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

天亮对着小录音机说。 
  就在这天夜里，天明和天媚已在家中做好了搬家前的各种准备。很快就要搬走了，兄妹俩都有些伤感，他们来到阁楼，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沉默良久后，天媚忽然问天明：“大哥，你说二哥……他会回来看看吧？毕竟这里有我们从前的一切呀！”天明说：“我相信他会回来的，因为他也爱咱们这个家呀，这个住了二十几年的家……” 天明说到这儿，默默地盘腿坐在了地上，留恋地望着屋中的一切。 
  天媚犹豫了一下，也坐在了地上，两人面对面，相互对视着，天媚忽然笑了，也学天明的样子盘起了腿：“哥，你猜我想起什么来了？” 
  天明也笑了：“小时候玩丢手绢，对吧？” 
  “对！”天媚甜蜜地仰头浮想着，“总是两个人这么坐着唱，一个人围着跑，一直闹到父母上楼把我们赶下去为止。” 
  天明说：“那丢手娟的歌是怎么唱的？” 
  天媚摇着头唱起来，天明也随着天媚唱起来： 
  “丢呀，丢呀，丢手绢，轻轻地丢在小朋友的后边，大家不要告诉他，不要不要告诉他……” 
  雨点轻轻走上阁楼，默默地站在门口，动情地望着兄妹俩…… 
  “好久没有这样了，天亮要是回来该多好！”唱完童谣，天明叹息一声，回头望一眼门口，发现了雨点……   
  《还债》第十六章(2)   
  天明、天媚和雨点在温馨、伤感中度过了心情复杂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雨点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天媚正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外。 
  “干什么去？” 雨点问。 
  天媚“嘘”一声，小声说：“他还在睡，我去给他买早餐，让他也享受一次别人的照顾。” 
  天媚打开门，忽然停住脚步，她发现门口规规矩矩摆放着一个盒子。 
  天媚疑惑地将盒子抱回客厅，雨点见天媚抱进一个盒子，也跟过来看，两人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发现里面用绸子包着一个长方形东西。打开绸子，两人惊讶了。 
  绸子包裹的是林自强的遗像。 
  遗像是天亮拿走的，这就是说，天亮回来了！ 
  天媚、雨点几乎同时惊叫了一声，喊着“天亮”、“二哥”向屋外跑去，她们在楼门口寻找了一会儿，没见天亮的影子，猜测天亮可能只是昨晚回来过，放下父亲遗像就又走了。 
  两人说着话推门走进客厅，猛然发现天明从里屋出来，没走几步便跌倒在地，天媚和雨点连忙上前扶起天明：“大哥，你怎么啦！” 
  天明在搀扶下站起来，问天媚和雨点：“你们怎么了？” 
  两人把发现父亲遗像并怀疑昨晚天亮回过家的事说了一遍，之后，又关切地问：“大哥，你怎么栽倒了？”天明说：“听到你们喊天亮，我以为他回来了，可能起得急了点，不知怎么就栽倒了。”雨点着急地说：“这怎么行，你必须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天明不屑地说：“胡来，好好的我去检查什么？”雨点说：“你别拿我的话不当事，这可是马艳特别叮嘱我的。” 
  天明吃惊地：“这是她说的？” 
  “对！反正我告诉你了，去不去医院，不管我的事！” 雨点气鼓鼓地说。 
  这天早晨，马艳和父母刚吃过早饭，王梦飞便开车来到公寓，进门时，手里拎着一兜子东西。 
  寒暄落座后，王梦飞将一个精美的戒指盒放到马母手上：“伯母，你来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有表示过，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健康长寿，永远被幸福紧握着。”马母假意拿捏一番：“哎哟，我说什么好呢！”却将戒指盒接住，打开的同时，眼里放着光说，“既是心意，我就不谢了，反正是自己人！” 
  王梦飞笑了：“伯母开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说着，又取出一个集邮册，双手敬到马父眼前：“伯父，这是去年的全套邮品，希望它能让您记起很多美好的往事。” 
  马父抬手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无功不受禄呀！”王梦飞轻描淡写地说：“伯父，集邮是个雅事，文化是可以交流的嘛！”一旁的马母见马父推辞，不满道：“梦飞一片心，又是自家人，你就别拿捏了！”马父白马母一眼，无奈地说：“好吧！”然后，冲王梦飞点点头，“那就谢谢啦！” 
