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玉图

第47章


  芳蕊姑娘不得已随魔圣离去,刚才临别时那副幽怨无比的眼光,隐隐含着无限深情,荀际更加衷心怅惘惶惑,他只觉他对不起他的萼妹芳蕊,然而却有许多话,难于明说,谁让小涵云贞先入为主,得了双亲的欢心呢!
  他六神无主,走回客堂。
  而欧阳忍竟毫不考虑的向荀侍郎道:“小女细失管教,以致游荡四方,老夫非常痛心。贞丫头幼年即已许字黄起凤,起凤现落个残废,虽然声明自愿退婚,但是荀大人诗礼门庭官着居一品,请问这种意外变故,究应如何办理?”
  荀侍郎楞了一楞,皱眉答道:“这一节我倒没听犬子言及,女子从一而终,岂可因夫家盛衰疾病改节,当然还是应由欧阳老弟自行酌裁。”
  云贞已似一头活泼的小鸟,跑进来扑入父亲怀中。
  欧阳忍一阵激动也不禁伤心泪落,侧然叹息道:“孩子,不是为父不疼你,荀大人的话也该听见了,于理不合的事,为父绝不能做!荀大人也不会这样主张的。”
  云贞却失声惊叫道:“爹爹,不,杜夫人已竟亲口要我做他家的媳妇了!黄起凤自愿退婚,并非你失信于他,还提他做什么。”
  凌姥姥、碧涵丈人,从旁略加劝慰。
  但是她俩都巴不得把云贞撇开一边,荀侍郎正色驯斥荀际道:“孩子!你过去的行为,未免太荒唐了。”
  杜夫人了走入客堂,和欧阳忍见了礼,叹息说:“欧阳大侠,令嫒活泼玲珑,惹人怜爱,不错我是看中意了她,你爷俩的事,自己慢慢商议,再回覆我们一句话!你也应该问问女儿的心事,不可断送了她一生幸福!”遂命家人收拾干净厢房,款留欧阳忍暂时住下。
  欧阳忍虽已看出荀侍郎夫妇,慈祥可亲,确是理想的积善人家,荀际又英俊不凡,但一时话已出口,难以转变。
  荀际不敢和父亲分辩,只有低头自承做错了事。
  云贞信然又哭又闹,欧阳忍拉了她去荀家为他父女腾出来的厢房里,千哄万哄,杜夫人冷笑说:“想不通的无知的老头,现成的好媳妇有的是,难道还勉强你家不成?”荀际却悄悄回眸父亲,带了璇玑玉图,黯然退出,迳奔泰盛客店而来。但是家里却闹了个天翻地覆,云贞一头跑出来,抱住杜夫人,哭啼不休。
  杜夫人搂住云贞,叹息道:“你父亲很固执,且慢慢劝导他,让他自己做主的好,我们不能强迫,那样显出以势力压迫别人了。不过你父亲浪迹各地,你一个女孩子无家可归,不如暂留这里,我先收你做义女,名正言顺,将来待你父亲回心转意……”
  云贞揉着眼睛,颤声叫道:“娘,我永远不离开您和荀哥哥!但是……”
  她不愿做干女儿,名分一定,他将永不能和她的荀哥哥比翼双飞了。所以她很机警的不肯接受杜夫人的话。
  荀侍郎也为儿子的婚事,烦恼异常,荀家几支惟此一子,疼爱荀际自不待说,他认为年青人正该努力读书上进,不该侧身武林,和许多女孩子纠缠不清,遂决心明媒定娉,订婚周两峰之女小涵。
  其他的女孩子,一概不再考虑。
  于是就请逍遥游子凌姥姥做月老,当天就下了定礼。
  荀际心中纷乱如麻,所遇上的都是不如意事,他心知来日纠葛正多,却没料到他父亲很快的决定了一切。
  他步入泰盛客店,发觉四面房里,似有许多眼光,暗暗投向他身上,由夥计引入右侧厢房里,儒圣欣然出迎。
  夏侯老人笑说:“荀小侠守约来临,待我唤孙老头一声!”
  他咳了一声,唤道:“沧波老弟,荀公子现已来此,老弟还不出来相见!”
  只见沧波叟晃摇着踱出套间,眼中神光似乎有些异样,口音变得有些枯涩,他欣然拱手为礼,低声说:“荀小侠真乃信人!”
  荀际也恐店内耳目很多,不愿多谈,遂取出玉图卷,双手交与沧波叟道:“沧波前辈,妥慎收存,以从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为上!”
  沧波叟却面生微笑,把玉图收起,双目闪动着异样光彩,低声道:“小侠勿须叮嘱,老夫立即离去,苟公子把玉图交还老夫,不会后悔吧!”
  荀际道:“物还原主,理所当然!”
  沧波叟却冷笑道:“荀公子言之有理,老夫足感盛情了!”
  他话音甫落,一个龙行三式,箭一般射出门外,又呵呵一声怪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三年之后,老夫当代东海一奇前来拜谢苟小侠的云情盛谊!”荀际一听这话有些不对头。
  夏侯恕已电射而出,喝道:“沧波老弟,咱们约好在先,凭你一人,也走不出河州卫去!还是一道走吧!”但是沧波叟却厉叱一声,呼隆一掌向儒圣迎头扑下。荀际看出沧波叟这一掌功力十分怪异,完全不是他那独门玄天神功门路。
  只见沧波叟掌心微泛奇异的绿色,两只手掌,宛如绿玉翡翠,掌上震出的气流,也绿气缭绕,大异往日。
  夏侯老人本是在后面紧紧追去,猛见沧波叟一掌推来,绿气缭绕,不由讶地惊呼道:“原来是你这老怪物!”
