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安嘉话

23 第廿二章


嗷嗷,写得干巴巴的,崩溃ing“齐兄弟,崔大人醒了没?”这是丁洛泉的声音。
    “好像还没呢。”
    崔捷睁眼,海棠雕花木床,熟悉的玉兰飘香,垂着藤蔓的屋檐,清晨的气息,自己已回到县衙了?动了动,肩膀立刻一阵辣辣地抽疼,咚一声又倒下去。丁洛泉刚好进来,连忙上前按住她:“别动!”手背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似乎有点发烫。
    崔捷喘了几口气才说得出话来:“薛大人……已停手了吧?”
    丁洛泉本不想答,但她一直盯着他不放,躲闪不过,只好说:“是,后来停手了。”
    那么,有些人仍是来不及救?
    丁洛泉见她闭目不语,双唇紧抿,就说:“你别这样,对已然尽力的事无须自责啊。”他把薄被小心掀起一角:“伤口还很疼吗?”
    崔捷一惊,侧头看看,怎么外衣已换过了?不知道底下包扎成什么样。
    丁洛泉不禁暗笑,这会儿才想起来呀:“不必担心,没人看见,回到这儿才换药的。”
    崔捷回想,那时很惊讶地见到他跟在龙武军骑兵后面。令狐胜被她催促得急,立刻就带领部下冲进山谷去。丁洛泉抽出她腰上短剑,三两下割去伤口旁的布,抹上伤药再紧紧扎住。大概齐安平会非常纳闷吧,大夫怎么也这种扎法?后来,丁洛泉拿出一颗药丸让她吃,自己很快就昏睡过去,人事不省了。
    她脸色微红,窘迫地说:“你那颗药丸,不,不是治伤的吧?”
    “嗯,我怕你疼得难受。”况且,总不能在你的瞪视下给你解衣疗伤罢。“你足足睡了一天两夜,也好,都累了这么久。”
    “什么,我睡了这么久!”
    丁洛泉笑了笑:“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也跟去了吧。我回医馆放下草药,就想找你喝酒,却被县令老爷抓住,说你这么急躁,只怕要出事,借马让我追过去。”
    她用手遮住眼睛,黯然沉默,
    丁洛泉俯身拨开她的手,轻声劝慰:“这儿的人和沧州长期对抗,积怨很深,不是你这个外来者一两句话就能说服的。他们对京官又有诸多看法,自然对你也……”
    她在心里回答:是的,没有和他们一起浴血奋战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明了他们的感受呢。
    丁洛泉轻叹了一声,换过话题:“我有点意外,那时你不但没哭,也没喊疼。”
    仍是很久的沉默,丁洛泉暗忖她也该饿了,起身摆好木椅,准备出去给她弄点吃的,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方身药瓶放在她枕边:“这瓶子有名叫白玉冰瓷,要是热得难受,就把它贴在额头上,可以舒服些。”他又笑了一下:“伤好了要归还的,我可没有那么多药瓶子送你。”
    他正待转身,崔捷却睁眼,缓缓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丁洛泉万没想到她会答这句,真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不逞能。”
    崔捷愣了愣,丁洛泉已转出外间,但立刻被齐安平叫住,似乎是询问病情。两人声音越来越低,只是她耳朵太灵,仍然隐约听到几句,“除了薛大人……其他大人有来探望……在门口望了望,怕吵着……”
    之后便是完全的寂静,大概丁洛泉已走了。她略挪动了一下以舒缓僵直的身体,拿起药瓶端详了一阵,和之前那只应该是同一质地。她看得出了神,不禁自言自语道:“陛下,你没有错骂我。我没能拦住他们,还和地方官员生了嫌隙。”喉咙好像梗住了,还有一句说不出来:我真的逞能了。
    过了五六天,她的伤势已好多了,韦从贤和令狐胜给她带了皇帝的一卷书信来。捧着信向长安所在的方向参拜后,再慢慢展开,那纸上半个字都没有,只简笔画了一群排成人字飞翔的大雁。分开来看,每只都定在不同动作,展翅欲飞,笔触甚美;合起来看就不太和谐,墨色也深一只,浅一只地凌乱无章法,不象是一气画成的,直看得她作声不得、呆立在地,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陛下……难不成是一天画一只?”但马上又想狠狠捶自己一下:陛下会做这种奇怪无意义的事情么!
    韦大人摸摸胡子轻咳两声:“这,小崔看得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吗?”
    她的声音低得象蚊子:“是,陛下是叫我回去。”任期未足就被召回,陛下这么不满我的表现?
    韦大人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连忙解释:“陛下知道你中箭受伤,所以才让你回京的!”
    崔捷望望他又望望令狐胜,你们的书信这么快就传了一个来回?
    令狐胜说:“崔大人,本来我们想,这事还是由你来决定怎么禀奏陛下。不过,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地送信了。”
    她疑惑不解:那是谁?
    令狐胜笑笑,眼角似乎朝齐安平扫了扫,那呆头呆脑的小孩立刻局促不安地低头。
    送走了两人,崔捷重新打量了一下齐安平,一脸憨厚,瘦瘦弱弱的,和那些高大健壮、虎背熊腰的龙武军士兵确实没法比,她正色问道:“小齐,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人,我一向都在延英殿当差的呀。”齐安平冤屈地说:“只不过我的职务是保护陛下,每天都要藏着,所以你没见过我。这回,陛下派我来保护你,可是我没做到。”
    崔捷见他就快哭出来,连忙大度地说:“是我马快,你哪儿追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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