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骨头又被敲痛,节节欲碎,忙忙转身,却看见了白导。只见他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左脸擦嫉,右脸画妒,若不是为了这片子,他和他,可是早翻脸不认人?
于是娇笑盈盈,提高了声,白导,快来看,这难老泉里的长生萍,真的是"微波龙鳞莎草绿"!
白导好不高兴,他是导演,孙宝儿终于肯对他垂青。于是大步跑来。齐天乐不明就里,转身去看,这只鬼却钻进一丛树中,乘他们不备,无声无息,一刹那潜入水中。
好不快意,好不舒服,摆发摇腿,原来我这么喜欢水。
忙忙潜至一处树阴郁郁处,他们望不到。
蜕了衣衫,脱了人皮,把它飘起,清泉梳洗,发丝沐水,黑色的水藻般蠕动。五官成了一匹白绢上的苏绣,眉目风情万种,摇曳生姿,端的把难老泉,长生萍也勾引,水舍不得流走,萍绿的动心。依依不舍情。
西子浣纱,可有这样美的人皮绢纱在水面漂浮?
齐天乐唤了,宝儿,宝儿,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白导也奇了,刚还好好的叫我,我来了,她可跑到那儿去了?
这只鬼一时兴起,一手洗皮,一手捡了水低的石子,也好色相,一褐,一黄,先后扔出。
"唉哟""唉哟"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叫了,却找不到这只鬼,喊,宝儿,在那藏着,快快出来,别顽皮了。
我偏不!
把皮洗了又洗,洗去所有的污渍,不由看的痴了,有了阳气,它更美了,不逊于当初的杜十娘,我爱上它了!
两个男人唤了半天不见,互相聊了开了。
呵,白导挖苦道,天乐,前几天那柳遇春来看孙宝儿,你为什么不把孙宝儿叫醒,反而告诉柳遇春,说什么孙宝儿不想见他。男子汉大丈夫,这样做胜之不武。
哦,遇春来看过我么?我却睡了?
呵,什么胜之不武?!你以为情场上是搞外交?握手致敬?情场只说目的,不论手段。要不,输的那个人就是你了。齐天乐笑着反击,再说那天白导你不也帮腔,说宝儿不肯见他么?又不是我一个。
拉人下水。一丘之貉!
咳,我这不是怕演员分心么?那白导自己给自己戴了一顶大公无私的帽,又道,那小子也肯信。不过现在外面报纸上你和宝儿的绯闻漫天飞,他不得不信。天乐,你是不是故意放风让记者知道?
你说呢?齐天乐言语轻慢,却是认了。
哈,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那白导又挖苦道,你看看你们三个,他叫柳遇春,你的本名叫李甲,哈哈,我看孙宝儿干脆叫杜十娘得了,那样你们三个就够凑一场戏了……
什么?
李甲?!
齐天乐本名叫李甲?!
杜十娘在水里一时如遭雷击,白骨咯咯。
去你的戏!都拍成了职业病。那齐天乐反讽到,白导,我的本名是难听,我初出道的时候嫌不好,才改了现在的名字,你对我有与意见,也不用这样大声的说,让我的影迷们听到了该多失望的……
咦,原来他真的是李甲!
他自己认了。
怪不得杜十娘以前总拒不了他的诱惑,原来是六百年前冤孽纠缠,盘根错节,不肯散了。
终于。
遇到。
他了。
前世他负了我,我做鬼回来,他还要在我和遇春之间做了梗么?本不长久,人鬼相隔,但,我不要遇春伤了心。
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那白导道,处处留情,处处不专,我看你对孙宝儿也是三天的热度,这个片子完了,唉,又多了一个女子要流放到情感南极岛。
哈,这个白导,替古人担忧。我是一只鬼,这次倒要看看流放的是谁。
是吗?那齐天乐冷笑道,白导你不知道,我的心是龙门石窟,每个石窟里都刻着无数个大佛小佛,飞天女子,谁也不比谁大,谁也不比谁小,爱心均匀……
呀,真的么?六百年前他是无心人,现在却是石心人?那么孙宝儿在他的心里轻若鸿毛?究竟赢了他没赢?
