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魁首

第17章


 
  《足球之夜》内部,办有一本杂志叫《随便说说》,编辑、记者每个月都会写点儿文章发在上面做交流。资深编辑李宝石在2003年9月写了《当片头曲响起时,你还激动吗》,文中说:“记忆中,当《足球之夜》的片头曲响起的时候,有那么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坚信,这是那一天晚上最好看的电视节目,在他们心中,热情也好激情也好,荡漾着澎湃着,谁也不会否认,谁也不能否认,因为眼神会说明一切。”   
  刘建宏进京   
  1995年底,张斌、韩乔生在上海参加了“足球工作会议”,感受到职业联赛的火暴,办一个足球专题节目的念头越来越强烈。1996年初,在石家庄电视台工作的刘建宏跑到北京寻找新机会,他到中央电视台看望大学里的师弟张斌。张斌说,中午去吃饭,我和同事要谈一个新节目,你也一起吧。饭桌上另外两个人是黄健翔和韩乔生。一顿午饭下来,张斌确定了《足球之夜》的口号和方向——球迷每周的节日。刘建宏也确定了自己的方向:离开石家庄,到北京加盟《足球之夜》。 
  刘建宏在大学里比张斌高一个年级,1986年,人大和复旦预见到电视的发展前景,第一次在全国范围招广播电视专业学生。刘建宏考上了人大新闻系广播电视专业,毕业之后分到石家庄电视台,干了6年,戏称除了没拍电视剧,电视行当里的一切都干了,包括当地春节晚会的主持人。 
  他回忆1996年初要离开石家庄的心态:“那时候我穷困潦倒,不顺心,根本没有想过未来什么样,没有一件让自己干起来很兴奋的事情。我刚去石家庄电视台的时候,那里连导语的概念都没有,它给了我很多的发展空间。但我22岁进台,能看到我50岁或者退休的时候是什么样。我决定从那里出来,到北京就是要寻求变化。我的朋友当时对我说:你到北京就是当孙子来了,谁都是你爷爷。你踏实干活就得了。我这次赌博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刘建宏总忘不了自己的“农民背景”,他说:“我是一个农民。我父母是第一代城市居民,但我们没有城市亲戚,亲戚都在村里。我从中国最穷的小村子到县城上学,再到中等城市,到大城市,混到现在社会阶层上也算是高级的了。但我开车4个小时就能回到我的村子,那里还有我的亲戚和朋友,这样的跨度让我明白什么事都要一点点来。” 
  后来有一个词被用来框定那些从外省到北京、想打出一番天地的年轻人——“北漂”。今日功成名就的“刘甲B”淡然看待最初的艰辛,但偶尔,刘建宏会感觉到委屈:“中央台有规定,周六周日来上班,临时工作人员要登记,要填上你是哪个部门的,几点来的,这是一种侮辱。周六周日来加班都是临时工作人员,如果你不相信这些人,平时就不该让他们进来。” 
  2002年世界杯,刘建宏主持《你好,世界杯》,对韩国队的表演实在看不过去,话里话外语带讥讽。韩国使馆提出抗议,台里领导要体育中心严格管束,体育中心领导称:这是一临时工,不好管,把他收进台里才好管。在体育频道工作6年之后,刘建宏算是台里的人了。 
  2003年11月,刘建宏凭借前一年主持的《你好,世界杯》拿到了金话筒奖。在此之前,体育节目的主持人还没有拿过金话筒。宋世雄老师拿的是荣誉奖,类似于终身成就奖。体育节目主持人拿奖少,是因为体育节目有自身特点,体育比赛无法预知,主持与解说大多是即兴的,没有稿子。到现在体育的解说员和评论员也没法和其他节目的主持人一起评比。 
  刘建宏说起这个金话筒奖,颇有些《足球之夜》中深情的语气:“我认为这是给我们一代人的奖。其实从1995年,张斌、黄健翔就在电视上崭露头角,我是较晚才露面的。我拿奖有运气的成分——张斌1999年后就不怎么主持节目了,黄健翔更多的是现场评论,他们两个都比我更优秀,只不过从事不同领域的工作。”   
  坎通纳退役了,段暄配音了(1)   
  段暄1995年从北京广播学院外语系毕业,参加了中央电视台海外中心的招聘考试,但名额被别人取代,对这个一帆风顺的北京学生来说,也算是一个挺大的打击。 
