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死神

    金发的工程师不出所料地沉浸在他的屏幕面前，当然，如果他是在钻研他的发明物，他就只会在他的实验室里了。
    莱茵丝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边，随意地瞟了一眼屏幕，不出意料地又是令人难以看懂的内容。她拖了一把椅子放在他身旁，窝在椅子里等着这个男人将他自己从研究里拔出来。
    当然，这有可能会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至少她可以很确信地说，自从阿尔卡的事情结束之后，工程师就再也没有连续工作超过24小时过。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哈克莱特那样，把恋人跟他翻脸的事当作情趣来看。
    阿帕亚的工作桌上干净整齐的不像他这样的人该有的样子，但事实又确实如此。在阿帕亚看来，桌子上有任何东西都有可能会影响他的思考过程。重要的东西都会放在抽屉里，比如说各类文件，以及他的糖果。
    不过，似乎随着他们交往时间的变长，阿帕亚也越来越不依赖于他的那些糖果了，它们更多的用处只是在阿帕亚喝过咖啡之后，为嫌弃苦味的佣兵来改善口腔中的味道而已。
    不能不说的是，自从她有一次险些为了他通宵工作而翻脸之后，就连咖啡都不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的房间中了。
    莱茵丝收回了自己飞散到过于遥远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在了阿帕亚的身上。他此刻紧皱着眉头，看样子遇上了什么让他需要去好好思考的问题。
    阿帕亚没有自己嘀咕的习惯，也不会受到别人的影响，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和那些数据打交道这是莱茵丝难以理解的体验，她就算是在学习魔法、与魔法元素进行沟通的时候，也绝不会入神到这种程度。
    总之她也不会煞风景地去质疑他的行为，只要他的行为没有给他自身带来过分的影响，她都不会去管的。
    从今天早上起便一件接一件地冒出各种各样的事，恐怕在帕特来之前阿帕亚便已经开始了这项研究，否则他可不会这么“悠闲”地沉浸在他的屏幕上。
    这么说起来，她还没怎么正经地吃个饭。虽然在将神父的打算告诉给菲利们的时候稍微地填了填肚子，但对伊莉安的检查让她将那点儿猫食消耗得一干二净。
    莱茵丝又看了一眼阿帕亚，对方已经松开了眉，重新趴到操作台上快速地敲打着什么。显然，短时间内他的研究没法结束，否则在她坐下的时候，阿帕亚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她将椅子轻轻地滑到了一边，从阿帕亚的桌子旁边探出去半个身子。
    “弗利斯。”
    佣兵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声音会惊醒阿帕亚，倒不如说，对她来说这样正好，可惜的是对方仍然沉浸在研究中。被叫到名字的黑发少年抬起头来，无辜地看着莱茵丝。
    “在，请问怎么了吗？”
    弗利斯属于数据组，在阿帕亚需要钻研数据的时候，弗利斯可以算是他的直接下属兼助手。据说这名16岁的少年在数据的天赋上可以与年少时的阿帕亚在工程上的天赋相媲美，但很显然，这名少年远比阿帕亚要圆滑得多。
    在莱茵丝第一次被阿帕亚带进研究所的时候，弗利斯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地位，而之后的几次更是明确的不能再明确。所以，他很明智地成为了她的“间谍”，当阿帕亚不在、或者是无法回答她的时候，弗利斯会老老实实地将阿帕亚一天的时间表都告诉给她。
    阿帕亚不在实验室里搞发明的时候，弗利斯的座位就在他的旁边。虽然因为是首席的原因，弗利斯也看不太到阿帕亚的情况，但至少，他也是能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就坐在这里的。阿帕亚也不会反对他这么做，毕竟这能够有助于让佣兵更多地关心他，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从早上就？”
    莱茵丝向阿帕亚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黑发的少年点了点头。
    “如您所猜测的那样，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他眨了眨眼，“需要我去为你们带点儿食物吗？我现在手里没有活，随时可以跑腿。”
    为了培养弗利斯，他手里向来不会有长期的活，都是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帮忙。看起来像是被安置在了一个打杂的职位，但实际上，多种不同的突发状况能够很好地锻炼他的应变能力。
    “再看看吧。”莱茵丝往回看了一眼，“如果一个小时之后还这样，恐怕就要麻烦你了。”
    弗利斯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过了五十分钟，阿帕亚的座位上传来的声响让闭目养神的莱茵丝睁开了眼，金发的工程师似乎是解决了什么问题，他的脸上虽然没有变化，但熟悉他的莱茵丝能够看出来，他的眼中满是愉悦，也许还会有一丝自得。