我要赢了他!赢了他!
六百年前为他输了个尽,为鬼回来不能再输了。杜十娘,挖了他的心,看看孙宝儿在他心里有多重。
该出水了,该浮出水面,尘埃落定。
穿好了人皮,穿好了衣裳,在水里缓缓的游出,水蛇摆尾,人鱼婀娜,唤,天乐,天乐……
可是勾魂使者?
两个人回首一看,看的呆了。杜十娘晓得,水湿衣衫,月笼香玉,孙宝儿那山山水水的身材,半遮半掩的更是令人丢了魂儿,荡了魄儿。
脱,是最低级的。
孔雀就从来不把自己的毛拔光的。
烟笼雾泊,琵琶半遮,留了想象,才是性感中的极品呢!
我是故意的,让齐天乐输个彻底,一无所得。
最后一场戏了。
有人操纵着那骷髅,凌空的来了,相公,相公,我对你这么的好,你怎么还叫道士来捉鬼的?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那么多日日夜夜,你就不记我的一点好?相公,相公,让我看看你的心好么?它是黑的,黄的,花的,绿的,还是开颜料铺的,我想看一看哦……
齐天乐颤颤的后退,演到浑然天成。他是个好演员,这个不得不认了。
片场一片静寂,大家都入了戏,为那个悲哀的女鬼与女人。
--李甲,李甲,让我看看你的心好么?
错了,错了,台词错了,应该是还我的心来,相公!白原嚷嚷着。
究竟谁错了?
白骨一笑,呲牙裂嘴,端的恐怖,右手五爪,白骨暴长,直直的爪入齐天乐的胸膛,齐天乐大惊,鬼啊,鬼……
话未说完,头都歪了。
54
鲜血泉般喷涌,溅了白骨一身,刹那滋滋入了骨,入了缝。
呀,好香,好喝,这才是一只鬼应该喝的饮料。
片场一片混乱,铁马金戈后的场景,倒的倒,跑的跑。
刹那古战场,一片大寂静。
他们都错了,他们以为那是一架骷髅,却想不到杜十娘这只鬼真的出来,要摘这美男的心,来看一看他的前世今生。
那些平日跟在齐天乐身后走的最近的,此刻跑的最快,直怕这只鬼也摘了他们的心。到了生死大限,大厦倾倒,谁肯为谁患难与共,相濡以沫?不过是相互欺哄的寓言故事,讲给自己听。
没人来救他,此刻,他也不过是一个即死的人。
呀,摘了下来,提在手中,怎么?难道我错了?这一粒桃子--他的心,居然不是石窟,没什么飞天女子,更看不到杜十娘在那里占了几成,而是软,热,红!
在"砰砰"的跳着,一动一动,如另一个小动物,随时都可以被迫害,被捏碎,被抛弃,被这开除出这滚滚红尘。
呀,人,就靠这个生存?
真是危在旦夕,晨不夕保。
软,热,红--红到这只鬼如手里提着个滴滴答答着红色蜡油的灯笼。它"砰砰"的跳,那是曾经与杜十娘欲望纠缠的美男的心。他曾与这只鬼温雅调情,夹缠不清。
难道没有爱过他么?那怕一丝一毫?
难道没因了欲望而喜欢过他么?我那么喜欢和他彼此勾勾引引,相互把魅力验证。
我,我怎么就把它生生的摘了出来,六百年前它是李甲的,可是现在,它属于齐天乐!
他有他的这一生。
呀,此生,他做错什么了?要遭这只鬼的报应?那么美,那么迷人的躯壳,日日和杜十娘厮守一处,此刻终于不再完美,浑身血滴,萎在尘中……
迷茫苦痛。
摘了心,也不过如此,罢了。看不到什么风景。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呔,杜十娘,你这女鬼,怎么还不悟了,害人性命?
