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

淑月窘迫地苦笑了一下，嗫嚅道：“我没有，我只是……爱他……”小李依旧怪怪地望着淑月：“马姐也爱他！他们还是夫妻呢！我觉得，你不该是个自私的人呀！”淑月自知说不清了，嘴唇抖动着，摇了摇头。小李说：“老林的病情真的很危险，你还年轻，千万考虑清楚，可别凭一时的冲动……”淑月激动起来，用手势阻止小李继续说下去：“听我说，我很感谢你的提醒，可我告诉你，我并没有冲动。你知道，只要一个人活着就不能让心脏停止跳动，天明他……他就是我的心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还债》第十九章(6)   
  小李注视着淑月，像注视着一个外星人，这时，马艳、医生和护士小王来了，他们走进病房，开始对天明进行会诊前的例行检查…… 
  下午两点多钟，天明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专家会诊开始了。 
  会诊室里，专家们观察着由扫描室传输到计算机的一组组关于天明脑部形态的三维图片和生成数据，马艳和淑月坐在会诊室的一角，紧张而茫然地看着专家们那一张张专注严肃的面孔。 
  一个白发霜染的老专家首先说：“通过各种扫描检测，可以肯定患者脑部E区发生的病灶机理应该是颅底脑膜瘤。” 
  淑月与马艳对视了一下，两人眼里均闪过一缕惊恐。 
  另一年轻专家发言：“虽然可以肯定地说是颅底脑膜瘤。并且肿瘤生长的部位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我认为也不排除肿瘤为良性的可能，如果是这样，采用手术或者其他的治疗方法，也未必不会奏效……” 
  淑月一把就抓住了马艳的手，感觉那双手汗津津、湿漉漉，冰凉如铁。 
  专家论证持续到了傍晚才结束，治疗方案仍未确定…… 
  病房里，天明一觉醒来，发现马艳守在一旁，他看了一眼打开的电灯，又望望窗外，窗外已幽暗下来，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城市霓虹辉映在上面的五彩亮光。天明吃惊地问：“我这是睡了多久？”马艳笑道：“没多久，你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天明翻身坐起来，望着马艳感慨万端：“艳儿，你知道吗？天亮他们还没有出生以前，我在家中还能享受独生子的待遇，有的时候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妈妈守在我的床边，心里那叫一个美呀！只可惜好日子总显得很短，再后来就是妈妈守在天亮、天媚的床前，我来回忙着帮妈妈照顾他们了。”马艳深情地问：“天明，你心里有过委屈吗？”天明说：“当然有过！只不过现在想想那都算什么呀！我真怕有一天我想委屈都委屈不成了。”马艳说：“不会的，那一天不存在。我和淑月、雨点商量好了，我们轮流折磨你，让你委屈，让你受气，让你就为了和我们争论都没法丢掉我们，我们和你纠缠到底了。”天明开心地笑了：“马艳……”忽然，他望一眼左右，“哎！淑月呢？” 
  马艳说：“被我轰跑了，他还要照顾你们的小店，我比她大，我得为她想想。” 
  城市之夜，诡秘而充满玄机。 
  歌舞吧大厅里，天亮举头四顾，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头，正寻思间，秃子匆匆来到他面前：“哥，客流不正常，刚才我出去看了看，好像门外有人在监视我们。”天亮说：“你没问问他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监视我们？”秃子说：“我怕问出事儿来，所以……”天亮抄起拐杖，点着秃子：“你真糊涂，事儿是能躲开的吗？你要表现出自己就是个事儿妈，是事儿的祖奶奶，你再看看它怕不怕你？走，带我出去看看。”说着，拄着拐杖向门口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三个法警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一个法警问秃子：“请问这里的经理现在在不在？” 
  秃子想替天亮搪事儿，站出来说：“我就是！” 
  法官上下打量着秃子：“你是吗？法律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你要是经理，那么……”法官说这话时，眼睛却望着天亮。 
  天亮笑着，把秃子拨拉到一边：“秃子，你去干你的事吧！”然后，指着秃子对法官说，“他是我的伙计，我是这儿的经理，我对这里的一切负责。请问诸位有何公干？” 
  法警看了天亮一眼，认可地点点头，对天亮说：“由于常卫平涉嫌拖欠银行贷款，这家歌舞吧将被进行财产保全，从即日起进行封存。” 