  段暄上学的时候爱看《中国体育报》,班里5个男生,15个女生,按规定,同学们要订《中国日报》学习英语,要订《人民日报》学习政治,除此之外还可以订一份报纸满足文化需求。男生们采取拉拢与离间相结合的技巧,通过全班投票,把《中国体育报》订上了。(当时在湖南的《体坛周报》,正是看中了学生关心体育又没多少钱买报纸的现实,把字缩小、把版面挤满,一点点扩展自己的影响力,后来终成体育报纸中的老大。)三份报纸可以统称为“中国人民体育日报”。段暄偶尔会在课堂上走神:要是以后能当个体育记者,该是多快乐多开心的事。因为上的是广播学院,段暄在学校里还能看到MTV,看到香港卫视,MTV里播出的一个叫“玫瑰之床”的音乐电视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电视可以做得非常美,电视可以让你有不一样的表达方式。 
  毕业分配在海外中心受挫,段暄辗转到体育中心,碰到他称为“灯塔般指明了方向”的张斌。张斌对他说:你来干吧。小伙子就踏上了贼船。段暄说:“1995年正是体育中心快速发展的时候,大家怎么干不知道,就知道玩命干。体育频道缺人手,我就什么都干。” 
  学英语的段暄很自然要干翻译的活,给体育新闻做翻译是每天早上的功课。两个翻译10篇稿子,人家要翻5个,他就恨不得要翻6个。和段暄一起工作的翻译名叫孙培彦,在体育频道干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后来去足协打工,担任裁判协调员,负责往各赛区派遣裁判。这个肥差在“打黑”风暴中被公安部门盯上,孙培彦这名字在报纸和通缉令上出现。 
  当翻译做编辑这段时间,段暄对许多体育项目开始有了更多的了解——弄不懂棒球、高尔夫的规则就不可能做好翻译。不过他最喜欢干的活是收录,中央电视台虽然没有英超的报道权和转播权,但通过卫星搜索,收到比赛画面没问题。周末,段暄一晚上能看到3场英超。 
  1996年4月4日,《足球之夜》开播,段暄是放带员。当时《足球之夜》是“模糊工作法”,张斌是制片人,罗刚、王京宏等人是做体育新闻的,干完自己份内的活再干《足球之夜》。人手虽然只有七八个,但胃口不小,一推出就是长达3小时40分钟的节目。许多人的工作状态是出差回来值班,值班完了就出差,拿着几百块钱的工资,却能享受工作的乐趣。《足球之夜》的蒸蒸日上带给他们足够的成就感。 
  段暄回忆,1997年整整一年,每个周末都没在北京呆过。他要不停地到赛地去采访。人手所限,采访拿回来的东西也一定要播。没人教摄像或编辑,15分钟的一个片子,做得再粗糙也能播出去。他说:“《足球之夜》能成功,是因为有张斌、黄健翔、刘建宏这几个强势主持人,哪怕你的片子拍得不理想,镜头回到演播室,他们总能用他们的评论让片子升华。” 
  事实上,《足球之夜》开创了足球节目的新形式。以往大家看足球,能看到新闻发布会的场面就不错了,在《足球之夜》则能看到球队赛前一天的准备,他们能用讲故事的手法,能从一个特殊人物的角度来讲述一场比赛,这样的片子足够新奇。当时的采访也特别容易得到教练和队员的配合,把采访对象往镜头面前一摁,摄像机一转就是一盘带子两盘带子,一两个小时就聊上了,后来教练和球员明白过来了:你拍这么多最后能播多少呀,咱将就着说点儿就得了。 
  1997年,曼联的“国王”坎通纳退役。喜欢英超的段暄自称是“曼联球迷”,“坎通纳是我心中的国王,我要做一个片子,把我的感情渗透进去。”此前他看过许多国外的球星访问片子,那些节目很规范,球星对着镜头讲话,再穿插一些他踢球的镜头,很少带有编导的个人情感。但段暄要做的,是把一个曼联球迷、一个坎通纳支持者的感情表达出来。《足球之夜》的许多节目之所以能打动球迷,就在于他们渗透着自己情感在讲故事,这也许违背新闻客观冷静的立场,但更能表现足球世俗狂欢的特性。 
  “坎通纳退役”短片,开始的镜头是球场中挥舞的法国国旗,上面有坎通纳的头像,阳光照耀着旗帜,解说词的第一句话是:法国人抛弃了坎通纳,但英国人把他绣在了国旗上。头几秒钟就确定了这个片子煽情的基调,段暄说:“如果现在做一个‘段暄top ten十大经典’,这片子在第一位。” 
  12分钟的片子编完之后,不巧却无人能配音,段暄只好自己上阵。要是别的片子,据说是“打死也不配”,但这个饱含自己情感的片子,段暄关在配音室里吭哧着干了一夜,只要有一句不满意就再重来。他觉得自己声音闷不好听,但他相信,如果你是一个曼联球迷,一定会被这个片子感动。   
  坎通纳退役了,段暄配音了(2)   
  片子顺利播出,段暄的配音也得到了认可,此后一年多,他配音的节目不少了,但有一次,一个朋友对他说:你的配音真是越来越差了,最好的一次还是坎通纳退役的那一次,声音不雕琢,真挚,发自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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