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花开

    八月二十五日，暑假最后一个星期的第一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来到了依蕊同学家的楼下，但是黄色的警戒线把我挡在了门外。警戒线上用鲜艳的红色标注着“警戒线·禁止进入”的字样，随着清晨的微风上下颤动。
    才刚刚早上六点四十分，围观在警戒线一旁的人并不多。我绕着整幢楼走了一圈，发现所有的入口都被警戒线封锁了。
    “怎么回事咯，一大早的……”
    “莫非是有人跳楼了？”
    “不会吧，这边上也没有看到血迹诶……”
    “到底怎么回事情啊……”
    围观的老大爷老阿姨们纷纷议论着，但是我却奇怪地发现警戒线周围居然没有任何保安人员或是警察之类的，这幢楼里也是异常的宁静，没有任何异样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吗？依蕊同学不会有事吧！
    看样子我还没法进入这幢楼，大门口被警戒线拦住了，并且有很多闲杂人等在一旁围观，我即便从边上钻了进去，也避免不了地要从正门进入这幢楼。
    希望不是依蕊同学出了事情，我心中默念着。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看到环卫工人拉着垃圾箱从地下车库走来，我这才想起来，地下车库可以直接通往每一幢楼的地下一层。
    我小跑着来到地下车库，按了按依蕊同学那幢楼的电梯。不巧的是，这个电梯使用的时候需要门禁卡，像我这样没有办法激活这个电梯，任凭我怎么疯狂地按上行按钮，电梯始终就停靠在6楼——依蕊同学所住的楼层。
    “不会有事吧……”
    所幸，一旁的安全出口还开着，虽然不知道6楼那边的安全出口是不是还锁着，但是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进入依蕊同学家里的方法。
    安全出口里的楼道果然是黑漆漆的，因为一直没什么人往这边走，这里的声控电灯也似乎失效了，我接住安全出口标识发出的微弱的绿色灯光，快速地摸上了6楼。
    门锁着，我在这边轻轻地转动着门锁，“咔——”，门开了。
    太好了，平时永远不会走的安全出口在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啊！门很轻松地就被推开了，我稍稍探出头，确定门外没有任何人以后，才走出了安全出口。
    依蕊同学的家门紧闭着，但是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粗犷的、野蛮的男人的声音。我把耳朵凑到门上去，果然，我还能听到依蕊同学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啊……”我想要马上进去，但是门紧锁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我再也不敢贸然行动了。我用耳朵紧贴着大门，但是由于门板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除了能分辨出是谁的声音以外，几乎没有办法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依蕊同学不会又遇到麻烦了吧。”我想。
    突然，门开了，我吓得赶紧挺直了身体，假装一副敲门的样子。
    门口的是两位高高壮壮的大汉，身穿着警察制服。万幸的是，他们开门的时候还在对里面的依蕊同学说话，没有看到我从窃听转换到现在这个姿势的过程。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位警察说话了。
    “哦，我是来找我的依蕊同学一起玩的。”
    “好，那你请进吧，我们先走一步了。”
    两位看上去向警察一样的人就这样打算乘着电梯离开了。
    “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刚想走上前问他们问问他们到底在依蕊同学家里干什么，他们就乘着下行的电梯离开了——明明他们也没有门禁卡吧，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自如地使用电梯呢？
    我赶忙换上鞋子跑进家里，依蕊同学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发生什么事了？”
    “你来啦！”她看上去也没什么异样，除了少了平时迎接我时应该有的微笑，其他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还有楼下的警戒线。”我焦急地问。
    “他们是警察啊，”她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帮我翻了翻衣领，“就是关于上次那个斗殴事件，他们来问了我一些问题。”
    “警察来问问题？”我一把抓住她的手，“那为什么有警戒线啊，搞得我以为你出事了。”
    “下面还有警戒线吗？”她任由我抓住她的手不放，回答着，“这就奇怪了。但是他们确实是警察，还向我出示了警察证。”
    “他们都问了些什么？”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过于急躁，居然抓住了她的手，于是又轻轻地放开了她。
    “上次打架过程的经过。”
    “这就这？”
    “嗯，他们确实就问了这么些。不过你放心，我装作一副可怜巴巴、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他们问什么我就含糊地回答一下，他们后来发现追问我也不会有更多的结果了，就离开了。”
    她竖起了大拇指，自信满满地微笑着：“你放心，关于‘草木之妖’的事情，我是不会透露出去的。”
