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似海

第13章


渐渐悟出了,是人在上,己在下,才处处受制。便瞅个空子,卖个破绽全根扯出。 
菱仙正在兴头上,突然失了怙持,内里空虚,心上悬念,一时不知怎处。却没防子萱已翻身爬了起来,一把将菱仙按著趴在床上,插手在菱仙腹下,搂腰往上一提,菱仙的白玉锦团便高高凸在了子萱面前,子萱也不迟疑,举枪便刺,一插到底。这时子萱已得了个中三昧,又占了上风,施展开来。纵身进退,著实抽送。菱仙那还有招架之力,子萱又一把握住了他那早也挺挺的孽根,一顿乱揉,菱仙前後受敌,几乎要化在子萱手里。 
子萱此时已没了顾忌,死拼死撞,不多时浑身打个寒噤,一泻如注,只觉手中也一股喷涌,沾湿了床褥。 
月色如水,洒在子萱青白的胸膛和纤秀的腰肢上,泛著白瓷般柔柔的光辉。菱仙在黑暗里坐著,看著这个刚刚被自己夺去童贞的男人,嘴角有一丝笑意,笑得有些凶悍。 
是啊。第一次,这个二十一岁男人的第一次。看他就象打了一场大仗,累成那样,睡得那麽香甜。 
多少年前,自己的第一次是失给师傅的。後来菱仙觉得,师傅要了他,可能更少是因为喜欢他,更多的也是教他的一个本事。 
他有时觉得自己学得不好,到现在还是不会挟这点本钱为自己争点儿什麽。但是时时的,由不得他自主,他要用这点本钱保护自己仅有的一些东西。他也喜欢过一些男人,但更多的在别人喜欢他之後。因为对他真的还好,他也就喜欢人家了,往往後来,人家不对他好了,他也还记著人家的情。这就是他的爱。在戏台上他演的、唱的,情和爱都是一生一世;而下了台,唱戏人的情能有一时一势是真真切切的就不错了。 
他从来不主动去喜欢哪个男人,他知道自己喜欢不起,在他生活的圈子里,喜欢一个人是有财有势的一种奢侈,象他这样的只能努力的被别人喜欢。 
但是命运却如此残酷让他遇见了子萱。遇见了这个让他一眼就喜欢上的男人。 
那天酒席上,他的心里其实很乱,只是努力克制不让人看出,特别是子萱没经过这种阵仗,当然看不出来。他第一次默默的谢著师傅,原来师傅还教过他这麽多有用的东西来勾引男人,他第一次把这些本事自觉自愿的施展在一个男人身上。 
後来他们来往多了,他有了些痴痴的念头,但是这念头又被现实击得粉碎。多年在风月场中摸爬滚打,人的心思──特别是男人的心思──还是猜得透的,特别象子萱这样天真烂漫,胸无城府,一眼就能被看穿。菱仙早早就看出了他在恋爱。他对那人的牵肠挂肚,寝食难安,就象一颗钉子生生的扎在菱仙的眼里。但菱仙并不躲也不恨,硬挺著帮他分忧解愁。心里的希望退了一步,不能有爱,有些微的快乐也好。 
但是这样的愿望,也不能实现。子萱把他当作朋友,甚至尊重他,这在别人那里他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但正是这个人,他不想从他那里得到这种尊重,他希望他对自己更轻藐一些,更狭邪一些。他愿意这个人把自己当做一个玩物,让自己在被他玩弄中有些自欺欺人的快乐。可是他太正直、太纯洁了,和自己在一起时根本不往那边想。 
终於,一生中第一次,他强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要了他的第一次,似乎一切阴险毒辣的手段都用上了。他心里狠狠地对那个拿了他爱去的人说:“他另一件最珍贵的东西,你再也得不到了。你咬牙切齿的恨我吧,但是你要记住,他一辈子也不会忘了我的。” 
菱仙的嘴裂开来,笑意更浓了,只是那笑容有些扭曲,看著有几分狰狞。突然间两滴眼泪捣乱般流到了这笑著的脸上,可是那张脸还是不为所动,照样自顾的灿烂,怎麽看还是在笑著。 
(十)风里落花谁是主 
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就等著上车的日子。没想到剩下的这几天更是难熬,因为无事了,便想起了好多需要了断的前尘今怨。月儿那边不能见,倒也松了一口气,不见更好,见了,只怕走不走得了,都成问题。 
却是菱仙那儿,自己觉得对不起他,悄悄就这麽一走,真是不仁不义。想著无论如何要见他一面,说声抱歉,那怕他不原谅自己,要打要骂,自己都该领著。 
天晚了,就出了门,不想在戏园子里大庭广众下见他,只觉现在他是最知道自己隐密的人,在人前相见颇有白日宣淫之嫌。就直接去了他下处。菱仙没有下戏,家里的小童儿桃奴是菱仙的心腹,知子萱和老板相厚,让了进去。一面献茶请秦少爷稍候,一面遣人到园子里,给老板带话,让下了戏快回来。 
子萱一个人在外屋坐著,久了有些无聊,便起身在屋里转转,随手拿起案上的书籍翻翻,又走到架前看看上面的陈设。转到墙边,看见高几上的兰花和旁边的喷壶,象是想起些什麽,伸手抄起喷壶,也没浇花,就握在手里看著,好一会儿,才放下来。回头环视屋里,看到内室门口,盯著看了一会儿,慢慢的走了过去。 