    她一直都很喜欢阿帕亚偶尔展现出来的那种得意的神情，阿帕亚从来不会因为一时的自得而狂妄，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高兴与自豪是再合理不过的心情。如果她在旁边，阿帕亚还会顺理成章地露出那种希望被她表扬的神色，就像是一只家养的犬只一般。
    若是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阿帕亚还会拽着她讲述自己碰上的难题，以及他是如何解决它的。可惜现在是在研究所，阿帕亚会顾及自己的形象，不会做出这么“掉身价”的事。
    “莱茵？”金发的工程师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他的恋人就坐在他的身旁，“什么时候来的？你可以叫我一声的”
    银发的佣兵挑了下眉，她认为仅仅是叫一声可不足以将他拉回到现实，不过，这种有误差的小措辞倒是无关紧要。
    “你的工作结束了？”
    “没什么重要的。”阿帕亚随手就将他的屏幕关上了，里面的文件在他解决问题的时候就保存过了，“不是家族必需的项目，我自己想稍微了解一下的”
    莱茵丝看着阿帕亚那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态，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没事那就走吧，虽然还不是吃饭的时候，但我想我们都需要吃点儿东西。”她拉着阿帕亚的手站了起来，“也许你愿意在路上跟我说说你刚才研究的内容？”
    那双浅棕色的眸子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这让莱茵丝不禁在心里窃笑。要想哄阿帕亚开心真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只要在他擅长的领域表现出一点好奇，他就能够在一瞬间变得兴致盎然。
    “我们走了，弗利斯。”莱茵丝向着黑发的少年打了声招呼，“你们可别学阿帕亚，废寝忘食不是什么好习惯。”
    “好的，我明白。”
    弗利斯挂着一副讨喜的笑容挥了挥手，他那张可爱的脸庞倒是非常合适他的行为。
    两个人一路上边低声说笑着边向吉奥内的用餐区域走去，因为莱茵丝还打算和他商量事情，所以她坚持将食物带回房间。
    阿帕亚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过足了研究瘾的他在隐晦地抖完羽毛之后后也意识到了莱茵丝还有别的事情想要找他。他也不会有什么不满，他可不会蠢到觉得莱茵丝是为了找他做什么事才耐心听他在这说这么多，他的佣兵在她缺乏耐心的事上可不会为了某种目的而增加自己的耐心。
    等到两个人回到房间里吃完饭收拾完残渣之后，换了睡衣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柔软的地摊上交谈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黑了。
    “这是帕特带过来的，关于神父的意见。”莱茵丝简洁地将白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阿帕亚，“当然，这和咱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摩尔菲和这件事没有什么牵扯，菲利顶多算是教会和茨若的中间人，甚至涉及不到神祇。我只是将这个告诉给你，让你有点儿心理准备。”
    “所以最重要的事情是？”阿帕亚只是想了想就把刚刚得知的事放在了一旁，“应该不是只有这一件事吧？”
    莱茵丝点了点头，她打了个哈欠，躺倒在了阿帕亚的大腿上。
    “你还记得塔洛斯曾经想要伊莉那多出来的一部分灵魂吗？今天我对伊莉做了一次检测，我觉得事情没有塔洛斯所说的那样简单。”
    她用后脑枕着阿帕亚的腿，和低着头的阿帕亚面对面地看着对方，这似乎让她能够平静不少。
    “伊莉的灵魂是被那个女人的折磨撕成了两半，因为连我们也不知道该怎样进行这样大型的治疗，所以便只能任它自由发展。原先塔洛斯认为，它们是各自成长为了一个独立的灵魂才会让伊莉迟迟没有恢复，但今天，我在她的灵魂上看到了神祇的影子。”
    阿帕亚安静地听她说话，没有随意地插嘴。
    “白色的灵魂上有一丝黑气连接着黑色的灵魂，反过来也一样。这两半灵魂仿佛呈现了女神伊莫瑞拉与魔王阿莫斯的影子但是气息并不一样。那股气息更像是菲利和俄玛诺一样，属于世界的气息。”
    莱茵丝停下了话头，她眨着眼看向阿帕亚，这让后者意识到了现在是他该开口的时候。
    “属于世界的气息按照魔法的理论来说，那就是属于创世神的。”
    因为神父的主意，现在他们也就不再避讳直接提到神祇的名字反正过几天就要见到了。
    “所以我想不明白。”莱茵丝喃喃着，“我们之前只从茨若的身上得知有创世神的气息，所以才会担心那孩子有可能被牺牲掉但现在不止是茨若一个人。尽管我们之前也从实验中知道了有很多人的身上都有相似的反应，只是没有一个人像茨若这么严重。现在伊莉也”
    “有很多种可能。”阿帕亚一边抚摸着莱茵丝的头顶一边说，“也许这种气息潜伏在他们的身体里，过一段时间或者有一个契机会爆发出来，对他们造成负担。又或者，因为它在每个人身体里的分量的不同而造成了不同的影响。”
    “微量的毒药也会是良药。”莱茵丝挑了下眉，“是这个意思吗？”
    这句话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
    是谁让创世神的气息散落出去的呢？如果是创世神自己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