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三百年修改版

第135章


她说就算有皇帝护着她,她也不会放过她,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她用死来和她赌,谁说不是一辈子呢? 
    墨濯尘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苗疆,也许还有希望。”
    宛琬闻言默然,良久方道:“不,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些,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这个五月,年贵妃艰难生下福沛,但当日孩子即夭折了,现太后又薨逝,胤禛决再承受不了她的打击了。
   “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吗?”墨濯尘悲愤地大喊。
    宛琬摇摇头,“不,可是师傅,你说真的有希望吗?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吧。更何况,也许,我是真的该死。到今日,我方才醒悟自己往日似有许多作为都错了……”
    墨濯尘心中波澜跌宕,见她如此坚持又无计可施,哽咽着泣唤:“宛琬——”
    宛琬微微阖眼,强忍至此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他们的爱情,有违伦常,而胤禛是皇上,帝王是永远无错的。于是,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罪孽便要宛琬一人背负。
    墨濯尘心中大恸,却已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她。
    窗棂间阳光清风依旧辗转飘扬,人间却已生死嬗递。
    墨濯尘目送着宛琬的车马,消失在尘埃中,他孤独地立在迅速暗下的天地间……
    蓝得没有丝毫云絮的天空,腑瞰着养心殿。
    胤禛撑着眼看着奏折,凝思片刻提笔,眼前一片昏昏,似有什么迫着他的胸口,令他呼吸困难,他摇了摇头,依旧挥之不去,须臾,终不支倒下。
   内侍、宫女们慌乱成一团,通禀皇后、御医……
    苏培盛匆匆拉过一内侍,“有没有叫人去请净月师傅?”
   “早去了。可她一早就出宫了。”
    车轮轱辘,长街喧闹。车帘外千家万户,宛琬只觉伤感,仿佛尘世已离自己很远很远了……
    快到禁城了,要振作,决不能再无为的悲伤。宛琬深吸口气,整理了衣衫,伸出手掀帘下车。
    胤禛昏然仰卧,脸色苍白得发青,昏沉中吸入股幽香,冰冷的柔唇贴近他,使他不自觉吞下了药。
    曙光破空,鸟儿鸣啭唤醒胤禛,慢慢睁开眼,入目是宛琬坐于榻板,依在他枕边,阖目而眠,一双柔荑依旧紧握住他的手,温良的触觉让他宁静安心。她大概是累极了吧,胤禛双眸柔和地贪望着她,内心已情潮涌动,身子却动也不敢动一下。
    暑气一日日退去,秋意渐浓。
    胤禛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猛地摔了手中奏折。他宠爱宛琬,用的都是皇家的钱银,又关他人何事?一帮庸才无心于国事,只会盯着鸡毛蒜皮不放,自己非得处置几个领头的不可!不,不行,只怕如此,众人又会怪罪宛琬,不能让她再落人口实。
    胤禛停下,对允祥道:“朕不是让你将从前旧府邸的收入单列开了。通知内务府,日后宛琬再有任何需求,一律允办,所需钱银从朕旧府中出帐。”
    允祥苦笑应是。可他只怕如此一来,世人又会苛责四哥敛财,当了皇帝的人,天下都归他,却还保留着雍亲王府做私人钱库。允祥不知宛琬是怎么了,这半年来,她如转了性般。内务府的人日日对他抱怨,净月师傅今日一花样,明日一主意,他们整日忙着伺候她一人的事都忙不完。
    华灯初上。
    宛琬呆呆望着镜中自己,师傅配的药统统无效,每日疼痛频率越来越密,素容上的唇已呈死灰色,她是不是太贪心了,她已不能再停留……
    她用剪挑亮了灯,移近来,匀开胭脂,细细地一笔笔勾画,肌肤隐现的斑点处,画上一朵红梅,染上一只彩蝶。
    想他想得心都痛起来,宛琬红唇边挂着寂寞,凝视窗外,心儿已早早飞去。
    养心殿,暖阁。
    胤禛长指叩着案几,思索着……
    突地一双小手蒙上了他的眼睛,象是要叫他猜猜是谁。
    唉,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对他,还用得着自己猜吗?
   “宛琬。”胤禛无奈唤出,放下手中奏折,稍稍转身,将嬉皮笑脸的她一把拉入怀里。
    胤禛端详住宛琬,不知为何,心莫名紧涩,被突来的不安紧紧攫住,仿佛她的笑容里隐藏着深深的秘密。他捺下疑惑不动声色,手依旧抚着她的秀发,目光转为锐利深沉。
    她越来越难以再隐瞒,她必须要走了,她要他们最后的每一瞬间都快乐。
    宛琬小手揉上了胤禛紧皱的眉心,歪着头望住他,忽顽皮地亲亲他脸颊,灿笑道:“盯着我瞧,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好看?”