呀,那臭道士又来了,严词义正。只见他拂尘一扬,从杜十娘的手里抢过那心,投入齐天乐的腔中。而后丝丝散发,点过齐天乐的周身,血流顿止,只是肉身前开了个大窟窿。
空。
无低的空。
伤他做甚?
李甲不堪,而齐天乐风流成性。为什么六百年后他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有什么在冥冥中启示--他是色,是欲,是能诱引出杜十娘种种本能的因?
呔,你还留此作甚?时辰已到,快快取了人皮,随我回扬州一程。那道士命令道。
咦,什么时辰已到?他不收我,这只鬼已做好了住他那碧玉葫芦的打算,他反而不要这只鬼泡了药酒,供他酩酊?
他,他的心怎么是红的呢?这只鬼百般不解,边穿人皮,边疑惑相问。
那道士瞪我一眼,谁人心不红?黑心一说,只是比喻罢了。杜十娘,恩恩怨怨,皆因贪念,你拎着那心,当真快意恩仇?
没有。这只鬼诚心回道。李甲他六百年前若欠我什么,也不过怨我自身,自己道海浅,修炼的低,才分辩不明,所托非人。
那道士不再相问,脚踏拂尘而起,凌空飞出,箭般飞行。这只鬼也飘飘随他身后。只见他临别手指一弹,一道细细白光击醒了吓昏的白原,且遥送一句,快快送齐天乐去医院,救人要紧!
道长,为何要我回那扬州城?身边白云羊群般一只只路过。天道苍生。
到了便知,休的多问。那道士不屑与我罗唣。可是气我鬼性不改,时时伤生?
不一会儿到了扬州城。
呀,好多的人。
警车成堆,警灯闪闪,警察个个荷枪实弹,把一幢建筑围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怎么了?如此严阵以待。
随那道士落地,站着,遥遥相看。
那警灯四处乱耀,犹如鬼差来抓野鬼一般,红目威风,正义凛凛。
有人拿着喇叭在喊,里面的人,不要冲动,不要伤害人质,有什么请求说出来,我们正在和上级协商,看能不能答应了你们的条件……
呀,是遇春。
他高高大大的站在那里,声音随风飘来,这只鬼听的白骨里一节是喜,一节是酸,节酸节喜,百感交集。
又相见了,遇春,杜十娘看到了你。
人人在后,独他在前。他,这是做什么呢?
废话少说!我们已经说过多遍,一,要求释放孙富,二,派一架直升机来。办不到这两件,我们立马就把这臭官毙了!
咦,这声音我亦熟悉,是那孙宝儿的刘叔叔。鬼眼遥看,玻璃窗后,他拿着一柄黑色的枪,直抵着一个肥头肥脑的脑壳。
--呀,这脑壳我也见过,不是孙宝儿录象带上的那个高官的脑壳么?
怎么,王队把他们逼的急了,才走了这样的一招险着,要拼个鱼死网破?
果然,马上就听到王队在布置下属去监狱带孙富了。
那道士拂尘一扬,在这只鬼的耳边三言两语的解释完了。这只鬼这才晓得,自从我去拍什么电影,警察局的人从那送刀片的人查起,顺藤摸瓜,摸了两月有余,终于摸到了这伙人的根蒂,查到了落脚之所。本来想今晚一网打尽,中途却意外突起,孙富的手下骗那个政府要员,说让他来取录象带云云,结果一去,成了人质。
呀,没有骗的,我想了起来。
我这只鬼去忙的拍电影,忘了孙宝儿留下的另一盘录象带了。可见是那录象带碾转到了刘叔叔的手中,刘叔叔看了,恼这官爷出力不逮,便要挟他来,却刚好碰上王队他们清剿,两相凑巧,那猪脑油肠的官爷就变成了蛇口的老鼠,虎边的牛羊,顺手的人质,赌博的筹码。
--最后押了一宝!
