉得,晗箐与脑海中的那道若隐若现的影子太过相似,他爱的人,该是晗箐。他辜负了温霁月,也只能怪他们在对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
  哪曾想,这是命运的又一次捉弄。直到那个宝蓝色的香囊被划破,从中滑出一个不足两指宽的血红的玉石雕刻的红莲,他才忆起,曾有一个女子,因他的过错而受剔骨剥脊之苦,冰封火灼之刑。
  芷君,天地初开时孕育的第一朵红莲,纵然犯了大逆不道之过,也不可能被叛除去仙籍贬为凡人之罪。是他的自私,酿成了今日的一切后果。
  芷君和他错在了一个是神,一个是魔,若要打破这一切阻隔,便只能双双坠入凡道。他为了做这一切,险些魂飞魄散,好不容易历经千年聚在了一起,却丢失了与芷君有关的那部分记忆。他只是隐约记得,他心中的那个女子,爱穿一身蓝衣。
  他多想和她做一对平凡夫妻,比翼双飞。却在她最好的年华将她错过,他怎么能忘了,伤及灵魂的芷君,活不过十七?
  只盼来生,他能早一点忆起,他爱的那个人,名唤芷君。
  
☆、尾声
  从今以后,不管暮是否中举,身无分文、清苦一生亦或是高官俸禄、富裕一世,暮对霁月之心,天地可证,日月为鉴,地老天荒、山河变迁,我心不变。
  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佛铃花开时,我便来接你。
  记忆犹如滔滔江水一般汹涌流出,冲刷着君寂月的每一根神经。刹那间,冰霜化了无痕,夕阳沉沦无迹。
  芷君是默浅影的字,原来慕容华渊为她提的字竟有如此深意。千百年过去,佛铃花开了数百上千次,十世转生以及慕容华渊的舍己救治愈合了她灵魂上的创伤,他才回来。
  她略一挣扎,容凌便松开了手,星眸忽明忽暗,神色复杂难懂。她转身看向窗外的佛铃花,笑道:“我竟不知,你们魔族的佛铃花需数千年才开一次。”
  “芷君,我……”
  “容凌。”君寂月向窗外抛出一段白绫,缠住远处的紫色的佛铃花,轻轻一拉,一束佛铃花便被她握在了手中,“作为红莲神女的芷君爱上了你,苏州府尹之女温霁月爱上了你,我不否认。可我君寂月似乎从未说过我看上了你。”
  “芷……君儿,我……”
  “我的赤焰没了,我很难过。”
  赤焰其实就是红莲神火的一缕魂魄,当初芷君受刑时由于魔族太子怀凌直闯天宫,斩兵杀将,拼得魂飞魄散才救下了芷君,否则芷君也不会仅是轮回十世灵魂之伤无法愈合这么简单了,到时只怕轮回也是一种奢望。
  听着君寂月明显带有深意的叹息,容凌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一本正经道:“你若想拿回那缕残魂,我可以……”
  君寂月难掩兴奋地眨了眨眼。
  “我可以……陪你一起难过。”
  君寂月:“……”
  将手中的佛铃花塞到容凌的怀里,君寂月佯装生气道:“摄政王殿下,你就继续等它再一次开花吧。”说着,从窗户跳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踩在枝叶上离开了。
  花茎上还残留着她指尖冰凉的温度,容凌却只剩下了满心的懊恼。几世轮回中,就温霁月不会武功,如此天赐良机,楚暮竟然没有珍惜,当初只吻了她的额头,怎么就没有多占点便宜呢?失策啊失策。
  一股没有人会忽视的温柔清雅的气息朝着容凌缓缓靠近,一只有力却又让人生不起排斥之感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容凌的右肩。默清音幸灾乐祸地温柔一笑,“摄政王殿下,我可是极疼爱这个妹妹的呢。”
  容凌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立即换上了个讨好的笑容,“大舅兄,其实兵力方面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可是……”
  “军响我们五五承担。”
  “这个……”
  “你三我七。”
  “成交!”
