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风尘

  
  “住口！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管你的死活！你太让我失望了！好，你要自由！我给你！只是我看你还有没有性命去享受你的自由！”
  
  他转身就走，留下满脸泪水的颜碧激荡又痛苦地站在原地。
  
  封尘神情凝重，一只手掌罩在昏迷不醒的玉尘的额头上。
  
  “怎么样？二哥？是什么原因？大哥有事吗？”
  
  容尘急切地问着，俊美的脸上满是焦虑。
  
  封尘吸了一口气，微微抬眼，望向站在玉尘身边的皎皎。她正用凄楚哀伤的眼神柔柔地看着他。对上了他的眼神，她低声问道：“他……是怎么回事？早上还和我说话呢……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她压抑不住的哭泣声哀婉欲绝，品尘急忙扶住了她纤细的肩膀，生怕她支持不住昏倒。
  
  “是诅咒。很厉害的诅咒，大哥无法反弹。”
  
  封尘拉起被子，细心地盖上了玉尘的肩头。
  
  “诅咒？！是谁那么恶毒诅咒大哥？！”容尘跳了起来！
  
  大哥是那么温柔，怎么会有人这样狠心来诅咒他呢？！
  
  “恐怕针对的对象不是大哥……”
  
  封尘低语着，淡淡瞥了一眼皎皎，然后从玉尘的胸口掏出了一块紫黑色的小小神像。
  
  “那是什么？”品尘瞪大了眼睛，大哥身上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怪东西？不像幸运符也不像抵御神器。
  
  皎皎突然低呼了一声，神情惊惧。
  
  “皎皎！你知道那是什么？！”容尘捉住了她的肩膀，焦急地问着。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又是恐惧又是心碎。
  
  “皎皎！”品尘吼了起来！她知道什么吗？为什么不说？！
  
  一个低沉的呢喃打断了品尘气急败坏的吼声。
  
  “是诅咒的副体。”
  
  封尘捏着那块温热坚硬的神像，轻道：“是紫荆竹，咒器的媒介。”
  
  他抬头看向皎皎，“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皎皎颤抖着，眼泪从清澈的眼睛里成串滑落。
  
  “我不知道……姐姐告诉我……这是吉祥符……”
  
  “是那个女人给你的？！你怎么就这样给大哥带上了？！”容尘不敢相信地低吼着。
  
  “我……姐姐说过她放弃了，她祝福我和玉尘，然后把这个……吉祥符给我，说是保佑玉尘平安的……还说这是她一点心意……我以为……我不知道……”
  
  她泣不成声，用手捂住了伤心欲绝的脸。
  
  “是那个女人？！我就知道！她一定会采取报复的！居然还利用天真的皎皎！我要去杀了她！”
  
  品尘飞快地向门口跑去，冲天的怒火把他的理智都烧没了！
  
  “品尘！”
  
  皎皎死命地拉住了他，拼命地摇头，哀求道：“求求你！她是我姐姐！求你不要杀她！她也只是嫉妒我罢了！玉尘……应该还是有救的！我们不是还有封尘吗？他的本领那么高，一定可以救回玉尘的！”
  
  品尘气恼又无奈地看着哭的肝肠寸断的皎皎，重重叹了一口气，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皎皎！你再这样保护你姐姐，我们迷霞山的人迟早都会给她诅咒死的啊！”
  
  封尘不动声色地拿起了那个咒符，端详了半天，抬眼看向皎皎。
  
  “这是你们长缨山的咒神像。你怎么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个给大哥？”
  
  容尘也皱起了眉头，其实他也有点怀疑。
  
  “皎皎，你是大神官的女儿，作为女巫，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危险的咒符呢？”
  
  他疑惑地问着。
  
  皎皎摇头，语气苦楚。
  
  “我……没有学过任何东西……父亲什么都没有教我……他只教了姐姐，因为他认为姐姐的资质比我好，以后可以继承长缨山。”
  
  品尘愤恨地叫了起来！
  
  “你们就知道在这里盘问无辜的皎皎！放着那个罪魁祸首不管吗？！”
  
  “品尘！”
  
  容尘毕竟年纪比他大，稳重了很多。
  
  “事情有很多疑点，我们当然要问清楚！这是和大哥的安危有关的！你不要这么任性妄为！”
  
  封尘站了起来，把咒符放在了手心。
  
  “别争执了，我可以找出咒符的正体。到时候再定罪。”
  
  他合上了眼，凝神寻找着和手上咒符相连的正体。所有人都定睛看着他，等待着结果。皎皎脸上浮现出狡猾的笑容，好戏马上要开始了喔！
  
  封尘骤然睁眼！
  
  “找到了！”
  