头顶声音轰鸣,一架怪物嗡嗡的飞来,如巨型蜻蜓,转了一圈,收敛翼翅,泊在了楼顶。而地面也一辆警车直开过来,"呜嘟,呜嘟",无渡无渡。
谁也不得渡!
--一阵骚乱,孙富带到。
只见他仍是高额方颐,不怒自威,牢狱并不能令他的威风消减半点。
刹那,戒备森严,连空气也注了铅,把夜色凝冻成团,成球,迟缓,笨重,血腥暗涌,一如鬼门关前。只见大量的警察蚁群一般,静静悄悄,分了数列,前后左右,方方面面,悄悄增援。
天,缓兵之策。
孙富今晚注定是鱼饵,与那猪脑肥肠的高官一样,被钓在鱼杆,看谁最终能垂饵江中钓大鳖。
55
王队为显诚意,亲自把孙富的手铐打开,押着他,站在前面,和遇春同一水平线。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要的人带来了,直升机已经停在楼顶,请你们……
刘力,不要管我,快带弟兄们押着人质上飞机。孙富爆喊一声,平地起雷,端的突然有力。
咦,他真的为了义气,不顾性命,要舍身护了他的兄弟?
不许胡说!那王队显是没意料到孙富此举,立马抽了枪,抵在孙富的脑际。
孙富理也不理,却猛的转头后望,狮子回首,他要看什么呢?
目光如炬,照过了人群,照过了暗夜,丝丝缕缕,直抵杜十娘的立足地--他在找她,凭着直觉,他知道她在,即使只有一张人皮,他也能够感知,那是只是他的宝儿。
最后一次,他要看看他的女儿,他把她从小养大,他爱她,为了她的母亲,为了她自己,而现在他就要死了,他死之后,谁来照顾她呢?
舍不得就此离去。
这只鬼被他的眼光牵引,缓缓走了过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不,不,不要死,宝儿爱你!
宝儿,千万不要过来!!
两个男人的声音,两扇盾牌一样喊出,要把孙宝儿护起。一个是遇春,一个是孙富。那声音里,是焦,是急,是惧,是爱,是怕,是珍惜。
鬼门关,是非地,不要来,来了会牵起千均一发,血泊满地。
眼前迷迷糊糊,人群远离。只见柳遇春丢了喇叭,和六百年的缘分竞争似的,比速度,跑距离,大踏步,要把我抱住,鞠起,藏在怀里,铜墙铁壁的围着护着,不要别人伤了,害了。孙富在王队的手里挣扎,他不怕那枪,那怕他的脑仁白糊糊一团泄地,他也不要她的女儿出任何问题。
而那王队,满眼惊喜。现在,多一个孙宝儿搅局,他的胜算便多了几分,孙宝儿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呢!
及时雨!
而杜十娘的艳皮与白骨,皆处于迷离。
摇摇晃晃,六百年距离。目光为饵,时空为勾,杜十娘转眼回至六百年前那燕京城,烟花地。只见客舍青青,柳色新新,酒旗招招,一脸着面纱的男子坐在酒楼,四周几个家奴,惟命是从,垂手而立,而他八面威风,不言不语。
等什么人,如此静寂?
楼梯一阵乱响,奏了步点,踏了喜庆,上来一个人,跪地,孙少爷,你要送的软烟罗,已经送到了杜十娘手里。
那好。我要和杜十娘玩个游戏,让她拥有这个谜面,而谜底等我再见到她,给她揭起。那男子说完,面纱下的脸,隐隐一笑,刀疤歪曲,却是狰狞得意。
笑完,大喊一声,赏钱。
那家奴听令,随了主人,出手狂绰,白晃晃五十两白银,一锭一锭的抛进那送货人的怀里。
付完酬金,这男子转身下楼,边下边道,现在我们就回徽洲运盐。语气中不无忧伤烦闷。
少爷,那,那小叫化追还不追?一个家奴问道。
那男子反手一掌,拍在那家奴的脸上,叱骂道,问的丢人,既然答应了杜十娘放人,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失信于人?