  容凌:“……”君寂月知道她已经被他亲爱的哥哥给卖了么?
  “浅影明日会去冰雁阁挑选送给爷爷的礼物,我觉得在这个匪徒纵横的时期,妹妹身边该安排一个人保驾护航。我觉得,摄政王很适合。”
  容凌点点头,深以为然,“默公子说得正是。”
  
☆、后记
  花开一时,凋落一瞬,蓦然回首,才惊觉自己真的错过了太多;欢乐一刻,悲伤一世,偶然回首,才发现自己真的遗忘了太多;日升日落,周而复始,细细回想,才突觉自己真的忽略了太多。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知不觉,夕阳的哀伤像这句千古名句一样在我们心底印下了永恒的叹息。花期太短,不过短短数月,可它却懂得在自己最好的年华绽放自己最美的身姿。枉我们自诩主宰着花草的命运,可它们却在角落笑看我们的无知。上天让我们降生于世,不仅仅是让我们将欢笑印在相机里,一去不复返,它该是那闲余时的一杯清茶,回味无穷。
  其实哪需要在意明日是刮风亦或是下雨,人生漫漫长路,无人能预知前路是怎样的坎坷。若就此畏了,惧了,怕了,那野外的花朵也没有了再开的必要了,路终究还是要走的,生命是从零开始最终又走向零的过程,早就知道了结局,那不妨笑着走过。
  欢笑尘封在厚厚的相册里,再看时,已经再难以回想起当时的喜悦。擦净尘埃,良久无言,竟只剩下了长长的一声叹息。悲痛往往比欢乐来的深刻,欢乐像海燕掠过湖水,点起了涟漪,却留不下痕迹,似乎只有天公不作美的缺陷才值得我们在心中留下永恒的一笔,然后叹一句:多累。
  其实多不值得,用最好的年华去悲命运之苦,叹人生之艰。笑一笑多好,哪怕没有理由。
  抚过那一砖一瓦、一桌一椅,上面的刻痕不是岁月的痕迹,而是古老的韵味,纵然房梁从中折断,蛛丝结壁,尘埃满地,印证的也不是时间的流逝而是另有一番风韵,谁说江南水乡是幽静,荒地陋室便是萧索?我偏言花开亦有千姿百态,萧索凄凉也应是一幅美景,纵是一寸枯枝,也有它独特的风姿。
  并非是在自欺欺人自我安慰,这不过是换一种另样的角度观人生百态。笑一笑多好,雨滴太多已不需要泪迹。我倒是觉得,悲痛之所以深刻,是为了让我们珍惜欢乐,在最好的年华,展现最好的自己。
  夕阳的光晕混着雨滴的轨迹,化作丝丝缕缕束缚了心灵,勾唇一笑,恰似百花齐放。暮春褪去严寒,一笑抹尽愁绪。
  像君寂月这样洒脱的女子,就是我由衷羡慕的个性。欢笑容易,永恒却是不易,哭过了可以尽情欢笑,痛过了可以将幸福拥抱。我们总是以为,这便是所谓的洒脱,可谁又能真正的做到“一笑抹尽愁绪”?别以为阳光穿透了云层便是天开云散,空中的云层亦需要时间的推移才能消失在我们眼中。或许某天,它们又聚集在了一起,便又成了一朵乌云。万般无奈万千愁,丝丝缕缕挂心头。愁思编织成一层层的细网,呼吸吐呐之间不会察觉,但随着时间的沉淀,它会在你的每一次呼吸之间牵扯住你的神经。
  骚人总爱将愁思寄予明月,而我却是将渴望托给了笔下的人物,这便是君寂月性格的由来。
  我喜欢褒姒这个女子,冷若冰霜。但我不希望重蹈她的覆辙,直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一无所有,像云临风、繁霜叶、默清音一样,抱憾终生。褒姒是个悲哀的女子,但她从未让自己变得卑微,像华玥、慕容华渊、君寂月一样,恪守本心。
  我喜欢将自己的梦画在笔下人物的心里,让他们将我所不能做到的事一一做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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