    “你没事就好……”
    “哦，对了。他们临走的时候好像说他们也会去你们那里询问的。”
    “可是他们两个刚从受害者本人面前走过啊……”
    这么想想，这件事还挺奇怪的——明明是来审问却拉着警戒线，明明是说要去我家审问却连我从他们面前经过都没有分辨出来。
    我走到她家巨大的落地窗前，向下看着刚才拉着警戒线的地方——另外还有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已经开始撤除警戒线了，我从刚才就一直没有看见其他的警察，不知道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刚才在一旁围观的老人们在这些警察模样的人的驱赶下，渐渐散去了。
    “总感觉怪怪的。”
    她也走到了窗边。
    “这么说来，确实呢。”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看上去还很困的样子。
    “他们两个人是几点来的？”
    “额，大概六点吧。那个时候我还在睡懒觉呢……”
    依蕊同学一直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所以对她来说睡到早上六点已经是在睡懒觉了。
    “那就怪了啊，一般的警察不会这么早完全不考虑老百姓的感受就上门吧？但是，你又说他们出示了警察证……”
    “好了好了，算了吧。我也没和他们多说什么，我觉得也没必要太担心了。”她拉着我离开了窗台，“你还没吃过早饭吧，我来帮你做点吃的。”
    “嗯，下次，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无独有偶，今天，八月三十一日，星期三，正式的回校日的前一天。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和依蕊同学相约着一道去花园看看我们种下的花现在怎么样了。
    来到学校的时候是下午四点三十分左右，通向学校花园的小路边上停着两辆警车——我有先见之明的上去确认了一下，确实是警车，连车牌照都是白底黑字，最后跟着一个红色的“警”字。
    我和依蕊同学走过教学楼的转角。果然，这里依然拉上了警戒线，黄色的警戒线上写着“警戒线·禁止进入”的字样，和上次一模一样，这条警戒线长长地一直把花园的整一圈都给严严实实地封锁住了。
    虽然这里拉上了警戒线，但是周围没有其他任何人——包括刚才门口放我们通行的保安。
    远处的草坪上站着的并不是张圳东同学，而是几个和前几天一样的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在四边的草丛里搜索着，后面有一个胖一点的警察拿着纸和笔一边和他们交流着一边记录着，但是因为距离太远，我没有办法确认他们在搜索什么。
    “又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依蕊同学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我和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草坪上的一位警察似乎看到了我们两个，远远地大喊着“快离开这里”。
    “我们先走吧！”依蕊同学拉起我的手就向学校大门走去。
    “这都是怎么回事。”我低语道。
    “之前上我家审问我也就算了，现在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啊？”她在刚才警车停靠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上去有些着急。
    “我也不知道。”
    “这分明就是冲着‘草木之妖’的事情来的吧！”
    “看样子的确是的……”
    “这些警察究竟在做什么呢？”她从刚才起就一直低着头在我边上绕圈，“为什么回来研究这件事情呢？”
    “……”
    “莫非，是张枘他们把那天晚上你们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告诉警方了？”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
    “说不好。”
    总之，我们没有办法弄清楚警察这么做的目的，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和上次张枘校园霸凌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如果不是张枘同学故意告诉警方想让我再被牵扯进去，那就没有办法解释警察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再回头想想，在这个地方和我发生了纠葛的只有张枘一行人，而现在被警方控制住的也只有张枘一行人，从这前后贯穿了看，有且只有可能是张枘同学告诉警方了关于草木之妖的一些事情。
    “看来，和张枘之间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啊……”
    看来，就算张枘同学已经被学校开除，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草木之妖’的事情，他还在为这这笔财富没头没脑地胡闹着。
    我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她像是从我这里明白了什么地点了点头。
    “这个学期，可有得忙活了啊！”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冷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