可,可是少爷的脸……那家奴退后一步,低声嘀咕。
我的脸?哼,大不了多运几趟盐,到印度再买两只金蟾蜍回来还不成?
少爷,那金蟾蜍在印度也是千年一遇的宝物……
休得罗唣!有一必有二,我会想办法买来的。那男子说道,显是自己也知此宝极不好找,不过是自欺欺人,于是声浮气燥,骂那家奴泄愤。说完带着一干人,速速的下楼,离开京城。
忽而又见那小叫花,他初初有钱,离了妓院,玩个尽兴,过了两日才想起杜十娘要他把那金蟾蜍还了主人。于是找到那帮人寄住的酒楼,店家却说那帮人早就离了京城。
好在他知那男子是徽洲盐商,于是他携了金蟾蜍,一路好生喂养,且当旅游。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又年少顽皮,游山玩水,如此二载,才到了徽洲。一到徽洲,可可巧遇,他一进酒楼就看到那刀疤脸。只见他面不遮纱,面目仍然狰狞,好似一到故地,他就有权强迫此间的山山水水,乡乡亲亲,直面他的丑陋面目。
真真霸气。
小叫化两年已长,又换了衣裳,那一帮人早就认不出来他是谁。但他犹记那日追赶,九死一生的状况,实不敢现了真身,让他们认了出来,讨这地头蛇爆打一顿。于是乘人不备,偷偷地把那对金蟾蜍从怀里掏出,扔在那帮人身后。说来奇怪,不知是他一路养出了感情,还是怎地,其中一只一到地面,就箭般射回,入了他怀,紧紧贴他肌肤,拔不下来。弄的他满头大汗,犹无法从皮肤上剥了下来。
怪。
它的命数在六百年后等待。
而另一只早呱呱一叫,跳至那刀疤脸的面前。众人大喜,家奴把它捉住,送入酒楼的厨房,不一会儿就熬了那蟾蜍抱月的汤,刚刚端来,不待饮了,那蟾蜍就自跃入刀疤脸男子的口。只见那男子脸上一阵紊乱,扭曲,挣扎,溶化,模糊一团,成了混沌天地,魔鬼一般,众人一时看的呆了。
--呀,女娲补天,也不过如此混乱。
但只是刹那,那张脸片刻雨过天晴,风清云朗,还了本来面目。
少爷,少爷,你好了,你好了……
四处欢声一片。
哈,本少爷现在可以去找那杜十娘!走,押盐进京……
一片喜乐年华!
他好了,杜十娘这只鬼却在迷糊里踉踉跄跄,皮骨皆呆了半边。
他,他,他不正是那在瓜洲古渡,只闻一歌,只见一只葱手,就要花大价钱,闹大场面,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要从李甲的手里买走杜十娘的索命使者--徽洲盐商孙富吗?!
原来,一切天定。
原来,他对杜十娘的情欲,注定是花落水流红,一场直奔死地的花冢。情欲过深,已由柔成钢,片片磨成刀刃,过了,错了,误了,堪堪的跑来索了**杜十娘的命!
你是谁?你干过什么事?在一九七四年?
一迭三问的审判,绝望与惊喜的嘶喊,声声从生命的低层发出,却阴森一如野兽,咆哮着,嗜血的,要吃了人肉,咬碎,一节节,一寸寸,咬成了末,嚼成了皮。
我这只鬼被这声音唤回,呀,什么时候,孙富与王队的局面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颠倒?
人生如戏。
可是刚刚孙富挣扎,王队又顾及里面高官的性命,而不敢伤及他,才造成这般尴尬局面,被动人生?
只见孙富一手擒着王队的衣领,一手指着他胸前的一个印记,咬牙切齿的相问,眼里尽是寻获猎物的兽的惊喜。而那王队,一手拿枪抵着孙富的腰,另一手却急惶惶忙着要掩了衣。难道是怕春色泄尽?
哈,他一个枯燥的中年男人,有什么春色可泄,要这般掩藏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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