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长安

    这天都快下班的时间了，陈曦跟宋离约好了时间去吃火锅，临走前敲了敲陈皓办公室的玻璃，原本站在窗前接电话的陈皓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身见是陈曦，就招招手示意他进来。说了没两句，陈皓把电话挂了，但是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又？”陈曦问。
    “还是那个出工伤的民工。”陈皓揉了揉太阳穴，“张部长来电话说，他这两天又开始在工地闹事了。”
    “还闹？”陈曦讶异，“钱不是年前就都赔了，那天我跟你一块儿去的工地，那帮人拿了钱不是就都乌泱泱的从工地里撤了出来吗，怎么了又？！咱们已经按正常的赔付金额又加了五千，他们还想怎么样啊！”
    “这回不是他们，是那个出工伤的农民工一个人。”陈皓叹了口气，坐在了转椅上。
    “他一个？他一个那还闹个什么劲儿啊？！”陈曦问道。
    “张部长说年前拿到了钱，他媳妇儿就跟他回了老家以后，初二他老婆带着孩子回了邻村的娘家，他因为腿脚不方便就没去，可是后来老婆孩子一直都没回来，他带着人过去找过，不是不见就是不在。”
    “还不是见他残疾了，带着孩子跑了。”陈曦说。
    “人跑了不说，张部长还跟我说，他的钱也让他老婆都拿走了。”陈皓看了一眼陈曦说。
    “这都是张部长告诉你的？”陈曦问。
    “嗯，人跑了，钱也要不回来了，他就上工地来闹，可能觉得是因为在我们这儿干活的时候受的伤，才导致的人财两空。”
    “那现在怎么办？”
    “人，现在张部长控制住了，再过几天就要交工了，这个时候不能再出任何问题，等过了这几天再说吧。”陈皓点了根烟，半晌疲惫的说，“说实话，我们也没权利扣人，无非就是钱的事儿，等过了这阵子，我再跟张部长商量商量，大不了就再给些钱吧。”
    “你看我能帮上你什么忙，这阵子我也不忙，你要一个人弄不过来，叫我就行。”陈曦点点头。
    陈皓听见弟弟说这话的语气越发大人，转身看着陈曦就笑了，“臭小子，约你的会去吧，现在还不是你瞎操心的时候！”
    “切！”陈曦努努嘴，“那我先走了，宋离还等着我呢。”
    “去吧。”陈皓依旧背对着他，只是摆了摆手。
    陈曦转身，一双手刚搭在门把手上，身后陈皓的话便没有征兆的响起。
    “陈曦，等工地的事儿一完，我就跟爸说你跟宋离的事儿。”陈皓转过身，看着陈曦的背影说道。
    “哥······”陈曦一愣。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变得跟我一样，你和宋离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城市的灯光接替白日的明亮映射在陈皓扬起笑的脸上，他看着陈曦的背影，眸子里反射的是从未有过得坚定。
    陈曦低头，顺手搭在门把手上，只是笑笑。
    晚上九点半，陈皓从公司大楼的地下车库出来，开车回了别墅。
    路上张部长来了一个电话，那个过来闹事的农民工从他们的安置房里跑了。正好遇上红灯，陈皓在路口停了车，“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派人看紧点儿的吗。”
    “不是，我找的人一直都跟他在一块儿，可是后来怎么跑的我们真不知道。”张部长在电话那头着急的红了脸。
    “眼看着就要交工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事！”陈皓有些头疼。
    “我知道，陈总，我也着急啊。”
    “人是什么跑的？”绿灯亮了，陈皓重新启动了车。
    “就是你下午过来那会儿，你刚走没多久，他们就跟我说人不见了。”张部长本来想隐瞒，可是派人找了一下午却没有个结果，这才给陈皓打了电话。
    “下午？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陈皓一听就来气。
    “陈总，我们也不是故意要隐瞒，本来想着可能人就在附近，我们出去找找，兴许就能找着了，可谁也没想到······”张部长还在狡辩着。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从现在到交工，你们多派点儿人在现场看着，知道了吗？”陈皓不想听那些没有用的说辞，打断了张部长的话。
    “陈总，那人现在还找吗？”张部长听出了陈皓的不悦，语气稍稍有所缓和的问。
    “先不找了，一切都等到工地交工之后再说吧。”陈皓有些疲惫的说，“对了，这两天你加派点儿人手，在工地附近多转转，再让保安也多注点儿意，只要在交工之前防止他闹事儿就行了，等交完工那个人咱们也不用找了，兴许是自己回了老家或者什么，咱们也就不用管了。”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人去。”张部长回应道。
    “嗯，还有，你记住，工地有事儿，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知不知道？！”陈皓挂电话前又嘱咐道。
    “知道知道，陈总，这事儿是我没办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张部长道着歉。
    “行了，你去安排吧。”陈皓也不想多听他的话，很快便挂了电话，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库。
    陈皓低头正在车里整理自己的东西，车窗前忽然变暗，他下意识的一抬头，挡在自己车前的正是前几天跑到工地闹事的那个民工，陈皓不禁蹙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是开车门前他悄悄的把手机的录音打开了，并把手机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赵强？”陈皓从车里下来，那个民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俺媳妇儿才会跟人跑了的！”赵强操着浓重的家乡口音，一上来情绪就很激动，他手里拎了一根铁棍，浑身因为紧张而颤抖。
    陈皓显然一眼就注意到了赵强手里拿的铁棍，一边尽量安抚着他的情绪不停的跟他说话，一边又为了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将赵强往地下车库里尽量宽阔的地方去引，“你听我说，你的事情我已经都听张部长说了，你的老婆孩子因为你出工伤落下了残疾，带着你的赔偿款跑了，这件事我们知道了也很悲伤，可是赵强，你要知道，你这样冲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有事情我们坐下来谈，好吗？”
    “坐下来谈？你放屁！你让姓张的把俺扣在工地里，就害怕俺出去闹事儿！你以为俺不知道呢？！俺告诉你，姓张嘞不是个好东西，都是因为你在背后指使的！俺出了事，你们的赔偿款就一直不给俺！俺就让俺兄弟给村里打了电话，那过来工地要账嘞，都是俺出钱，恁才来得！闹了那么长的时间，俺早就没钱了！要不是俺媳妇儿带着孩儿去你们公司大楼闹，你们那钱也不会给俺的！你们以为俺不知道嘞！”赵强跟着陈皓一步步追到车库的中心地带，铁棍指着陈皓的鼻子，逼得陈皓连连后退。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赵强，你的情绪要稳定下来，你现在这样的态度咱们根本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你说是吗？”陈皓举起了双手，一边示意自己并不能威胁到赵强，一边也是保护着自己，生怕他手里的铁棍何时抡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别跟俺说那些！俺已经被你们骗过一次了，你以为俺傻吗？！”赵强越说越激动，忽然举起铁棍大步上前。
    陈皓被减速带绊倒，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赵强趁机一棍子就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