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似海

第17章


他在疯狂地挥凿,只想在那天崩地裂之前把他雕琢得更加完美;他在忙乱的捏塑,只想让乾坤翻转後他成为一个辉煌的艺术珍品。 
突然间一切都来不及了。不周山炸了,灌愁海漫了,天地重崩,乾坤再裂,星宿归位,日月入轨,一切的一切在寻找著秩序中的位置。 
融融的陶浆迅速的冷却,凝结,又成了两个尽善尽美的俑儿,只是他们中间已融合了相互的成份,永远不能离弃。 
夜,静静的。他侧躺著,背对著自己,任由自己用双手紧紧搂著他。 
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可是又不忍打破这一刻的沈静。也许就这样拥著他,直到化做尘埃…… 
但是,还是好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哎!”轻轻摇摇他的身子。 
“干嘛!” 
让子萱吃了一惊的是他的声音很凶,甚至有些粗野,简直不象是他的声音了。 
他不喜欢吗?也许他後悔了。 
轻轻的在他胸膛上抚摸著,想得到一点他拒绝的表示,以便自己知难而退。但是没有,他什麽反应也没有,就是那麽一动不动的躺著。 
“你……疼吗?” 
没有回音。 
“我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该先征得你的同意……” 
突然,一只小手狠狠的掐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掐得那麽用力,疼得子萱一咧嘴。 
“以後再也不要了……” 
那只小爪子又是狠狠的一抓。 
突然子萱明白了一切,他一用力把月儿翻过身来面对著自己。 
趁著希微的月光,他清楚的看见月儿脸上强忍著的一丝微笑。 
一阵让人心疼的甜蜜,子萱把月儿抱得更紧了,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吻了两下,最後找到他的嘴唇,把舌头插了进去。 
有什麽东西在不老不实蹭著自己的大腿,一把逮住它,象是抓住了赃证,便要和他对质。 
“你还骗我,刚才那麽凶,吓得我以为让你受了好大委屈。” 
“人家本来就受了委屈!”还是好凶的语调,却让子萱听出了千娇百媚。 
几个手指一挫,便觉出他浑身紧张。 
“那现在委屈吗?” 
“放手!”恶狠狠的叫著,却不做任何挣扎。 
又轻轻的吻了他好几下,“真的疼吗?” 
“你自己试试!” 
哇!可不能让他有这种想法。 
“那下次我轻一点。” 
“还有下次!下辈子吧!” 
“哦?你下辈子都还要和我?” 
“讨厌!”小爪子又在乱抓乱拧。 
牢牢钳制住他,用一顿暴雨般的亲吻去覆盖他的全身。 
他是我的!我的! 
上苍啊!感谢你,赐我如此宝贵的礼物,只求你永远不要把他夺去! 
(十三)梦里不知身是客 
他们找到的房子在一家的侧院里,他们租了东房,可正房和西房都没租出去,其实就他们自己住一个院,邻街有角门,可以自己出入。倒是方便。 
安顿下来,子萱便去金大找到了中学同学许宗剑。 
许宗剑的父亲是行政院教育次长,许宗剑自己也是大能人,还上中学时,就敢打著老爷子的招牌给自己和同学办事。他和子萱好得很,有时子萱都觉得好得有些过分了。 
子萱和月儿的事闹得挺大,从北平到上海,有些关系的大户人家都在传。秦家又在子萱的同学朋友中找他们的消息。和子萱好的几个同学被问得多,知道的也就不少了。又赶紧给健云写信打听来龙去脉,所以几乎什麽都一清二楚了。 
许宗剑一见子萱,当胸就是一拳“操!你小子真行啊!想当年那麽多哥哥想拐你,没拐到,你倒拐了人家个名门小少爷私奔了!” 
“说什麽呀!”子萱脸上有些挂不住。接著就问“我家里怎麽样?” 
“你家里?你自己想想该怎麽样?都翻了天了,你爸把所有同学都叫去训话,一看见你的人影就立刻给逮回去。这下你可是自投罗网,跟我走吧!” 
子萱和许宗剑从小就要好,知道他不过吓自己,不会真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家里。就陪著笑脸:“宗剑兄,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的,瞧我谁都没找,就来找你,就是信得过你。” 
“哟!这谈过恋爱是不一样啊,小嘴变这麽甜了,花言巧语编都不用编。”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我找你是有事儿。” 
“听这意思没事还不找我了?真是有了小情人就不爱答理我们了?现在才知道什麽叫重色轻友!” 
“你要老这麽挑我的理儿,我真没法跟你说话了!” 
许宗剑其实很也想听听他的打算,就说:“好吧,好吧,有什麽事就说吧,只要我帮得上忙,谁叫我也曾经对你一往情深呢!” 
