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花-柔弱的青春

第44章


 
  她说话的时候很悲伤,她是真的悲伤。 
  为了自己的过失,为了人性的丑陋。 
  凄凉,就是这样的感觉。 
  阿天悲伤地看着她,走开了一会儿,又回到她的身边坐下。他说离她远了感觉凄凉。她默默的泪水就流出来了,她那么悲哀。 
  她说:“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感觉到。” 
  雨开始越来越大,澄都湖开始进入雨季。 
  就算是看得到他,她仍然感觉到不安,也许是思考得太多,而致使自己没有办法真正从内心到身体上感觉到安宁。想走又想留的心态,总在她想安宁下来的时刻抓住她,让她心悸。 
  她开始迷惑,她开始不明白人情世故,也许她三十多年之间发生的这些故事,与遇到挫折的原因,都是因为她的善良和无法真正决裂的离开?因为信任?因为愚信?因为她傻?傻得信任朋友与爱着的人不会出卖她或者离弃她,因为她是不会离弃他们,而最终,他们还是离开了她。 
  可他终究还是拥抱着她的肩头,对她说抱歉了,他终究还是舍弃不了,或者是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寒气逼人的夜里,无动于衷的。他对她,心中还是有一丝爱怜的。 
  他告诉她他这样对待事情发生的态度,是因为他中了7年的毒。 
  他的前女朋友,在他每一次无助时,都是让他这样解决的。冷漠地对待爱人,所以他也习惯了这样对待别人,哪怕是爱人。 
  他这样的解释,让她心生同情,她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对待一个男人,很不公平。她很惑解,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互助,都走到哪里去了? 
  阿天有些内疚,他说:“你说得也对。”他转身给她倒了杯热茶,他说,你不是要写东西吗?你要留下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我会很开心的。我希望看见你在这里经历过这么多的变故后,写出一本书来。   
  海藻花--第二十六章(四)(2)   
  苏惠开始写她的小说,可进程缓慢,她答应过谢染,要把她的故事写出来。她听了无数遍她与她的对话,时而有头绪,时而没有。 
  苏惠打开采访机,翻来覆去地听这句话:“你失去一些算什么,你还有其他更珍贵的存在着。” 
  苏惠后来坐在开满海藻花的湖水边,写小说的时候,脑海里想,就因为这句话,也应该为女人写一些东西出来。   
  海藻花--第二十七章   
  坐在湖水声不断拍击的湖岸,苏惠开始在木桌上写着她的小说,心中不安和紧张,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她的思绪。看四周,划船的门农女人与男人结伴而过,进入她的视线又走远,她感觉紧张。对于那个门农男人的模样,她已经记忆不清,她甚至没有正眼看过那个男人,可每当有穿着门农民族服装的男人走过时,她都莫名其妙地紧张与感觉到无助以及危险。 
  而游人不断地从碎石马道上经过,也让她无法心境平静地去写下文字,越来越麻木与困惑。也许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应该去思想与反思,应该就像流水,怎样的来去,全由自然好了。 
  太阳逐渐向着山的后面隐去,金色的光带在远山上缠绕成耀眼的锦织。 
  她在矛盾的困惑中,期盼阿天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而他真的出来了,在此时,就坐在岸边的石阶上,她就好像喝了一口甘露,内心宁静下来。 
  苏惠其实已经出不去山区了,在5月的这个季节。全国都惧怕着一种病毒,所有的交通航线,都布满了检查体温的仪器,每新到一个地方,都要进入专门的隔离区,与外界隔离10天左右。她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于是,她便安心地居住在阿天的旅社里,过着田园淡泊无味的生活。她发现,当没有选择留走问题的时候,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阿天让厨师煎着面饼,他招手让她过去坐在他的身边,递给苏惠一双新筷子,告诉苏惠这是红杉木做的。他笑着递了过去说:“做个记号吧,我们以后用自己固定的筷子,是属于你的。” 
  苏惠伸手接了过来,等着阿天在自己的筷子上刻上一个记号,然后接过小刀,也在自己的筷子上刻上。她想,一家人是不是就是这样?自小就没有过家的感觉,竟然在这里找到。 
  他们开始像一家人,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开始快乐,每天清晨,她都是这样的快乐着,简单的快乐着。 
  看着他,她就觉得温暖,在他面前,她变得很乖巧,像一个小女子,一个有满怀甜蜜的小女子。 
