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千姽婳

    流君端着他做好的鱼汤，轻轻推开姽婳的寝宫门，原本想唤姽婳的，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将鱼汤放在一旁，让宫女打来水，他给姽婳轻轻的擦着脸和手，希望这样她能够睡得更安稳一些。
    “流君，你来了啊”感觉到脸上冰凉凉的，姽婳瞬间清醒过来，幸而她灵力薄弱，倒也不能伤到流君。
    “抱歉，把你吵醒了”流君赶紧放下手里的帕子，扶着姽婳坐起来。
    “没事，你给我熬的鱼汤呢，好了没？”姽婳不舒服的将自己的手紧紧捏起来，心里盘算着大概时间，上薇们应该快回来了。
    “好了，现在喝刚刚好”流君赶紧将鱼汤端过来，轻轻低下头感受了鱼汤温度，觉得不冷不热，刚刚好。
    姽婳想伸手去接，可是流君却躲开了，她也只好做罢，虽然不喜欢别人喂，但她现在的确没有任何的力气去端住那碗鱼汤。
    “不行，让我喂你吧，千姽婳，你要相信，我能照顾你”流君将鱼汤舀起来，小心翼翼的递到姽婳嘴边。
    “恩，很好喝”姽婳一口鱼汤下去，并没有什么感觉，看来，伤痕严重到已经让她最后的一点儿味觉都消失了。
    “肯定好喝，我可是尝试了很多遍，刚开始，乌山镇的鱼都害怕见到我了”流君笑着说，为了掌握最好的鱼汤火候，他真的炖了很多很多次，南浔和都喝得快吐了。
    姽婳一顿，默默地喝着，很快，就将鱼汤喝了一大半“好了，先放一放吧”
    “好”流君将鱼汤放下，又拿起枕边的手绢，温柔的替姽婳擦拭着嘴巴。
    “你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你放心，五界之内，一定有一位还没有被熟知的神医，我会找到他，让他来拯救你”
    “如果真的有这一位神医，我希望他能救你”姽婳淡淡地开口。
    “救我，救我什么？”流君回头，疑惑的看着姽婳，他真的觉得她怪怪的。
    “流君，我没有心脏，也没法用心给你承诺，对不起，你的心意我无法回报，你也值得更好的姑娘陪伴”
    “胡思乱想什么呢？”流君有些惊慌的坐到姽婳身旁。
    “我想你更明白我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漫山遍野的秋千是我喜欢的，可是，我不喜欢你；无数条鱼练手后的鱼汤是我喜欢的，可是，我不喜欢你；稀奇珍贵的上好灵器也是我喜欢的，可是，我不喜欢你，夜流君，你做的一切，我都很喜欢，却”
    “却唯独不喜欢我，是吗？”流君激动的问着，眼睛里装满了失落。
    “是，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汲取的朋友”姽婳迎上流君的目光，生命尽头，她没有什么奢求，只愿她真心爱护的人，都可以幸福。
    “我不信，千姽婳，你不擅长说谎的，你知道吗？”流君起身，质问着，他不相信，不相信姽婳这么久以来，就是这么看待他和她之间的感情的。
    “夜流君，你不知道的是，我并不说谎”
    “我搭建漫山遍野的秋千，为的是博得你一笑，我已经做到了，我做这么久的鱼汤，为的是博得你一回眸，我也已经做到了。你怎么想，我不在乎，千姽婳，从初见你开始，我就决定照顾你一生一世了，无论你是不是需要我”流君认真的说着，早就没有了刚才的那慌乱，或许，他真的习惯了吧。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她宁愿自己是无恶不赦的恶魔，也不愿意这样半推半就的去伤害一个真的关心她的人。
    “婳儿，我真的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我只想守着你，守着浩渊，只要你们母子平安，我就很知足了。当然，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人界的一个世兵阁阁主，若不是有这些灵器，只怕连这儿也来不了。我更知道，我比不上云燚，没有他认识你早照顾你早，所以，我认输，我一直在认输，可是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不要说这些假话来伤害我吗？我只是想，想能看到你而已”流君眼眶微红，让姽婳看了真的觉得无比的罪恶。
    “我让上薇去带娴雅来了，她来了之后，你们就一起离开吧，我觉得娴雅才是你应该守护的姑娘”姽婳安静地说着，没有半点儿波澜，仿佛刚才流君的说的话与她毫无关系。
    “你让娴雅来干嘛？”
    “流君，娴雅很爱你，你喝醉了，是她扶着你回房间休息；世兵阁事务繁忙，是她默默帮你打点的；你那次陪我看秋千，喝醉了，她担心得泪如雨下。或许，你该回头看看，这么一个姑娘，才是你值得许下终身照顾的”姽婳越发的觉得难受了，眉心的梦字由紫色渐变成黑色，她都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
    “千姽婳，你可以拒绝我，可以伤害我，可你不能随手就将我推给另一个女人，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也只会是你，娴雅，她不过是暂住在世兵阁的人而已”流君咆哮着怒吼，姽婳没什么反应，反而他的身后哐当一声。
