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似海

第21章


憋著一肚子火就往妹妹身上发。可是恨自己笨嘴拙腮,最後总是以被奚落得落花流水收场。 
兰薇无聊,想到下面书房里给好友佟月鹃挂电话闲聊。走到书房门口。书房门虚掩著,从门缝里看见父亲坐在书桌前写什麽,便没进去。也没有上楼的意思,就随便在楼下逛了一回。 
走到前厅,见门房的陈万福,伸著个脖子从门上的玻璃中往外看著什麽,看得很专注,也没听见自己过来。就叫了一声: 
“陈万福!” 
陈万福一回头,“哟!小姐!瞧我真该死,没听见你您过来。” 
“什麽东西这麽好看?” 
“那边有个学生,一大早就在街对面站著,好象是等什麽人,可一直在往公馆这边看。下雨了也不走,现在都淋湿。我怕他是不是想要对公馆做点什麽,可看样子又不象坏人。” 
兰薇听了这话,也朝街对面望去。雨中,只见一个清清瘦瘦的身影,虽看不大仔细,兰薇还是觉得,那岂止是不象个坏人──看起来就象一株风雨中飘摇的小花。 
兰薇有著极强的好奇心,特别对美丽的事物,那边的男孩,一下子就给她留下了好印象,於是她就想多了解了解他,特别现在正是无事可做,於是立刻有了主意。 
“你们也真是的。下这麽大的雨,就给人家送把伞过去,能费多大事?他那样子也就十五六,能是坏人吗?” 
陈万福忙一叠声的称是,找了伞就要出门。 
兰薇趁他开门时,突然又叫住他,不经意的说:“你问问他到底有什麽事,如果等人,让他到家里来喝杯热茶等著,别在外面冻坏了。” 
陈万福答应著,出去了。 
兰薇还从窗口往外看,心里想著:他一定是在等小情人吧。这麽痴心,不知哪个女孩这麽有福气,还不知珍稀! 
其实兰薇也是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她涮起追她的男生来,那法子真是謦竹难书。但此时烟雨蒙蒙,梧桐滴翠,遥望伊人,不知归期,这麽美好的画面,似乎只有在小说里才能读到,兰薇自然不会把它和平日的情场游戏联想到一起。 
这时看见陈万福已走到那男孩跟前,似在和他说话,兰薇也看不真切。过了一会儿那男孩竟跟著陈万福往这边走来。 
兰薇虽然希望的就是这样结果,但真看他走过来还是有些意外。甚至开始疑惑是不是哪个一直注意著自己,而自己没有注意到过的男孩…… 
但马上收回思绪,还是问清楚再说,自己最看不上那些成天做白日梦的傻女,不要自己一不小心也落进那个陷阱。 
那男孩跟著陈万福进了门,就站在门口低个头,也不说话。兰薇上前两步仔细一看。“呀!”心里暗暗一惊“这是人吗?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童吧!怎麽这麽漂亮!” 
但兰薇毕竟是经风见雨的多了,很快平静下来“你是谁?” 
对面并不答话。 
“你在那边站这麽就,是在等什麽人吗?” 
还是没有回音。 
陈万福在一旁插话:“小姐,我刚才问他,他也是一句话不说。可我问:要不要到我们公馆里避避雨呀?他就真跟著来了?” 
兰薇听著话突然有了个想法:“你是要找我们家的人吗?” 
他有了反应,抬头看了兰薇一眼,那眼神告诉兰薇,他肯定不是找自己的。正有些失落,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找谁呀?” 
又没有答案了。 
这时,秦瑞庵从书房走了出来“什麽事情?这麽叽叽嚓嚓的半天了。” 
“爸,这个小孩儿说要找我们家的人,可问他找谁,他又不说。” 
“喔。”秦瑞庵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了打量那男孩,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 
“问你话呢?” 
…… 
“怎麽不说话?是哑巴吗?” 
已有人给太太送了信儿,林娉卿正好下楼来,看见了门口的一堆人,也听见丈夫喝斥那男孩,就提高了声音冲门口说:“你别吓唬人家孩子!让我来问他。” 
走到跟前,林娉卿也打量了男孩一番,突然她皱起了眉头,又上前一步,拉过男孩来更仔细的看了看他的面容。 
正在大家都不知太太是什麽意思时,只听林娉卿问那男孩道:“你是不是姓沈哪?” 