  他疾步走了出去，奔向东边他和颜碧的厢房。
  
  颜碧一个人失神地站在正厅外面，怔怔地望着父亲消失的方向。
  
  皎皎打算用这件事情来陷害她，她却一点愤怒的感觉都找不到。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总是对皎皎从不正眼看，原来他一早就认定了皎皎的个性。
  
  一抹苦涩的笑容浮上了她的嘴角。就是因为他的自负和霸道，害的她们姐妹十几年来从没有过和睦的时候。皎皎在那天来找她的时候，偷偷放了一个咒神像在她的袖子里。她当时没有发觉，后来更衣的时候才发现。
  
  紫荆竹的咒神像是长缨山最恶毒的咒器，可以把人的灵魂拘禁起来，永远无法醒转。而她不认为皎皎可以掌握二段媒介的诅咒，毕竟如果咒器不在使术人身边的话，借着副体诅咒是很高深的法术。父亲从来也没有正式地教过皎皎什么法术，更不用说这么高深的咒术了。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皎皎居然会这种咒术，她把咒器的正体给了她，然后用副体诅咒玉尘，让玉尘在仪式上昏迷。这不光是玉尘本身的屈辱，更是迷霞山这个庞大神社的屈辱！
  
  四海之内都闻名的迷霞山少主，居然在重大的庆典仪式上当众昏迷，这简直是把迷霞山的脸面丢的无地自容！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皎皎的诡计，她就可以反击了。可是当时她不知道，而咒神像又是危险的东西，封尘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它的用途呢？她只好把它藏了起来，希望皎皎没有能力进行诅咒。
  
  没想到啊……
  
  父亲说的没错，她的天真就是她的愚蠢。看来，这次迷霞山的人根本不会放过她，轻则监禁，重则处死。诅咒少主的罪名足以让她一辈子无法自由行动，这就是皎皎的目的吗？让她身败名裂，也让她从父亲的束缚中解脱吗？
她苦笑了起来，真的是解脱了，不过却是多么残忍的解脱啊！她要陪上一生来换取吗？皎皎果然厉害，她当真把她踩到了脚底，把她的一切都夺走了。
  
  杂乱沉重的脚步声让她回过了头，迷霞山所有人都定定地站在了她身后，一双双愤恨冰冷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她，连平常最聒噪的品尘都没有说话。
  
  她淡然一笑，决定顺着皎皎的戏演下去。
  
  “你们都发现了？还真是迅速，我要对迷霞山刮目相看了。”
  
  封尘凝视着她如玉的脸颊上红肿的掌印，心里猛地流窜过怜惜与心疼。小丫头！怎么也不为自己辩解呢？真的就这样任由她妹妹把她弄的身败名裂吗？
  
  “颜碧，既然你认罪，我就对你从轻发落。以你诅咒迷霞山主人的罪名，本该将你处死。但，念你我曾是夫妻，皎皎又用生命为你求情，我现在把你监禁在迷霞后山，一辈子不许踏出一步。”
  
  封尘没有感情地说完，品尘立刻愤恨地吼了起来！
  
  “二哥！为什么不将她处死？！大哥他……大哥他……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啊！”
  
  他声音都梗塞了，泪水盈满了眼眶。
  
  颜碧愕然地看着皎皎，她下的诅咒有这么深？按道理封尘应该可以很快解开诅咒的啊！他的本领，几乎和父亲不相上下呢！怎么连一个小姑娘的诅咒都无法解开？
  
  皎皎对她甜蜜地一笑，她不会让她死的，她还要她好好看着她扬眉吐气的样子呢！她要她好好尝尝被人无视的屈辱，然后她才会快乐！
  
  “姐姐……”
  
  皎皎走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你为什么要诅咒玉尘呢？你的恨，应该给我，而不是玉尘啊！还是看到我痛苦，你就会快乐？”
  
  颜碧叹息地望着她欢喜得意的眼，听着她曾经对皎皎说的话被她重新说了一边，她别过了头。
  
  “皎皎……你……”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现在你解脱了，父亲再也不会把你当作傀儡了，你的重担都给我吧，你轻松了。姐姐……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皎皎凑近她，甜美低语。
  
  她闭上了眼，细微地叹道：“皎皎……这样你真的就快活了吗？那么爱你的一个男人从此再也无法醒过来了啊……父亲他……他也不会……”
  
  她怜悯地看着皎皎，她怎么会明白，她做的越多，父亲越讨厌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