  荀际也猛然醒悟,眼前的沧波叟必为别人乔装而成,但此人化装易容之术,通神入化,简直与沧波叟丝毫无一。
  他一推套间房门,只见床上直挺挺僵卧着蓝衣白发的沧波叟,二目发直,却面有忿忿之意,不由大为吃惊。
  此人暗算了沧波叟,从容装成沧波叟的容貌。奇怪儒圣竟丝毫不曾觉察,那么此人功力之高也非同泛泛了。
  荀际就这向套间略一审视的刹那,院中又有两条庞大身影,飞上屋瓦,而儒圣早已追下去二三十丈远了。
  荀际恐沧波叟穴道被制,时久受害,忙走近床前,手按脉穴一试,不由更加惊奇,原来沧波叟气血通畅周身穴道并未受阻。
  细心看时,沧波叟皮肤上隐隐泛起一层翠绿色。
  他方悟沧波叟中毒无疑,但一时却苦于不知所中毒性,无法解救,茯苓乳犬又已用罄,急得无计可施。
  猛然想起阿罗冰蕊在玄鹤岭上赠他的解毒药益元膏,姑且掏出来一试,先擦过池波叟鼻孔太阳穴七窍,又撬开牙关,用水冲下半蛊,半晌仍然僵卧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却神智懵然不醒。
  不料,小身形一晃,公孙隐跳了进来,大声嚷道:“师哥,快些回家,冷姐姐贞姐姐都不知去向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昏了多情的少年!
  荀际心中一急,几乎昏了过去,公孙隐催促道:“师哥快拿个主意,欧阳忍也急得快要疯了!他又哭又笑,谁也拦不住他,他疯狂的跑出来四外乱撞,找寻他的女儿,这老头可笑亦复可怜!他喃喃自语:‘孩子快回来吧,我答应你的婚事就是了!’但是贞姐姐却踪影毫无!”
  他又说:“魔头们出没此地,只怕贞姐姐负气一走出了什么岔子,师哥,你要赶快设法把贞姐找回来才是呀!”
  荀际定了定神,问道:“她几时走的?”
  公孙隐气急败坏的道:“她在伯母房中哭了一场,眼睛都红肿了,后来走回内院西厢房,她和冷姐姐原本同住那西厢房,不料她俩一齐不见,只冷姐姐留下一张字柬,给她老姑母凌姥姥,大约还有下落,所以凌姥姥急匆匆的也走了!”
  公孙隐又努努嘴道:“贞姐姐太任性些,但还不是欧阳老头害了她!欧阳老头现在也急了,可是茫茫人海,一时又向那里去寻找?家师也乔装出去查访,并找见了满天星,传知各地丐帮人手,一体查寻,师哥,池波叟怎么了?又出了什么岔子?”
  荀际宛如热锅上蚂蚁,心中焦急束手无策。
  沧波叟中毒,玉图被人巧夺劫走,冷萼和云贞也同时失踪,使他不知该先办那一件事好!
  荀际一颗心,却首先忧虑着云妹妹,她无亲无故,又走向何处?他只怕这任性的女孩子,又萌了短见!
  还是公孙隐提醒荀际,道:“师哥,何必楞在这里,先把沧波老头搭回去,慢慢设法救治,你也应及早去寻找贞姐姐呀!”
  于是荀际和公孙隐,唤来店夥,把沧波叟抬回家中。
  一家人下在乱哄哄的,荀侍郎却拿着一本庄子,躲在书房之中,他不愿再为儿子烦恼,他已聘定了理想的儿媳妇――小涵了。惟有杜夫人却像把一件肉里的宝贝剜去,他指使家下人等,设法西出寻找云贞。
  碧菡丈人父女,一面劝慰杜夫人,他父女却闻知四方魔头云集河州街,而且还有可怕的仇家在内,不敢出去抛头露面!
  又见荀际领人抬回个蓝衣老叟――沧波叟,又是一阵纷扰。杜夫人嗔责道:“小际,家里出了乱子,你还管这老头的闲事!让人请个大夫替他诊脉服药吧!孩子,我最疼欧阳姑娘,却被她父亲逼出事来,你还不快去找寻!”
  荀际连连应是,他急急回禀道:“此人乃系中毒,非寻常药物所能救治,不必乱请大夫,待我师叔回来设法处理!娘不必为这人操心!”
  正说时,一位衣服褴褛的老叫化,满头汗珠冲了进来。
  他大惊嚷道:“荀公子,点子已有线索,令师叔已先行追下去了!小侠请从速接应,带走她的人来头不小,而且人手众多!”
  荀际一看来人正是丐帮南支长老之一,操蛇穷神邓振邦。
  他心中一宽,惊问:“邓长老可曾看清,就是欧阳姑娘?把详情示下!”
  操蛇穷神沉吟了一下,道:“据本帮弟兄飞骑报信,有几位奇形怪状人物,簇拥着一辆黑围轿车,把个女孩子蒙了周身头脸,装入车箱,向东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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