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死神

    帕特在晚宴之后的第三天就回去了伊俄浦教会，为了避免在此期间出现意外，茨若和斯莫法只窝在中央区域的客房来躲避神祇的到访，或是待在菲利的驻地中，用菲利们的气息来掩盖她身上的气息。
    这并不难做到，神祇们不会无缘无故地随意游览摩尔菲的区域，而茨若身上属于创世神的气息也被神父的封印压制着，与菲利们在驻地中毫不压制自己而散发出来的程度相比，实在是太微弱了。
    “莱茵丝。”此时此刻，茨若便坐在菲利们的客厅里吃着伊莉安所做的蛋糕，“我之前就想问，为什么你们是‘驻地’呢？”
    与她这里一派风平浪静的小区域相比，她的面前正上演着一出以双胞胎为中心的追逐打闹戏码。她的脚边还躺着零星的几个瓷瓶碎片，而除了她和斯莫法坐的地方以外，沙发上也全都是被碎片划开的口子。
    “什么意思？”莱茵丝终于一把揪住了双胞胎的后领，她的脸上有着过分灿烂以至于让人害怕的笑容，“菲利们生活的地方不就是‘驻地’吗？——米妲、米塔，你们想在禁闭室里待上几天，对吗？”
    “我的意思是……摩尔菲的家族们都是‘基地’，为什么你们是‘驻地’？”茨若敬畏地看着被提在半空中还试图做小动作的双胞胎，“神父大人在最开始的时候曾经说过，那是因为菲利的大家不愿意与摩尔菲成为一个家庭，所以菲利们只是暂时地停留在这里。”
    “哦，你这不是知道了吗？”莱茵丝将双胞胎企图制造混乱逃跑的行为扼杀在了摇篮之中，一脸轻松地将他们用绳子捆起来，随手扔给了站在一旁的波拉，“你还有什么疑问？”
    “嗯……”茨若让自己把视线从看起来有些可怜的双胞胎身上移开，“那个时候，佣兵和家族的关系不好，菲利的大家也确实不喜欢家族，所以还比较好理解。但是现在……莱茵丝还是很不喜欢家族吗？”
    波拉和修卡一起将双胞胎提溜起来，淡定地将他们扔进了厨房旁边的一个小杂物间中。双胞胎为了实验他们新的成果，把他们的客厅弄得满地狼藉。茨若刚从通往二楼的楼梯踩在客厅的地面的那一瞬间，楼梯旁的花瓶摆设便在一旁炸裂开来，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她在莱茵丝的安抚下，战战兢兢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她看到了那名银发的佣兵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走向了双胞胎，在这之后，她周围的区域倒是没有再继续受到波及了。
    “喜欢家族？”莱茵丝上下拍了拍手，将清扫的工作交给了其他人，自己走到了茨若的对面坐下，“我为什么要喜欢这些傻瓜笨蛋？”
    茨若没敢直接回答她这疑似充满了火药味的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她不说话。
    “阿帕亚是阿帕亚，家族是家族。”莱茵丝嫌弃地打量着一团糟的客厅，“我还没蠢到把两者混为一谈，阿帕亚也没有笨到非要我为了他去接受家族。”
    “哦……”
    茨若眨了眨眼，很显然，这个回答还是没有完全解开她的疑惑。
    “家族和佣兵的仇怨都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化解掉？”莱茵丝耸了耸肩，放松地让自己倚进没有任何残渣存在的沙发中，“仅仅凭摩尔菲这种奇葩的个例？不可能的。就算是摩尔菲的内部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打心底里接受佣兵的存在，我又凭什么要先带着我的人迈出来这一步？”
    “但你们平时和摩尔菲的人相处的那么和谐，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要变成一家人了呢。”
    斯莫法笑嘻嘻地插了话，但——意料之中地，得到了莱茵丝的白眼。
    “我可以为了阿帕亚做出一点让步，去和摩尔菲的人好好相处。”莱茵丝心平气和地说，“但是这不代表菲利们就要掏心掏肺地去对待他们。只要摩尔菲的人有什么别的想法，菲利们就会马上全身而退。”
    莱茵丝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微妙地又加了一句话。
    “当然，如果有些傻瓜想要为了这里的某些人留下也合理，不过，不会有人是为了家族而留下。”
    茨若和斯莫法相互对视了一眼，双双明智地决定不对这个话题发表任何自己的看法。
    帕特回到教会之后便没有其他的信息传来，只有茨若和斯莫法手中那还在发亮的板子证明了帕特那边一切顺利。
