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月光-那段青春往事

第23章


因为剩下的相纸被邱雪蓝静她们用魂儿画的脸给糟踏个精光。画面上没有韩放和我青葱岁月的脸,只有两只相牵的手,像一个V字,永远定格在江北葱翠蓊郁的6月天里,生生世世,天荒地老。   
  《一样的月光》19(1)   
  韩放安排的最后一个节目是东北虎林园。从我们消灭生日蛋糕的地方步行5分钟就到了,根本不用再受罐闷之苦。可路晓滨还是用A6拉着校花呼啸而去,在停车场最显眼的位置泊住,下车又走起了海风步,金童玉女似的,打老远一看还以为虎园今天搞促销,把新丝路的签约模特都请来了呢。 
  走近前一瞧,虎园门前还真在搞活动,两拨记者正举着麦克风现场直播呢,按说这荒山野岭的,除了游客就是老虎了,有啥秀可作呢? 
  韩放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参观票,发给每人一张,排队上了游览车。我攥着潮湿的票根,心想这都是韩放的汗吧,韩放本来就纤长纤长的没啥脂肪,这一路折腾下来,少说也得掉两斤肉,一时间心里又酸酸的。 
  车门密封上了,我们才发现路晓滨和校花被排到下一辆去了。中巴开进了虎口状的大门,在此起彼伏的虎啸声中通过层层铁门直奔禁区。 
  外面的气温少说也有32度,老虎都泡在水塘里避暑,只露出硕大的花斑脑袋。偶尔一两只闲庭信步的见了游览车就跟见到老谁家小谁似的恁熟,后腿一抬一泡尿就喷过来了,在车窗上淋出一道道褐黄的见面礼。就听邱雪那个面瓜在后面跟郭安邦小声嘀咕说:“这老虎上火了。”我一口水就喷在了林筝脖子里。 
  韩放正襟危坐,说:“张卓然,你干吗呢?不带这么残害同学的。” 
  我说:“咳!咳!呛死我了。” 
  不管怎么说,这座虎园也是国内第一家,为挽救濒临灭绝的东北虎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小老虎们在温控产房里出生,在饲养员呵护下成长,在温饱不愁的散养圈里交配,全国13亿人民都在计划生育而那只叫大美人的16号母老虎都相当于人类60岁了还因为生了第5胎而上了各大报纸头条,被誉为英雄母亲。比起那些至今还在西伯利亚荒原上跟日益稀少的野鸡兔子斗智斗勇的野虎来,真是新旧两重天呀。而我们这些近水楼台的孩子们也真是幸运,跨过松花江就能和这么多的大虫进行亲密接触,连武松和李逵都望尘莫及。 
  正思考着,司机扔了只鸡下去,几只老虎伸着懒腰扭摆过来,扑了半天才把只可怜的鸡生生撕成了若干块,分而食之,互不相扰。俗话说一山容不下二虎,我不禁问韩放,这是老虎吗?怎么都快赶上土狼了? 
  在园子里逛了一圈,游览车把一行人放进了笼舍区,大伙在廊榭中迂回穿梭,观赏着住单间的虎们。韩放一直警惕地攥着我的手,寸步不离,好像一个不留神,我就被血盆大口吞了,再也拔不出来似的。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一间超大的笼舍前,俯身看去,满地的小老虎扎煞着一身绒毛,跟随饲养员手里的生牛肉跑来跑去,煞是逗人,竟有二十余只之多。满园子最有生气的就数这儿了。有几只基因比较优秀的小虎,俨然是这群落里的头儿,踩着兄弟姐妹们的脑袋所向披靡地冲在最前面,牛肉基本上都被它们几个包圆儿了。 
  一只特殊的小虎吸引了我和韩放的注意,这小家伙的个头较其他小虎要瘦小一圈,浑身的皮毛像被漂水泡过,脏兮兮的草白色,间或夹杂着几根稀疏的黑毛,在一片光鲜靓丽的虎斑中活像个穷酸的小要饭的,倒腾着罗圈腿徒劳地追赶大伙。几个来回之后,牛肉全落进了强者的肚子里,大部队纷纷作鸟兽散,小虎兀自趴在地上啃嚼一只矿泉水瓶子,看样子也没什么朋友。当它抬起瘦小的脑瓜,一张怪异呆滞的脸出现在我们眼前,两只斗鸡眼嵌在擀毡的黄毛里,乜斜着上空的人群,让人一下子联想到福利院里的智障儿童。 
  问过了饲养员才知道,这只小虎是近亲产物,一窝里只有它活了下来,在群居饲养中它根本抢不上槽,全靠小灶养活着。将来健康的小虎们长大了都能到放养区去生活,甚至可以租借到国外,它却只能在笼子里混沌度日,孤独终老。 
  我窝心地难受,韩放也拧着眉头,虽然他平时经常欺压欺压篮球队长什么的,可这家伙的心其实比棉花糖还软,遇到这种人间凄景就立刻泄气了。小傻虎被只壮硕的家伙撞翻了,爬起来就找不到自己的瓶子了,又抬起头来望天,看得我们无比沉重。 
  结束了参观,还在惦记小傻虎。我忍不住问韩放:“为什么老虎不认自己的近亲呢?为什么虎园要让近亲老虎们结婚?” 
