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花开

    “有人吗？”我呼喊道。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是那位少女，身着着校服，光着脚丫，披着长发。
    “同学！”
    “啊，少年，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听到了我说的话，小跑着朝我这边过来。
    “你是谁？”我依然没有办法分辨她到底是谁。
    “谢谢你！”她笑着朝我招手。
    突然，她背后升起了一个七层楼高的巨浪。
    “小心！”
    “啊！”她回过头去，害怕地尖叫了起来。
    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自己不宽的身躯紧紧抱住了她，确保我能作为她的屏障，挡下这个几十米高的不知道由何方圣力激起的巨浪。
    “啊！”巨浪拍打在我的背上，比我想象中要猛多了。
    “咦，煜杰同学，你受伤了诶……”她渐渐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对我说。
    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我的身上滴下，很快便把滴下的水洼染成了淡淡地血红色。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眼前很快变成了一片血红，视野里的女孩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蔓延开来的黑暗……
    “煜杰同学，你怎么了……”
    “不要！”我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吗？”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的依蕊同学疑惑地问。
    “做噩梦了……”
    “你还会做噩梦啊。”她笑了。
    我躺在依蕊同学家客厅里的那把格外气派的躺椅上，刚刚从书边离开打算稍微休息一下，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做了个噩梦。
    至于为什么我会在她家里——因为是我保护了依蕊同学，所以她说要补偿我。这几天来，我都向家里人假借要去同学家学习之由到依蕊同学家里，她又是给我倒水又是给我做饭的，甚至还帮我把我晚上要去打工的那份活儿也给做了——其实我并没有这么严重，做做事干干活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她一直和我说让我坐着别动，那我也就承蒙这份厚爱了。这么看来，其实受伤了以后情况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当然，这几天我也不是想去白吃白喝才天天去她家的，返校日那天班主任好像向班里交代了要积极地和同学组成学习小组，互相监督。因为我在班上的尴尬处境，能和我组成学习小组的只有依蕊同学。
    “原来邀请你一起组小组的人应该很多吧？”我望着天花板问。
    “那当然啦。”
    “不过，我都一一回绝啦，男生的邀请我就果断拒绝了，我闺蜜那边就麻烦啦。”
    “这些男生要是知道我和你是一组估计得把我再打一顿。”
    “要不是你为了我受了伤，”她把头扭向一边，“谁要来管你啊……差点我闺蜜都要和我绝交了啦。”
    这几天本来打算一起去花园里转转的，但是因为计划没赶上变化，最后花园里的一切只能继续交给张圳东同学一个人打理。
    “但是你还是和我一组，不是吗？”
    她没有继续回答我，而是锁上了屏幕，穿上了她的棉拖鞋，站了起来。
    “大爷，休息得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起来学习了呢？”
    “啊，早上已经学了这么久了啊！”我在躺椅上翻了个身。
    “拜托，我连家务活都做完了好吗？休息得还不够多吗？”
    原来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她还做完了家务活啊！
    她朝我走了过来，脸上一副嫌弃的样子，伸出她娇小玲珑的脚丫，想要把我从椅子上一脚踹下来。
    “那你拉我起来吧。”我故意装作一副很累的样子，蜷缩起我的身体。
    “你还要我抱你起来吗？”她收回了悬在半空的脚丫，穿上了拖鞋。
    “那也好啊。毕竟，你又不是没抱过我。”
    她楞了一下，又立刻把头转向一边，从侧面可以看出，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明明刚刚还是那么的气势凌人，居然一下子就被我打倒了。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提上次那回事了，太羞耻了！”
    她用双手捂着脸，低着头，有些气急败坏地来回跳动着。
    “那算了，我自己起来吧！”
    说着，我便从躺椅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我怎么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看着她羞涩的样子，我怀着恶意地笑了。当然，让她再抱我一次什么的都是我开玩笑的。能和依蕊同学做普通朋友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她的拥抱，还是留给以后有幸要陪伴她一生的人吧，我暗暗地对自己说。
    “好啦，我们开始学习了吧！”
    “你这人真讨厌。”她还紧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低着头自己喃喃道。
    “好了啦，我给你赔礼还不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起这回事了好不好。”
    我走到厨房间的餐桌边坐下，打开书本，翻到了刚才折了角的那一页。
    她站在原地没有跟过来，而是傻傻地看着我。
    “你这人真怪呢！”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明明是个百分百的‘自闭少年’，有时候做起事来还挺温柔的，让人觉得挺靠得住的。不过有时候还是蛮傻的，居然会傻到和班上的男生打架，弄伤自己。”
    “诶？”
    “嗯，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傻到抱了你一下呢……”