内室一片黑暗,子萱摸索著开了灯。眼前突然一亮,有些不适应。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情形。才记起虽然在这里发生了天崩地裂的事情,自己却未曾注意过这间屋子的布置。这才仔细看来。屋里东西不多,但细致中略透些慵倦,双面绣牡丹的插屏立在地当中,把房子隔成两半,墙角立著大穿衣镜,雕花乌木框攀龙附凤,墙上还挂梅兰竹菊镜屏,四周都是影子,让人不知此身是真是幻。绕过插屏,地中还放著个香笼。子萱心下称奇,那日跌跌撞撞,却没被这麽多陷阱绊了。墙前便是宽阔的贵妃榻, 
此时被褥整理的齐齐整整,看不出一丝发生过淫天欲海之事的痕迹。子萱还是走到床前,俯身在那床上摸索,似乎在找寻自己遗落於此的贞洁,又象要撮起初夜的碎屑。 
一双手臂从背後搂住自己腰身,一个纤细的身子紧紧的贴在自己脊背上。一阵热血贲涌,一时头晕目眩,似又要被那狂潮淹没。但仅是一会儿工夫,自己提醒自己不能一错再错。轻轻扳开那双臂,转身面向菱仙。伸出双手,撑住他的肩,那意思一面是要看清他的面容,一面也不要两人贴得太近。 
菱仙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一切都明白了。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还是一阵心上揪扯,眼泪就往上涌,低下头只等他说话。 
子萱看他这样,也觉鼻子一阵酸楚,说话有些走音:“我要……回上海了。” 
“哦?……为了他?” 
子萱一时语塞,心里有些害怕,这事除了自己和月儿,只有健云知道,他却从何处听来?健云决不会把这事拿出来说的。 
菱仙见他吃惊倒笑了:“你不要怕,没人告诉我,可你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傻子都看得出是怎麽回事。”停了一下,看他心安了,又说:“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子萱低头笑了笑,有些尴尬“你不认识的。” 
菱仙却说:“要是他,我还真见过。” 
子萱奇怪的看著他,不知他在说谁。菱仙接著说:“那时我还坐科,跟著姚老板到沈府唱堂会,那天都是女客,太太小姐们没坐楼上,就在前坐。我跑龙套,去宫女,站在台前,老太太带著个天仙似的人儿就坐在眼前,他真漂亮。因为自己也是成日男扮女妆,一眼就看出他是男孩,後来听师兄弟中结交广的说起他的身世,没想到金枝玉叶的人儿,也有这麽薄命的。沈夏两家联姻,也是遗老遗少圈子里的大新闻。我当然也有耳闻。你现在急著要走,不是躲这个,又是为什麽?” 
子萱听完他的话,有些自嘲的笑了:“是呀,我是个傻子,什麽事也藏不住,让人都看我的笑话。” 
菱仙伸出手去,抚摸著子萱眉毛,然後又摸到他的面颊,“真是他,我也心甘了。而且还觉得很自豪,能和他分享一个男人,也该是我前世积的功德吧。” 
子萱看著菱仙突然有个发现,心里想:哦,原来是这样。嘴里就说:“你和他──长得真象。” 
菱仙笑了,有些羞涩:“别拿我开玩笑了。”手却环住了子萱的脖子,在他後颈上捏弄著。 
子萱心里又挣扎起来,怕再要失了,更对不起月儿。想把菱仙的手掰开。但菱仙就是死死的搂著不放手。扭来晃去,突然脸撞上了脸,菱仙反应快,嘴唇一下子就粘上了子萱的嘴。 
气一泻,整个人立刻躁热起来。便想著,晓英过了门,月儿和她还不是一样,自己凭什麽要给他守著?是他不要我的!给他守著他也不知道,也不念自己的好。知道都是借口,但这样一想,似乎十分理直气壮起来,一闭眼就把面前的人压在了床上。 
菱仙趴在床上,只觉得很疼,其他的什麽也没有,不知是自己心里的苦楚,让身体找不到感觉,还是子萱把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伤都向自己发泄下来。 
子萱有些疯了般的在菱仙体内冲撞著。自己都觉得疼,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伤害菱仙、在伤害自己、还是在伤害那个虽然不在这里,却处处让人感到他存在的人儿。菱仙和他身量差不多,眉眼中有几分形似,而现在从背後看不见面容,只有白晰的皮肤,纤弱的腰肢,紧翘细腻的圆臀儿──至於“他”的这一切都被那虚假的伪装包裹著,自己几乎想都没敢想过能见到,此时却狠狠的想:扒光了还不就这样,还真是玉雕珠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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