  天亮吃了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对法警说：“你们有没有弄错，我是从常卫平手中转包的，我办公室有合同。我可以拿给你们看！” 
  法官说：“常怀平与你的合同属于私人之间签订的，不具有法律上转包的权利，我们已经在常卫平那里看到并对你们的合同进行过研究，认定此合同是无效的，所以……” 
  秃子在一旁听不太明白，上前辩解说：“但是，常卫平还欠我们的债呢！” 
  法警说：“那可以通过法律方式另外立案索赔。” 
  天亮没有说话，他微笑着走到吧台前，绅士一般地伸出手，对三个法警说：“诸位这边请，趁我们还拥有这里的支配权，请允许我为你们调制一杯鸡尾酒，酒的名字叫‘盲肠’。” 
  法警们没有喝天亮调制的“盲肠”鸡尾酒，他们自然清楚天亮的“盲肠”所具有的讽刺意味，他们开始工作了，把歌舞吧里的所有不动产都贴上封条，编上号，最后，又把天亮、秃子等人请出歌舞吧，用封条封了大门。 
  天亮和秃子等人坐在门口，郁闷地吸着烟，喝着酒。秃子愤然骂道：“妈的！别让我见到姓常的，见到了我就把他当面条抻了。” 
  天亮拄杖站了起来，他在门前四处看着。 
  门口的霓虹灯欢快地变幻着五彩图案，灯下的秃子们在灯光的辉映下，一忽儿面若青兽，一忽儿白若厉鬼，一忽儿又红似关公，天亮的心冰凉到了极点，但他仍然以老板的姿态关注着自己的歌舞吧，他来到被封的门前，用手抚摸着门楣窗棂，忽然冲秃子等人喊道：“哎，这扇门我早就让你们擦干净，可到现在那块脏的还在，不像话！”天亮这样说着，将拐杖靠在门前，脱下身上的衣服仔细地擦了起来。   
  《还债》第十九章(7)   
  秃子他们没弄明白，门被封了还下这个功夫干啥？但他们看到天亮居然用衣服在擦，惊恐万状地围了上来。 
  秃子说：“哥，你别动手，我来吧！” 
  天亮一边擦一边用嘴努努另外两处：“看，那个灯箱上有个污点，还有那个，那个。” 
  天亮所指之处，都有人忙不迭地跑过去。 
  秃子小声说：“哥，都封个球了，还擦它们干吗？” 
  天亮喟然叹道：“秃子，它们都是有生命的呀 
  就在歌舞吧被封之时，顾律师的小轿车停到了小饭馆的门口。 
  淑月迎上去叫了声：“舅舅！” 
  两人走进饭馆前厅，淑月为顾律师安排了一张餐桌，黑子沏好茶，住茶杯中斟好，很快又把羊骨头汤摆上餐桌，顾律师见状连忙说：“淑月我是吃完饭才过来的。”淑月说：“舅舅，这是天明他们家发明的拿手汤，也是我们俩用来生活和还债的依靠。您尝尝，给打个分，看看这汤能不能担起这个重任？” 
  “淑月，你叫我来的意思，我明白了……”顾律师望着淑月，话锋一转说，“可是，我能帮你做的很有限。” 
  淑月笑了：“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的，我有这个小店就足够啦！但是，我希望您能帮帮他――林天明，当初，是您告诉我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是您让我帮助扶佐他，是你让我……” 
  “淑月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顾律师打断淑月的话，低下了头，半晌，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淑月，“可是，你知道他父亲欠我的律师代理费有多少吗？你知道的，我在公司也有集资款。我从来没有向林家兄弟开过口，也从来没提过这些事情，但是，我不能因为这样就被他们从债务人的名单中忽略吧？你先别说能不能真的要回那笔欠款，就算真的要回来了，我拿回自己应得的一部分也是应该的吧？” 
  听了顾律师的话，淑月沉思片刻，理解地点了点头：“舅舅，你的意思，我……我明白了。不错，你那样做，也有你的道理……” 
  顾律师见淑月理解自己，平静了下来，他喝了一口汤，赞叹道：“味儿还真不错，挺鲜的。哎！天明呢？”淑月说：“住院了。”顾律师惊诧：“他怎么了？”淑月说：“已经确定是颅底脑膜瘤，很危险！” 
  顾律师怔住了。 
  宁静的夜对刚刚怀孕的雨点来说，蕴含的却是一种新奇的享受，这天夜里，雨点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只录音机，开始了对肚中“女儿“的胎教。 
  雨点将录音机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煞有介事地对“女儿”说：“孩子，别睡了，醒醒，从今天晚上开始，咱们就要上课了！”她打开录音机，听了一段不伦不类的音乐，觉得不对劲，便翻身抄起手机，拨通马艳的手机。 
  马艳所处的地方声音挺杂，雨点问；“姐，怎么这么乱，你在哪儿呢？” 
  马艳说：“在东方龙大酒店，我这儿正试音响呢！” 
  雨点听了，知道马艳是在酒店布置新婚礼堂，不好说什么，便直接问起胎教的事儿：“姐，你说是不是早了点儿呀？” 
  马艳疑惑：“什么早了？” 
  雨点说：“胎教啊！我准备从现在开始就给我女儿进行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