“瞧你,又来了!”子萱嗔了一句,也没动火就接著说,“我想插到金大继续学业。现在要是出去做事,怕找不到什麽好工作,月儿吃不得苦,而且对我的希望很高,我那样会对不起他的。我手里还有点钱,再找两个家教什麽的,还能撑个一两年的工夫,也就把学业完了。那样就能找个好点儿的工作了。” 
“然後呢?两个人白头到老。”许宗剑的语气中,听得出一百个不相信。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是昏了头,可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数。” 
“有数?我看你就是个没数!他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你又比他强那去了!你们俩凑一块,真是能过日子的?其实就凭你们两家,你们要想好,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娶个媳妇给家里个交代。别说你们俩私下里暗渡陈仓了,就是姘戏子,逛後堂窑子,只要不闹得太厉害,家里还不是装不知道!” 
子萱听他这话,立刻变了脸色:“许宗剑,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但请你尊重我的感情!好!今天算我自己糊涂,找错了人。”说完转身就走。 
许宗剑先是一楞,明白过味儿来,才觉得自己说话是有些欠妥,把他们的事和那些事情相提并论,子萱又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人,自然是气得要死。 
忙追上去拉住他“瞧瞧!瞧瞧!就是这麽个小孩子脾气。我就说这麽两句你就这样,你们要真想过下去,以後别人说得更难听的还多呢。你要受不了呀,趁早和他分开。” 
子萱对许宗剑的脾气也是一清二楚,知道他是油惯了的人,心肠却是十二分的热。嘴里拔不出象牙,自己也习惯了,只是他的话涉及月儿,心里就是很不自在。但是想来他倒没有坏心,而且自己今後要负担起月儿和自己的生活,也确实如许宗剑说的一样,有些时候该忍就得忍。於是说“以後,你说我什麽都可以,但要再说了亵渎他的话,我们就绝交!” 
“好好好好好!我该死!得罪了下凡仙子沈月儿。就罚我给秦少爷办好插班上学的事,再找两份轻松又挣钱的差事。将功补过,行了吧!现在我们也该见见新娘子去了!”说著话拉起子萱就往校外走。 
子萱倒不好意思起来“算了,算了,没什麽好见的。” 
“诶,你带人家出来,要让人家见世面,又想把人家再藏起来?这可就要问问你到底是何居心了?” 
子萱知道自己斗嘴不是许宗剑的对手,也想著早晚朋友们都要见月儿的。而且不知怎的,心里好象还盼著和月儿成双配对的出现在人前,似乎那样有种说不出的甜蜜。也就不再使劲推脱,带著宗剑往他们的住处去了。 
房东是包他们饭的。今天有客人,子萱拿了钱让前面厨房帮著多准备几个菜。这时菜送过来了,子萱、月儿忙著摆桌子。看著两人默契的调动著杯盘筷盏,许宗剑在一旁,心里竟生出一丝丝嫉妒来。 
送菜饭的佣人出去了,大家才坐下。 
许宗剑又仔细打量了半天月儿,回头对子萱说:“行!你小子真行!现在看起来还是我说错了。就这份豔福,你可真得好好珍惜了!” 
子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更怕月儿害羞,忙截住他的话头:“哎哎,吃饭,吃饭。少说那些没用的。” 
月儿最近似乎长大了许多,待人接物很是得体,和房东一家上下都处得很好,所以前面对他们处处照应。和子萱出门上街也自自然然,一点也没有被深闺重锁十七八年的样子。现在他倒大大方方地和许宗剑聊起来:“许大哥和我表哥也是同学吗?” 
“你表哥和我,那是什麽交情!人成紫青双剑,专管世间不平之事。就这小子,要没我们照应著,还不知被多少人欺负了去。” 
“胡说!谁敢欺负我!” 
“不过这小子这两年倒是长能耐了,架也敢打了,那回小霸王张金千找碴,没想到被他打的鼻青脸肿。从那以後,那些小瘪三就不敢找他麻烦了。他就这点好,别人不寻他麻烦,他决不先挑事端。” 
“象你!一天到晚惹事生非。” 
“说到健云,倒是真仗义,那个夏什麽……” 
“夏晓英。” 
“对,你们这回的事儿不都是夏晓英的主意吗?健云就不让她出头,自己把事情全顶了下来。你姑妈赶到北平去了,把健云一顿好打──你知道你姑妈那脾气。可谁知这夏晓英没做的事儿还四处咋呼,做了这麽惊天动地的事情,还能憋在心里,跑到你们家去,说都是她的主意,健云挨打挨得怨──打都打了,怨不怨有什麽用?健云咬定说是自己的主意,两边问不出个究竟。又问你那个小丫环,她什麽也不说,就是哭,说都是自己的错。你们家向来是宽厚人家,自己的孩子还打得,打下人是绝对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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