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女驸马

335 前路渺然


    刘步仁挑了挑眉,唇畔若有若无略勾了勾,眼角便添了几分嘲讽和不屑。
    “这我哪能知道?”
    君青蓝默了默,旋即扯唇微笑,明媚温暖的笑容似阳光般在面颊上绽开,瞧的人整颗心都亮了。
    “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是晚辈心中的活神仙,您才是能解决这场灾祸的定海神针,有您在我什么都不怕。这场天花能不能结束,也就是您动动手指的事情。”
    君青蓝唇齿含笑,眸色如水,幽幽瞧向刘步仁,刘步仁便也斜着眼睛瞧着她。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瞧,眼前这丫头都真诚的不得了。刘步仁却仿佛从她脑袋顶上瞧见了两只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似乎连身后也生出只蓬松的尾巴出来左右摇着。
    “呵,你也莫要给我扣这高帽子,得你两句好听话,就得掉了我老头子半条命。这生意,可不怎么划算!”
    君青蓝听得吃了一惊。什么叫去了半条命?前日相见,他分明说这场看似天花的疫病,实际上不过是毒发后的表象罢了。只要能解了毒,疫病立刻就能消失。
    当时听他说的时候,不过轻描淡写,怎么忽然就这么严重了?
    “来我这里之前,你去那边瞧过了吧。”
    刘步仁口中的那边,指的自然就是住着患病**侍卫的房间。
    “瞧过了,虽不见大好,似乎也并没有再进一步将病情加剧。瞧这样子,应该不会再进一步恶化,这当是好事。”
    “呵。”刘步仁嘴角掀了一掀,眼底的不屑越发重了几分:“不过是暂时稳住你们的粗笨法子罢了。瞧瞧,你现在不就挺高兴?人一旦开心了,高兴了,自然便放松了警惕。那时候,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
    “怎么……?”君青蓝心中一颤,陡然便攥紧了拳头,目光一瞬不瞬瞧向了刘步仁。
    眼看着刘步仁终于收了面上的嘲讽,神色里渐渐生出了几分郑重出来。他先是紧紧抿了抿唇,眼底却陡然浮起了几分不合时宜的痛悔。
    君青蓝正诧异他的痛悔是为了那般,刘步仁却忽然闭了眼。等再睁开来,已经再正常不过。
    “如今的情形,正说明了那下毒人的高明之处!”刘步仁缓缓说道:“他刻意将剂量把控在现今这个阶段,瞧上去严重虚弱,实际上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如此,可并不是因为他善良,而是因为,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刘步仁颦了眉,眼底眸色缓缓变得幽冷。
    “等待一个能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时机!”
    君青蓝心里咯噔一声,半敛下了眉目。一网打尽的时机……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南下的这一群人分成两大阵营,定国公府和端王府。他们这拨人马,能结伴南下迎亲皆出于偶然。往日在燕京的时候,甚至并不曾来往过。
    君青蓝实在想不到,完全没有共同利益的两方人马,怎么就能让人给强硬捆绑在一起,恨不能统统除之而后快。
    “刘伯。”她心中忽然一动,抬眼瞧向刘步仁:“你的意思是说,下毒那人针对的并非北夏。而是……我们?”
    刘步仁眨眨眼睛:“你们在这里代表的莫非不是北夏?针对你们,还是针对北夏,有什么分别?”
    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分别,但若细想想却总让人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妥。
    “我们来此的确代表北夏,但北夏……不一定非要我们不可。”
    君青蓝的声音渐渐添了几分无奈的凄冷。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北夏,偌大一个皇朝,匍匐于天子脚下的臣子如过江之鲫,少了定国公和李从尧实在算不得什么。不然,他又怎会下旨令端王府协同定国公一起来**迎亲?
    **看重和亲,无非是想要拉拢一个同盟,北夏又何尝不是?所以,这样的重责大任便落在了北夏帝的心腹定国公身上。但……李从尧可从来不是他的心腹,甚至每每欲除之而后快。
    他却让端王府随同前往,莫非……是早就知道**一行危机重重。所以,想借了旁人的刀,将端王府一网打尽?!
    这么说的话,北夏帝与**王是不是早就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么,这些事情,定国公又知道多少?
