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

第72章


 
  电话里,马艳大叫:“哎哟,我的傻妹妹,现在太早了,万一声音大了,还容易把胎儿震聋呢,你千万别胡闹!” 
  雨点吓了一跳,连说:“好好好!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雨点收起手机,像扔手榴弹一样将小录音机抛得没了影,嘴里不停地跟肚子道歉:“女儿,对不起对不起!这事儿咱可不能让你爸爸知道了,他要知道了还不急眼呀?咱千万要保密,保密知道吧,就是别多嘴!”这样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抄起手机给天亮打电话。 
  天亮不接手机。 
  雨点对着手机嘟囔:“干什么呢?听不见呀!聋啦!你……”提到“聋”,雨点一吐舌头,赶紧捂住了嘴。 
  因郁闷而喝多了酒的天亮此时正骑着摩托车狂奔,同样喝多酒的秃子等人紧跟其后。 
  摩托车在街头飞驰,“嘟嘟”的轰鸣引起了110巡警的注意。 
  巡警示意摩托停车,天亮置若罔闻,狂飚着飞去。 
  巡警立刻驾车追赶。 
  城市之夜,宁静被赶走,摩托车和警车挟起雷鸣般的喧嚣,洪水般涌入大街小巷…… 
  天亮腰间的手机铃声犹如沧海一粟,立即被淹没了 
  仓库里,雨点打不通天亮的电话,坚持睡觉前刷牙的习惯,来到水池子前,她一边刷牙漱口,一边对着面前的简易镜子没头没脑地说:“刘雨女士,你现在可以被称作女士了你明白吗?以后说话要讲究口腔卫生,否则,否则就每隔二分钟漱一次口。” 
  卧室内,手机响了,孤独的夜将铃声渲染的很大。雨点欢呼一声,跑进屋,打开手机猫一样叫道:“老公,你还不……” 
  雨点哑了,电话里不是天亮,她听着,紧张地“啊啊”应着声,渐渐地,变得骇然失色…… 
  放下电话,雨点赶紧穿好衣服,想了想,又抄起手机给马艳打电话:“姐……”雨点几乎哭出声,“天亮,天亮他又酒后骑摩托,出事啦……” 
  雨点告诉马艳的出事地点后,一边提着鞋一边从仓库中狂奔出来,她立在街边招手坐进一辆出租车,喊着对司机说:“快!建设大街与裕华路交叉口”。   
  《还债》第十九章(8)   
  雨点来到路口时,马艳和王梦飞也驾车赶到了,交通警告诉他们,飚车的那几个混混已经就近送往了医院。 
  雨点连忙坐进王梦飞的车,瑟瑟颤抖着倚到马艳怀里:“姐,他会被送到哪个医院呢?”马艳搂着雨点说:“就近……如果在这个路口出的事儿,就近的就只有我们医院了!梦飞,快开车吧!”。 
  车启动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医院。三人疯了一般地跑入急诊大楼。马艳对医院熟悉,打听到飚车者正在手术室抢救。 
  三人奔到手术室门外,雨点看到了守在门外的警察和天亮手下的两个小兄弟,她扑上前抓住其中一个小弟兄的手大声问:“他怎么样了?他在哪儿?说话呀!” 
  小兄弟低着头,嘴唇蠕动了一下,雨点听不清他说什么,刚要再问,小兄弟给雨点使个眼色,雨点回过头,发现天亮从卫生间出来,身后有警察跟着。 
  雨点鸟一样展翅扑向天亮,在站定的一刹那忽然抡起胳膊猛地抽了天亮一个嘴巴,那嘴巴很脆,发出了铮铮的钢音。雨点被震的双耳嘶鸣,怔了一下,又抱住天亮大哭起来。   
  《还债》第二十章(1)   
  清晨起来,天明上完卫生间,从洗漱室涮净一个墩布,提着回到病房,有板有眼地擦起地板来,这时,护士小王送药进来,连忙制止他:“放下,你这么做是想让我受处分吗?”天明笑笑:“这也是为了让我自己多活动活动吗……”小王说:“就光想着为你自己,你想过那两个为了你受罪的女人了吗?”天明苦笑了一下:“我……”小王抢白说:“你?你什么?让我说,你们兄弟都够可以的,没一个能让人安生。”天明听着话里有话,问:“我们兄弟?小王,出什么事了吗?”小王说:“你们家什么事儿不出?今天早上,你弟弟让警察从这儿带走了,那个女孩――对了,现在是你弟妹吧,她和马护士长守你弟弟守了一夜。”天明惊愕地:“我弟弟,他怎么了?”小王说:“酒后骑着摩托飚车,还和警车赛跑。一个秃头小子开着摩托车从高架桥上飞出去了,抢救了一晚上,刚刚脱险。” 
  天明拄着墩布呆立在地上。 
  小王给病房里的病人发完药,走向屋外,临出屋,回身把天明手中的墩布提走。天明一屁股坐在床上,心里油煎火燎的,这样过了不大一会儿,天明站起来,向护士值班室走去。 
  天明见护士值班室里没有人,犹豫了一下,抓起电话就打,他先给雨点打,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正在这时,小王走进屋,伸手将电话按住,诚恳地对天明说:“我首先向你道歉,刚才,我不该跟你说你弟弟的事儿,其次,都说您是个遵守诺言的人,而您自己也说过不会再擅自离院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你弟弟……” 
  天明打断小王的话:“小王,守信是不能盲目的,我是做大哥的,我弟弟出了事,我必须了解到他现在的情况呀。” 
  小王说:“我理解你,要不,你给马护士长打个电话吧,情况她应该知道。” 
  马艳和雨点坐着王梦飞的车从交警大队事故科出来,在车上,雨点发着狠骂天亮:“酒后开车,拘留十五天。活该!我希望这样能让他安静下来,我女儿需要一个负责任的爸爸。”她这样说着,眼里却含了泪。 
  这时,马艳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天明打来的,听声音很焦急:“天亮怎么样?” 