  王梦飞最后取出一个华贵的戒指盒举到马艳跟前，虔诚地说：“艳儿，别拒绝好吗？即使我没有让你完全接受，但至少我可以陪你走上一段。如果你愿意就让它成为一个纪念碑，如果你不想了，就让它成为一个见证。至少爱是没错的，对吧？” 
  马艳无语，犹豫着，这时，马母插话劝马艳道：“瞧梦飞这话说的多好，艳儿，可不能让人家热脸贴个冷屁股！” 
  马艳也白母亲一眼，迟疑了一下，接过小盒子。 
  王梦飞满面笑容地对马艳说：“艳儿，让我替你戴上好吗？” 
  马艳低下头：“时候恐怕还没到吧？” 
  马母说：“对，时候还没到，最好是在婚礼上。” 
  王梦飞讪笑道：“看来，我是有点着急了。”见大家不说话，王梦飞向马母提议，“伯母，今天我带您和伯父去逛街好吗？” 
  马母立即高兴起来：“好啊！” 
  马父望了眼显得并不快乐的马艳，没有说话。 
  马艳说：“你们去吧，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说着，起身向自己房间走去，马母示意王梦飞，王梦飞跟了过去，边走边小声对马艳说：“艳儿，我和伯母商量过了，你看能不能在元旦的时候我们把事儿办啦？”马艳站住，问：“我妈怎么说？”王梦飞说：“她觉得还可以。” 
  “那就让她嫁给你好了！”马艳紧走几步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在雨点和天媚的反复劝说下，天明终于去了医院。 
  把天明送到门诊室，天媚和雨点被医生拦在门外：“病人家属都在门外等！”又对其他看病的人喊，“不要乱，等着叫号，叫到谁谁再进来。” 
  天媚和雨点坐在医院走廊的候诊长椅上，两人说着话。天媚感慨地对雨点说：“看到了吧，我大哥对马艳的话还是那么在乎。马艳是他惟一的爱人，也是他惟一追求过的女人。”雨点也很感慨：“谁找了大哥算是捞上了！”天媚笑着说：“其实我二哥也不错。”雨点不在意地笑笑：“他那人吧，你美不美化对他都是一个样的，我心里明白他哪儿招人讨厌，哪儿招人喜欢。” 
  两人等天明等了好长时间，仍不见天明出来，天媚有点坐不住了，站起来朝门诊室望去…… 
  门诊室里，此时的医生正严肃地问天明：“你的家属来了吗？”天明想了想说：“大夫，有什么您就直接跟我说吧？我现在是家里惟一能做主的。”医生沉吟着，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半晌，他把一张写好的单子交给天明：“这样，先做一个核磁共振吧！我怀疑你头部长了东西，或者说肯定是长了东西，但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还很难说。”   
  《还债》第十六章(3)   
  天明接过单子，脸上的笑有点僵硬，医生告诉了他核磁共振室的方位，他站起来，寻思了一会儿，冲医生点点头：“谢谢您大夫！” 
  天明临出门诊室时，犹豫了一下，将医生给的单子匆匆叠起放进衣兜，拉开门时，见天媚和雨点站在走廊正要向门诊室方向走，两人见了他，一齐加快脚步，异口同声地问：“怎么样大哥？” 
  天明神神秘秘地摆摆手，笑着将天媚和雨点拉到一僻静处，小声埋怨说：“都是你们，害得我挨了医生一通嘲笑。”天媚和雨点问医生怎么说？天明笑嘻嘻地学着医生的口吻说：“你是疑心生暗鬼吗！你的素质一流，没一点毛病。当然非劝你来医院的如果是女孩就算了，因为女孩嘛？然后是点点点，六个点的省略号，你们两位自己想去吧！” 
  听天明这么一说，雨点和天媚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雨点笑着说：“对女孩这么仇恨，给大哥看病的这个大夫得有两百多岁了吧？” 
  天媚也笑起来：“像是大清的末流秀才。” 
  雨点点点头：“嗯！老童生，考了一辈子试，一次也考不上的那种。” 
  天媚附和道：“至少痛恨一夫一妻制。” 
  雨点更进一步说：“但是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二人说到这儿，高兴地相互击了一下掌：“耶！” 
  听着两人的对话，天明有点发呆…… 
  出了医院，兴高采烈的天媚、雨点打车先走了，望着出租车渐渐远去，天明的情绪一下子灰暗起来，“头部肯定长了东西”，这是多么严重的问题呀…… 
  天明心情沉重地回到小饭馆，还没到上客的时候，淑月和黑子等人正在忙碌着备料，想起自己“头部肯定长了东西”，天明忍不住将淑月叫到后厨，手把手地教她调制羊骨头白菜汤的配料方法：“你一定要学会自己掌握配料的方法，原料谁都可以有，但配比度可不是谁都能搞清楚的。”说着将一个汤匙塞在淑月手里，“看着，一锅汤的配料比例是……” 
  淑月还在生天明的气，站在一旁连看都不看。 
  天明提醒说：“看着我……” 
  淑月将手中的汤匙一扔“不看！我不喜欢做菜，不想掌握什么比例！” 
  “不掌握怎么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