    她嘴角泛起的微笑变得诡异了起来。
    “你不是说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吗？”
    “哦，对诶，”她向后撩了撩头发，向上痴痴地望着天花板，“希望以后我的男朋友也是这样的呢……”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地走回位置上坐下，很快就翻开书做起了笔记，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看上去坏坏的微笑。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只听得见中央空调向四周送风的声音，我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几度欲言又止。我虽然翻开了书，但从刚才开始就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过。倒是依蕊同学，说了一番奇怪的话以后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很快进入了学习状态。我努力地在脑中倒带，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依蕊同学刚才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才依蕊同学的话很奇怪。
    “快点看书啊！”她突然打破了沉寂，让我回过神来，“开小差可不行啊……”
    “不好意思。”我和她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赶紧把书向后翻了一页，假装认真地看了起来。
    她随即拿走了放在我前面的语文书，向前一翻，然后抬起头看着我。
    “‘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这个句子有语病吗？”
    “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我看了看她，“挺对的啊……”
    “错，这就是个病句。浪费本就是不必要的，成分赘余。下一个。”
    “这……”
    “‘这并非是我的错’有语病吗？”
    她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极其犀利。
    “这并非是我的错，这又哪里错了啊！”我完全没有感受到哪里出了问题，这几个看上去再平常不过的句子哪里有毛病啊？
    “‘非’是书面用词，本身的意思是‘不是’，成分赘余。”她合上了我的语文书，轻轻地放回了我的身前，“这样可不行啊，一点都没有看进去啊，刚刚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知道错了……”
    她用手拍了拍她边上的座位，说：“坐到我这边来吧，我可得好好监督你了。”
    这下，我可没法开小差了，我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能被她轻易的用余光捕捉了。
    “这样不好吧。”
    我感觉我和她靠的太近了，以致于她身上的清香、她微微的喘息，我都能感觉得一清二楚。
    “作为你的搭档，我可得对你负责啊。”
    “依蕊……”
    “好啦，我们一起认认真真地完成今天的第二个‘两小时计划’吧。”
    她看着我，温柔地笑着。不知怎么的，我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平静了下来。
    “这就对了……”她小声地喃喃道。
    “儿子，你回来啦！”妈妈听见开门的声音，叫厨房里呼唤着。
    “嗯，妈妈。”我换上了家里的拖鞋，把书包随手扔在了沙发边上。
    “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学的怎么样。”
    在我受了伤之后，依蕊同学特意登门向爸爸妈妈说明了情况，妈妈看到她以后，一直夸她是个好女孩，长得又好看、又有礼貌、学的又好，总之就是喜欢得不得了。
    “还不错，毕竟她是个学霸啊。在她的督促之下，效率别提有多高了！”
    “你呀，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机会吧，”妈妈一边翻炒着锅里的东西，一边和我说，“毕竟你平时就是这么一个和班级格格不入的人，能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同学做你的搭档，真的算是被你捡到大便宜了。”
    “拜托，我知道了啦。”
    “你这小子也真是的，我看你现在挺精神的嘛，居然还真让她帮你打工啊！”妈妈一边切着菜，一边和我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别麻烦她了，你这人啊，真不像话……”
    “可是这是他她自愿的，我也没有强迫她呢！”
    “你看看你这是一个男子汉该说的话嘛……”妈妈说着拿起了边上的锅铲，假装要来拍我的脑袋。
    “好了好了，知道了啦！”
    “要是以后他俩能走到一起，那可真是我们家有福气了，这么好一个女孩子。”她又开始自己嘟囔着。
    “瞎说什么呢，老妈！这叫‘癞蛤蟆吃天鹅肉’啊！”
    “你难道就没想向着追到她努力努力吗？”
    “还真没有。拜托，妈！我就是个学生好吗，说这些不合适吧！”
    我感觉没法和妈妈交流了，就走出了厨房，关上了厨房门，把书包拎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我摊到在床上，摊开自己的双手，透过五指之间的缝隙看着天花板上暗淡的日光灯。
    “要是依蕊同学希望中的男朋友就是我该多好啊！”
    虽然我总是在提醒着自己，要把依蕊同学当做自己的普通朋友，即便和依蕊同学走得很近也不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回过头想想，整个班里又有哪个男生，不会为她感到心动呢？我这么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哎，我这人还真是矛盾呢！
    脑中不断浮现着依蕊同学那感到温暖的微笑，渐渐地，我眼前的光景又来到了那片被水淹没的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