一句话语惊四座,大家都死死地盯住了男孩。 
林娉卿和宋雪晴,当年同是京城大家闺秀中出了名的才女,惺惺相惜,过从甚密。一眼就觉得这男孩面熟,仔细看来好象是宋雪晴又正豆蔻了。 
男孩眼里噙了半天的泪水,终於掉了下来,只见他有些费力的点了点头,一下子在场的人全都楞住了。 
“啊嘁!”突然月儿十分不合时宜打了个喷嚏。却正好打破了僵局。 
一屋子下人,本来都悄悄过来看热闹的,这时林娉卿一转身就调配开了。 
“碧云,赶快放热水,烫一点儿,伺候沈少爷洗澡。 
雁涵,把後面箱子打开,找找有没有前两年少爷做了没穿过的衣服。 
陈妈,去烧碗姜汤,再准备几样点心,要香甜的,但不要油腻。” 
调配完仆人,对秦瑞庵的私人秘书说“谢秘书,请你给北平挂个长途。” 
回头又冲著丈夫“电话通了,你跟他们说。孩子什麽事儿也没有,让老太太、雪晴、正谦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哎!我现在想起和正谦通话就脸红!” 
“好了!说这些没用的干嘛!” 
转身正要上楼去寻感冒药,看见了女儿:“你──去看看你哥在干嘛?一会儿过来告诉我一声。”说完一径去了。 
(十六)门外绿杨风後絮 
子萱听得月儿来了的消息时,心里先是喜不自禁──只想到要见到他了,其它都不重要。 
可稍微平静了一下,又黯然起来。这不是饮鸩止渴吗?这一面是否就是决别。 
这会儿,长安进来说:“老爷叫少爷下楼去。” 
看来嫌犯均已落网,是和自己算总帐的时候了。 
顾不了那麽多,三步并做两步往楼下奔去,只为快一点儿见到他。 
楼下的正厅里,一家上下都在。老爷、太太在上面坐著,其他人,从小姐起,都在两旁侍立。 
他,站在妹妹旁边,刚洗了澡,出水芙蓉一般的水秀,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一阵激动,就想过去把他搂住。突然省到这是在什麽地方,什麽时候,只能低了头在厅堂口站下。 
看样子,老爷、太太是商量好了,今天是著实要惩办不孝的儿子,老爷要行家规,太太也不再拦。只听得秦瑞庵喝了一声: 
“孽障!到前面来!” 
子萱心里一紧,还是一咬牙走到了地当中。 
“跪下!” 
子萱应声跪倒在父母面前。还是垂著头,眼睛却悄悄的四下溜了一圈。这一瞟不要紧,突然发现一件进门时没注意的东西,在他斜上方向摆著条长凳。这一发现让子萱著实吓了一跳,原来这长凳不是普通的凳子,是行家法用的春凳,子萱记得还是好小时候淘气,把只小老鼠放进一位来访的老先生裤腿里,被绑在上面打过。那是在老宅里,本以为搬家的时候,不应该把这东西带来洋房的,但也不至於为了今天收拾自己,专程从老宅取了来,应该还是当时就带过来了。看来许了自己已久的这顿打,今天是要给自己个足斤足两的交代了。 
正在胡思乱想,又听得父亲一声喝斥:“沈江月!” 
这一惊比刚才更非同小可,偷偷回头看去,只见月儿低著头抿著嘴从人堆里走了出来,行了两步,正好走到自己身边站下来。 
“你也跪下!” 
月儿应声也跪了下来。 
──这样双双跪在父母面前,倒象是…… 
子萱想到这里,私底下差点儿笑起来。 
──这都什麽时候了,还想这些个!他要知道了又要骂自己没正形;而要让爹知道了,不气个倒仰才怪。 
这时又听见父亲开了口,却是在对月儿说话:“秦沈两家通家之好,我和你父八拜之交,论理,你有了不是,你父亲不在跟前,我这个做伯父的就代他管教得你。” 
月儿不敢答话,只低头听著。 
秦瑞庵顿了顿接著说:“我今天就要管教你们两个伤风败俗,背德忘祖的畜生!”然後一举手指著子萱,喝令两边的仆人:“长安、长寿,先把这个不长进的东西按到凳上去!” 
长安、长寿不敢怠慢只得走过来拉起子萱按在了春凳上。 
子萱觉得这凳子好象比记忆中的小了许多,自己双手都可及地了。当著一家上下的面,象个小孩一样被按趴在这上面,甚是让人羞愧,没想到父亲又喝一声:“扒了他的裤子!” 
子萱有如五雷轰顶。长安、长寿也甚是迟疑。秦瑞庵却催促道:“快啊!” 
长安悄悄朝子萱扮个苦脸,表明自己也万般无奈,走到子萱身後,把他的裤子拉到大腿下面。 
屁股上一凉,子萱只觉羞愤满胸,只有紧紧的闭上双眼。心里恨到:爹呀!你也太狠了!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了,这一家大小都在这儿,还有这们些丫头,你让我脸往那儿搁。还有兰薇这鬼丫头也在这里,以後我在她面前还哪来兄长的尊严!哎!哎!还有他……虽然,他看见了没妨碍,可毕竟不是这个情景。让他见自己如此不堪──还不如立刻死了好!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得脚步声响,忍不住悄悄睁眼一瞧,父亲也没家叫家人,自己两步到面前抄起了早预备在一边的竹板。 
啪! 
子萱紧咬牙关,只觉有人在身後烧起一把火,自己被绑著烧,逃不了也躲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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