  韩放说:“老虎早被人们关傻了养傻了参观傻了,你看园子里的虎哪还有一点儿虎威?从严格意义上讲,它们已经成了半个宠物,跟波斯猫没啥区别。不过那只小虎至少还能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我们也不要杞人忧天了。” 
  正说着,路晓滨和校花也出来了,路晓滨光着膀子满脸衰气,校花用两个指头拈着他的衬衫,还捂着鼻子。原来路晓滨在校花面前装英雄,把观光车的玻璃推开条缝,说要感觉一下虎气,结果被老虎淋了一身尿。 
  邱雪从冷饮摊跑回来给大家分发了一圈饮料,说那边正在搞东北虎认养活动呢,300块钱就能认养一只小老虎。我和韩放对视了一眼,决定去看个究竟。 
  一道红色的大条幅悬挂在会场上空:报与东北虎林园联合征集认养。围观者甚众,我们挤进去看了看认养规定,大概是说社会各界的单位和个人都可以在虎园里挑选一只老虎进行认养,每年还有几次免费探视的机会。认养费将全部用于给小老虎增加营养、购买药品、修建虎舍,其实就和募捐差不多。   
  《一样的月光》19(2)   
  我和韩放立即决定认养。 
  “我们想认养那只有智障的小老虎。”韩放对工作人员说。 
  “智障?哦,就是那只傻子吧,当然可以,但认养费都是一样的,每年300元,多者不限。”那个戴着大墨镜的女人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价码,分明把小傻虎当作另类来看。 
  “它也是老虎,当然不能二价,你要收200,我们还不干呢!”韩放也听出了歧视的意味。 
  交了钱,开始签认养协议。有一栏是小虎名字,那女的说每个认养人都有权给小虎起个名字,从此以后这就是小虎的大名。我们想了半天,韩放说:“就叫坦克吧,希望它越长越壮,把抢食的对手全都铲翻。”我也觉得这名字不错。 
  “我觉着咱俩像给孩子起名字似的。” 
  “你想拐着弯儿骂我是母老虎?找打吧!” 
  一个女记者举着话筒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扛摄像机的。 
  “请问你们是学生吗?” 
  “是。”韩放攥着我的手冷静地回答。 
  “能谈谈你们为什么参加认养活动吗?” 
  “东北虎是地球上珍稀的物种资源,是我们人类的朋友,每个人都有责任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帮助它们营造一个生存繁衍的环境,爱动物,就是爱我们自己。”韩放站在国家环保局长的高度慷慨陈词,女记者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谈得很好,那么你们是怎么得知这次活动的呢?” 
  “哦,看报啊,我们都是它的忠实读者。”我在一边差点儿把刚才喝的水全喷出来。 
  女记者更容光焕发了,又把话筒伸近了一点儿,正要问什么,韩放说:“对不起,我们赶时间。”拉起我就跑了。 
  回到学校已是晚上6点多了,上楼前蓝静神秘兮兮地说:“卓然,原来韩放挺不错的,我收回我以前说过的话,你要好好珍惜把握。”我这才记起蓝静曾经以绝交相威胁来着。 
  “你真这么认为?”我心想连蓝静都夸韩放了,肯定错不了。 
  “看我给你分析:第一,不自私,他一听说我们姐儿几个都在,就闷声不响又去借了一部车,换别人就会说那二人世界吧,别带其他人了。第二,办事稳妥,怀里揣着驾驶证,路晓滨今天就是无证驾驶,万一被交警扣下多麻烦。第三,有责任感,路上熄火那工夫,一般的子弟哪儿受得了这个,早弃车走了……”我心悦诚服地聆听着,边听还边瞄韩放,瞄得他坐立不安的。 
  等所有的人都上楼了,韩放对我说了一句话:“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没证。”说完一通傻乐,傻得跟坦克似的。 
  敢情蓝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一样的月光》20(1)   
  暑假在蓝皮书和电话的交替中一晃而过了,唯一不同的是韩放电话那头没有了家中鸟鸣山更幽的宁静,取而代之的是大街上的嘈杂,在傍晚,甚至会听到老年迪斯科的鼓点。我问他为什么总用手机打,很费的,他总是说手机里续了很多钱,打起来也不会觉得心疼。可有好几次长聊之后,我又想起了什么,再回拨过去听到的却是“您拨的电话已关机”。隐约觉得这背后似乎发生了什么。 
  开学不久,温冰进电视台实习了。她那种人哪怕只有一根手指头伸进了演播室的门缝儿,就谁也甭想再让她退出来了,整个一深海章鱼怪,连核潜艇都撬得开。我坐在窗台上望着满园丁香想了一晚上,结果还是惆怅,当初我怎么就一个不留神被那个女人给算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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