  马艳轻描淡写地说:“天明,你别急,天亮没事。真的,你应该相信我。” 
  天明说:“你别蒙我,酒后驾驶机动车怎么会没事儿呢?马艳,告诉我真实情况。” 
  马艳说:“天亮真的没事,不信,你问雨点!” 
  雨点抹了一把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马艳手中接过手机,笑嘻嘻地说:“哥,你别瞎操心了,他真的没事。他没骑车,只是在一边看。我现在罚他去买菜了。哎,哥,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要有侄女了。特漂亮,仅次于她妈妈。” 
  电话里,天明好像松了一口气,嘱咐雨点几句,挂了电话。 
  回到病房,天明安静了下来,无力地躺在了床上。 
  这时,一个病友将那份报纸递给天明,指着上边的那篇文章,小心翼翼地说:“你看这是在说你吗?” 
  天明接过报纸坐起来,他看到同病室的另外两个病友也用异样的目光望着自己。显然,他们已经看过报纸了。 
  天明连忙低下头读纸,那篇《欠债何时还?》的文章犹如一颗炮弹洞穿了他的胸膛,天明懵了,脑海中急剧浮现着昨日还债前后的情景:被人质问、淑月向围住他的人耐心解释、壮汉修复小饭馆的门窗…… 
  耳边骤然响起病友七言八语的感慨: 
  “真看不出你还有这两下子?” 
  “你怎么能干这么糊涂的事呢?” 
  天明瞪着双眼站起来,放下报纸,喃喃自语:“不行,我得找他说说去。他这是胡来,是撒谎。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小老百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自己了。我就图个明明白白做事,清清白白做人,不能让我连这个也做不成呀?这个要再让我做不成,我就真是一事无成、一世无成了。” 
  “天明,你去哪儿?”病友发现天明在向门外走,着急地喊着并追了出去。 
  天明什么也没听见,气愤而匆忙地自语着走向楼道:“怎么了?是我不明白了,还是他们糊涂了?你不用表扬我,但也不能污辱我呀?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不能欺负我,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能斥责我,你可以办不到,但不能认定别人也做不到。” 
  病友拦不住天明,连忙喊来护士小王,小王风风火火地跑来,从后面追向天明:“林天明,站住!”天明下意识地站住了,缓缓回过头向小王笑笑。 
  小王说:“你跟我们都承诺过的……” 
  “承诺?”天明望着小王,忽然指指心口,“刻在这儿了。” 
  小王一怔。 
  天明指着小王继续说:“你们呀,总以为被牺牲掉的人的痛苦是一种吵闹。你们不明白,历史总是在等待着忍耐者的爆发。”说到这儿,天明笑了一下,“这不是我说的,是我改的。我是个小小的图书管理员,小小的人……” 
  天明凝望着发怔的小王,忽然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病友的惊叫,小王的尖叫、医护人员急急的脚步声伴着手推车四轮的转动声像涌动的潮水,一下子涨满了肃穆的楼道…… 
  昏迷了的天明被推进了手术室。   
  《还债》第二十章(2)   
  “突发的事件引起患者的情绪失控,颅内的肿瘤压迫了神经……”医生对匆匆赶来的马艳说。 
  “这只是应急的手术,手术后患者可能出现短暂的神经麻痹现象……”医生对大汗淋漓的淑月说。 
  手术后的天明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黄昏,淑月守在天明的床前,欲言又止。马艳和护士见状,互相使个眼色,悄悄退去。 
  望着病床上面色如土的天明,淑月泪如雨下,默默地说:“天明呀!你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倒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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