    神祇们想要找到创世神的这段时间，摩尔菲和菲利的人们也在暗中联系其他的家族与佣兵，至少在这段时间里要排查女神大陆这边的隐患，并且，华韶也想要尝试看看是否能够与其他的佣兵、家族联合。
    几乎不知道规矩是什么东西的菲利们和胆大妄为到什么都敢想的摩尔菲，甚至还想要在神祇之前先找到创世神。
    神祇是不是真的对茨若的特别和他们的企图一无所知，莱茵丝也不清楚，但既然神祇们没有表现出异常，他们也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
    菲利们的行动当然是瞒着来自魔王大陆的四位客人，实际上，就是在摩尔菲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首领和他们的盟友有什么计划。
    本来按照莱茵丝的意思，她甚至不想让摩尔菲的首领知道这些事情。
    “只要有一个傻瓜某一天突然想岔了路子，就会把我们陷入危险的境地，不论当事人是否故意。”
    “但如果我要动用摩尔菲的资源，就必须要让首领们知道。”华韶坚定地说，“如果让他们产生了疑惑，他们就会自己在那里猜来猜去，到最后不一定会歪到什么地方去。而且不管怎么说，我是摩尔菲的人，莱茵。”
    两个人关于这个问题产生了一场结局在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的争吵。从来都没有人能吵赢华韶，因为不论是嘴皮子还是引经据典的能力，都没有人比华韶更强。
    最后银发的佣兵气哄哄地甩门回自己的住处，见怪不怪的华韶对阿帕亚耸了耸肩，愉快地将安抚莱茵丝的任务扔给了她的友人。
    五个首领因为他们的“大脑”的据理力争而得到了知情权，对于莱茵丝的戒备，他们倒也没有什么意外。菲利的佣兵们向来戒心重，更何况事关重大，如果换做是他们，恐怕还没那么大的勇气去将它告诉给别人。
    有首领们的帮助，消息的封锁过程变得更加容易。魔王大陆的四位客人在这段时间也都缩在他们的客房中，除非吃饭、散步，否则不会轻易出门，这让他们的行动也变得更加的顺利。
    教会那边的态度会是援助还是敌对都交给帕特去应对，菲利们和摩尔菲所能做到的、面临的最困难的问题，便是如何在神祇们之前找到创世神。
    这可不是什么锁定气息就能够解决的事，因为他们连锁定创世神的气息这一先决条件都做不到。
    他们手头上能够获取的创世神的气息极少，从“神之恩赐”中汲取的部分并不纯粹，并且容易引起注意。但如果是从茨若的身上获取它，就会让茨若暴露在神祇们的视野之中。
    世界魔力源中的创世神的气息也依旧不够纯粹，尽管它们曾经是属于创世神的魔力，但是在这千年间，它们已经受到了这片大陆上自然气息的浸染，变得更加适合于人们生活的大陆环境。
    但好在，他们不是一丝希望也没有。
    “还记得茨若曾经被罗索斯的那群人渣动了手脚，封印被松动的情况吗？”莱茵丝的手中把玩着两枚光亮到几乎透明的晶石，“那时为了测试茨若的状况，我用几个晶石尝试储存茨若身上外泄的气息……虽然大部分都碎裂了，但还是有那么几个被保留了下来。我想着这种强大的气息总会有用，就留着了。”
    那两枚晶石本来是放在一块看似寻常的布中被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但当莱茵丝刚刚将布料掀开的那一瞬，庞大的气息像风暴一样席卷而出，若不是莱茵丝提前在菲利的驻地中设下了防御的结界，恐怕没有人会错过这股令人战栗的寒意。
    “虽然那位大人是以‘仁爱’对待这片大陆上的生灵，但是……毕竟这些是在茨若的体内被压制了许多年，一动也不能动的那部分，所以怨气大一点也正常。”莱茵丝云淡风轻地说，“毕竟它们从来没有被限制过自由啊。”
    为了让它们能够安安稳稳地、不被人发现地送往阿帕亚的机器那里，莱茵丝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最后莱茵丝和埃拉一同，将那块能够掩盖气息的布上的法阵扩展出来，只要晶石没有离它超过太远的距离，它们的气息就能够被完美的遮掩。
    虽然也有着莱茵丝或者埃拉中的一个人不能离开布料的缺陷，但也总比被神祇们当场发现抓个现行要好得多。莱茵丝本来就几乎天天和阿帕亚待在一起，也没有人会对她继续跟阿帕亚腻在一起表示什么好奇。
    放置在瑞安家族的那台机器有着所有操作的记录，但它毕竟是阿帕亚所制造的，所以就算在阿帕亚的实验室中还有一台不具备记录功能的机器也不足为奇。
    神祇保佑，他们可是在努力地研制能够找到创世神的机器。只不过，不是为了其他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