  胤禛拉下她的手,吻了吻,才道:“为什么喜欢涂脂抹粉了?”她肤色透着瑰丽艳色,两片唇红得不可思议。她妆越画越浓,那些脂粉盖住了她从前散发的自然香气,他不喜欢。    
    她不说话,只是笑着用手摸索他脸上每寸轮廓,闻着他身上男性的气息,那样熟悉而又温暖。就让她再多眷恋一刻,贴着他这样温暖,就再多一会,静静地,再多一会……附他耳畔悄悄语:“人家想迷住你呀。”小手已开始不安分的探进他衣领,肆无顾忌地四处漫游,一下下,销魂的呻吟不时从红唇溢出。
    胤禛低低叫出声,一把抓住她的手。宛琬朝他耳洞吹了口气,将他耳垂含在口中,舌尖轻佻地逗弄,娇柔道:“别动,让我来。”
    胤禛不由松开了手,外衣不知何时已被她解开,她的小手如抚琴般缓缓而下,伸进他裤头,一点点替他褪下……
   “琬,怎么灭了灯?”
   “月黑风高才好做坏事。”
   “顽皮。”
    夜那样黑,他没有看见她眼中的苦涩。
    秋雨绵绵,淅淅沥沥,雨水顺着屋檐线般落下,打在石板上,溅起冰凉之声。
    宛琬起了身,唤人入内,取簪随绾了发,正欲下地,一阵痛袭来,她躺了回去,于被里按住胸口,淡淡道:“你先出去,别让人进来。要是皇上打发人来问,就说我夜里睡晚了,起不了身。”
    待宫女应声退出后,宛琬骨碌爬起,打开床头柜,急急从里取出烟具。装好了烟,许是堵住了烟斗嘴,吸了两下都没着火,宛琬顺手拔下发髻上横绾着的簪子,戳了戳再对上烟灯,须臾,蒙蒙烟雾溢出,迷糊中有些悲凉,一刹那,喉咙似哽住,几流下泪来。
    门猛地被推开,一阵风儿吹了进来。
    胤禛惊见宛琬似睡非睡横在榻上,原先水葱似的手指上套着长长金指甲,而那手中托着烟管!
    熟悉的脚步穿过外屋时,宛琬已听见,可她等的无非是这刻,好叫他厌倦、唾弃了自己。 她象忍不住般深深地、着迷地再吸了口大烟,欲再吸时,手中烟管已被人横夺过去。
   “胤禛?!”她抬首诧异道,手如没处搁般退缩身后。
    他紧抿着唇,下颚线条从没这般僵硬过。
    宛琬慢慢垂覆了眼,眼角黯淡,有点倦有点寂寥。
    胤禛走去榻边坐下,纠起的眉眼深深地凝望着她,半响,将她拥入怀中,心刺刺地痛,眸中已氲雾模糊,他仰起头,努力抑住酸意,再忙再忙,可自己怎能这样疏忽,想至此,更紧的搂住她,下巴摩擦着她的发,沙哑道:“琬,咱戒了吧。”
    一瞬间,宛琬只觉耳膜里回响的都是自己心底的哭泣声,呜呜地,挣扎着不知有多久。  
   “嗯,你给师傅块好常入宫的牌子吧,我只要他帮我戒。”
情深缘浅,人去殿空
     养心殿,西暖阁。
     宫女端着茶点,见皇帝仰着身,微微合着眼,她停下步子,半点声息都不敢出。
     片刻,胤禛睁开眼,看着案几上岳钟琪请示可相机行事的奏折。罗卜藏丹津果然反了,竟敢扣留了侍郎常寿,现光青海归附人马已有二十万众,甘肃、四川等藏人也随之为乱。
    胤禛提起朱毫批道:“朕信得过你,但凡百以持重为上,西边年年羹尧、你二人,朕岂有西顾之虑,愿你等速速成功,朕喜闻捷报。”
    他搁下笔,这才看见一旁宫女,微微颔首示意其近前放下。
    烛光盈盈,胤禛突又想起宛琬。从前不论有多少闲言碎语,有多艰难,每次见她,她总是勉强自己打起精神面对他,就算不开心,也总微笑着,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努力地竭尽所能的为了他而伺迎太后,为了他而委屈自己。每年春夏交替之季,知他畏暑,她总会细心叮嘱人备妥一切;夏秋之时,却又开始操心他气燥肝火盛。可她决不仅仅只是会这样,她会说:人命至重,一死不可复生。事关民命生死,与其失人,毋宁失出。她会说:做官不同于做人。做官首要便是如何能报效于朝廷,造福于百姓。一个人纵顿顿清汤,破衣烂衫,可百姓流离失所,亦算不得好官。若一人能使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纵然他自己好锦衣玉食,依然是个受百姓爱戴的好官......为了他,她强抑着自己的性子,带发修行——他真的亏欠了她太多太多。 
    胤禛摆脱众人,悄悄出了暖阁,走向宛琬别居。 
    房里已是一片黑暗,他开了门,见她坐在桌旁倚着手臂就这样睡着了,苍白的脸上满是疲倦。  
    透着朦朦月光,他看见了她毫无掩饰的疲累,第一次,那样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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