  他高兴起来,很兴奋地和墙壁那边的小妹对歌,她开心地大声笑,她知道如果她开心,他也很开心。 
  她喜欢他这样轻浮的快乐,他在快乐,她也快乐。 
  苏惠穿着阿天的红袜子,坐在他旅社门口的凉棚下。他翻开的英文书里有他做的笔记,她随手拿了起来,她喜欢看他写的字,他的字体很漂亮。看着他,她总有丝惋惜,他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在现代的都市里都应该算是的。 
  而他在这里,气质已经与本地无异,他在短短的半年里,被本地人同化得很厉害。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带他走,可他说,被教化的应该是她。 
  苏惠胖了,夜晚和着风与月,她可以坐在凳子上冥想,想着想着就会笑,笑自己好吃,守在枇杷树下找熟了的果子吃。 
  阿天一大早就跑出去,抓了四只娃娃鱼和一只螃蟹养在玻璃瓶子里送给苏惠,苏惠加了几条水草进去,很是漂亮。娃娃鱼的肚皮是红色斑纹的,苏惠用手摸了摸它的肚皮,很软很软。 
  她早晨起床之后,会自己去厨房用柴火煮两只土鸡蛋吃。白水蛋,加了点葱花和猪油。这样让苏惠愁苦的面容在短时间内就舒张开来,阿天在抚摸她的脸庞时,轻声地笑了起来,说:“丫头,知道吗?看见你的第一眼,你好像是个假小子,一下冲到我的眼前,吓我一跳啊。” 
  苏惠便假装生气说:“哦,原来你不是看见我一见钟情啊?我受骗了。”阿天便会一把抱住她,说:“妈咪啊,那是不一样的感觉。”   
  海藻花--第二十八章(一)   
  2001年,唐婕呆在家中那杂乱的房间里,看着母亲在厨房进进出出,白发在光线下闪着悲哀的光芒。唐婕呆呆地坐在那里,就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歪着脑袋坐在平时那只大龄的波斯猫占据的位置。唐婕听到母亲说:“不,我不同意你嫁给那个男人,形象太差了。” 
  “哦,是的,自己不是和母亲在说要嫁人吗?”唐婕回过神来,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在这段时间向唐婕求婚,唐婕说,我要和母亲商量一下。 
  唐婕拿不定主意。 
  唐婕和母亲刚才在商量这个事情吗?她对母亲说:“我已经决定,嫁给台湾那男人。他可以给家里一些补偿,我拖累家里已经很久了。” 
  母亲哀伤起来,问她:“你跟爸爸有商量过吗?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被人家欺负,家里怎么帮你啊?” 
  她没有说话,嫁了自己,可以拿到一笔几十万的聘礼,留给家里,就算是这十几年,李浩与自己补偿给父母的一些歉意吧。父亲不过四十多岁就脑充血得了偏瘫,无非都是被自己气的,前途全无。母亲四十来岁,竟然就已经白发苍苍,不出卖自己,要等到何时,才会出现奇迹啊? 
  她忽然就有了个冲动,想给自己最后一丝希望。她拨通了电话,爱过的他,10年了,他要自己怎么样才可以改过? 
  他声音柔弱,气如丝须,他在电话里说:“很久没有你的消息,有想我吗?” 
  唐婕迟疑了一下,手里的话筒想放下,她不过是垂死般的想找人说点什么,他的声音告诉唐婕,他一点都没在意她。 
  那年,那月,那个季节。蔷薇花开啊。 
  唐婕握住话筒迟疑半刻,说没有事情。只是自己准备嫁人了。 
  她问他:“你会祝福我吗?” 
  他没有回答。他在电话里懒懒地说:“给我点时间考虑。” 
  唐婕挂了电话,心疼如刀割,她想,都这样了,他还不会决定舍弃,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一定是被自己忍让的个性给哄习惯了。 
  她终于提起了电话,快速定下去深圳的火车票,票几分钟就定下了。然后,她又打了电话过去,他很惊讶:“你怎么这样快速?” 
  唐婕没回答。她说:“你要保重,不能继续护着你了,你要好好的。” 
  唐婕没有掉眼泪,她终于明白,10年来,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哪怕在床上缠绵着也未曾有过。   
  海藻花--第二十八章(二)   
  H市的火车站紧靠着船码头,人潮拥挤。航船的汽笛声,火车、汽车的叫鸣声混杂在一块。天色阴沉,天色总是阴沉的,自古就这样的天色,没有改变过。 
  唐婕背着挎包,越过候车在站外广场的那些人群,鼻子里充斥着人体汗腺发出的浓烈气体,在这样的包围下,唐婕有些想呕吐。无论如何,人体上的气味是最难以忍受的,唐婕想象着那些气味是从带菌者口中呼出的。唐婕想到了自己会不会死去? 
  已经步入老年的大姨陪同唐婕,在吆喝的人群里,不顾廉耻,奋身挤进了火车站的站台。身后传来一片四川人的叫骂声:“郎个噻,你妈哟,插啥子队哟,别个就不要坐车喽。” 
  唐婕有些脸红,却也顾不得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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