    不然,深处于行宫内院的那些侍卫,又如何能中了毒?当初在神庙祈福的时候,定国军可也是不可或缺的防卫力量,完全具备偷偷转移公主的能力。
    若真是如此,那实在……
    君青蓝紧紧抿了唇瓣,遍体生凉。有些时候,失望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生生剜着人心,能扯出无尽的痛楚出来。
    “请刘伯出手相助!”君青蓝起身,郑重向刘步仁行礼。
    想要解决这异常灾祸,便得先将所谓瘟疫消除。
    “不行。”
    哪里想到,刘步仁竟想也不想一口拒绝了。
    “为什么?”君青蓝抬头,满目的愕然和震惊。她实在想不出刘步仁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解决疫病,就是在帮助王爷。只有王爷安全了,我们才能安全!”
    “丫头,你误会了。”刘步仁朝她摆了摆手,先重重叹了口气才再度开了口:“我并非不愿出手,而是……。”
    刘步仁略顿了一顿,眼底渐渐生出了愁绪:“这次的所谓天花疫病我早同你说过,实际上是下毒。需知天下剧毒繁多,配方多变,若是不能知道他们中了什么毒,又该如何个解法?但凡有丁点的差错,莫说救人,怕是……立刻就能成了下毒那人的帮凶!”
    君青蓝吸了口冷气没有再开口,因为她知道刘步仁说的都是真心话。至今为止,她根本不知道毒药从何而来,甚至连众人如何中了毒都不得而知。贸然解毒,的确是在冒险,若能成功还好,若是失败了……
    他们根本冒不起这个险!
    “若是如此……。”君青蓝狠狠颦了眉:“我们必须先找到毒药!”
    刘步仁点头:“的确如此。”
    君青蓝眸色一动,稍稍觉得有几分泄气。想要找到毒药,谈何容易?
    刘步仁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君青蓝,见她小脸垮了,往日那蜜色肌肤上总带着的莹润光泽,忽然之间就消失的荡然无存,只余下一片灰败。小丫头这俨然是受了打击,往日那平静如水的清眸中,分明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焦急?
    这焦急……是因为李从尧?关心则乱,已然影响了她的判断。
    这个认知,让刘步仁觉得身心愉悦,面颊上便不由荡开了薄薄的笑意出来。
    “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艰难。”刘步仁轻声说道:“我且问你,那些个中毒的**侍卫,一早就被调来了行宫,且并不曾参与过那日昭阳王府的接风饮宴。他们是如何中了毒?”
    君青蓝神色一怔,眼底便渐渐焕发出了明亮的光彩,连整个人都似带了光。
    “所以,行宫中藏着别人的眼线?!”
    只能如此!
    在**百姓第一次暴乱的时候,行宫大门便已经关闭了,外人根本别想进来。也是从那一日起,定国公加强了行宫的守卫,加上有暗卫在暗处守着,旁人就更加不要想轻易的摸进行宫中来了。
    所以,能给那些冰窖守卫下毒的人。只能是早就混进行宫中的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人怀疑。
    “你有没有觉得一件事情非常奇怪。”刘步仁说道:“至今为止,为何中毒的只有**人?”
    君青蓝没有说话,却狠狠攥紧了拳头。
    这问题君青蓝当然想过,而且想了不止一次。她始终认为,这就是承天宗特意针对北夏的计谋。疫病只在**蔓延,北夏人却各个幸免于难,不刚好印证了天神这降罪与**的预言?
    至今为止,她也并没有放弃这个认知。但……经过与刘步仁的谈话,她却忽然生出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北夏无人中毒,或许下毒那人就是北夏人呢?
    他一直藏在北夏的队伍里,他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他行动自由不受任何人所限,他甚至能轻易接近**的侍卫而不被人怀疑。
    这样的人,在迎亲的队伍中似乎……并不多。
    她忽然想到在金蛇山的时候,他们第一次与承天宗正面遭遇。那时,承天宗针对的只有她一人,使了多少手段,只为了将她带离,但,定国军却毫发无伤。
    李从尧那时离队,若再将她带走。那么……奔赴王城的就只有定国军!
    君青蓝狠狠打了个冷战。若说这灾祸一早就是北夏帝算计好了的,那么他的目的便只有一个,彻底消灭端王府!
    但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眼看着身边丫头的面色一分分变作了惨白,眼底的惊怒和心痛似滔天骇浪,能将人心湮没。
    刘步仁深深吸口气:“丫头,沉住气。”
    君青蓝狠狠皱了眉,拿牙齿紧紧咬着唇瓣。洁白的贝齿在唇瓣上留下一排清晰的齿痕,甚至隐隐能瞧见几分血丝。
    “刘伯,我……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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