    装满了糕点的饭盒散落一地，一件做工精致的衣服也滑落在地，流君回头，他面前的女子哭得像个泪人。
    “娴雅，我”
    “夜流君，我娴雅不是什么爱纠缠的姑娘，既然今日已经这样了，我就把该说的话说了吧。当初你救下的女子便是我，我不是人界的人，而且魔界的小妖，我不顾一切的来到你身边，为的就是报恩。可是没想到，我爱上了你，对，爱上你了”娴雅蹲下，一边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一边哭着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
    “娴雅，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心里有了姽婳”流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是真的没想到娴雅竟然会喜欢他。
    “是啊，我明明知道你喜欢她，明明知道你这么幸苦是为了她，可是我还是抑制不住的喜欢你。夜流君，她不爱你，她的心也不在你这里，你为何一直要苦苦留在这儿，折磨你自己呢？罢了，我自己都是一个傻瓜，又怎么能说你呢”娴雅起身，将东西全部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她的眼泪擦干净。
    “这些糕点我学了很久的，能克服火焰我还真是下了很大的勇气，就像我爱你一样……既然都落在地上了，就不吃了吧，这件衣服，我也做了很久，还是留给你吧，希望你喜欢，就当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说完娴雅走到流君跟前，她今日穿了最美的衣裙，还涂抹了胭脂，只是眼前的心上人怕是注意不到了，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罢了，她不仅输给了时间，也输给了心。
    “对不起，对不起，娴雅”流君除了说对不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流君，我不奢求什么，我想问你三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娴雅不停的抹着眼泪，争取不让她看起来很狼狈。
    “好”流君点点头。
    “第一个，买这么多的鱼。炖了这么多的汤，有一次是为了我做的吗？”
    流君不语，想笃定的回答一句有，却无法开口，他终究还是说不了慌。
    “第二个，你有没有发现小屋有什么不一样？”
    流君还是不语，小屋不一样？他还真的没有注意过，平日里除了忙着世兵阁的事，就是想法陪姽婳了。
    “……唉，最后一个，我第一次给你做的糕点，你吃了吗？”娴雅叹着气，眼眶却又红了红，或许，有些东西，真的不是她能够奢求的。
    “吃了”流君记得他是尝了尝的，不过已经记不得好不好吃了。
    “女王陛下，看来你想错了，他，我终究带不走……夜流君，我不远万里的来到你身边，付出一切的爱着你，相处这么久了，你难过我陪着，你开心我也陪着，本来以为我会这样哄骗自己一辈子，可是，没想到，竟然要到这里结束了……好吧，我娴雅爱得起，也放得下，救命之恩我已经报答了，希望你幸福，娴雅，离开你了”娴雅哭着将手上的白玉手镯取下举高，然后轻轻松手，白玉碎了一地，她也瞬间从流君的眼前消失。
    “娴雅，娴雅，娴……”流君蹲下，看着破碎的白玉，无助的痛苦的唤着，这块白玉，是他特地送给娴雅的，她平日都是小心珍藏的。
    “流君阁主，你不该这样的”上薇轻声说着，她去这么久，就是因为等娴雅做糕点，她能看得出，娴雅很怕火，手臂上都是伤，她想帮忙，都被拒绝了。
    “上薇，把她带回来，不能让她现在回魔界”姽婳赶紧说着，娴雅若回去，只怕会没了性命吧。
    “喏”
    上薇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姽婳和流君，姽婳下床，走到流君身旁，轻轻的拍拍他“夜流君，你好好想想自己拥有什么，和失去了什么吧？”
    “婳儿，婳儿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流君起身，将准备离开的姽婳一把抱在了怀里，他的眼泪顺流而下，滴落在姽婳的肩上。
    姽婳不动，静静地让流君抱着，也许，这一生，他们之间就会以这个拥抱开始说再见了吧，她这种人，是没有来生的，玉石为生，也会随着玉石而散，终究逃不过注定的命运。
    “流君，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你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以后，浩渊也拜托你照顾了”姽婳轻轻拍拍流君的后背，她希望小家伙能多一个家人。
    “婳儿，让我带你走吧”流君哽咽着问。
    “走？世界之大，我们走去哪儿呢？终究还是回到最初的地方，流君，放下我，回头看看吧，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千姽婳只有一个，娴雅也只有一个，她，比我更爱你，或许，你也并没有这么讨厌她”姽婳说着，挣开了流君的手，转身大步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