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花开

    “啊，你醒过来了！”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啊……这是在哪儿？”我用手臂支撑着身体，想要慢慢地站起来。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身上，将我扶了起来。
    “太好了……”她抽泣着说道，“你可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渐渐记起来了，之前，似乎是一个巨浪，将我狠狠地拍倒在地。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用胳膊支撑着自己失去感觉的身体，跪坐在地上，问道。
    “刚才……”
    我举起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啊，好痛——”
    “别摸那里！”她刚刚开口，但是没能制止住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痛，才让我想起：我刚刚，似乎流了很多血啊。
    “我刚刚是怎么了啊？”我借着她的力量站了起来。
    “这些，你就别管了吧，”她靠近过来搀扶助我，“你没事就好啦！”
    头顶是璀璨的星空，微弱的星光洒在水面上，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转过头去询问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有微弱的星光，每每当我把视线投向她的面庞时，我的眼睛都会被刺眼的强光所遮蔽，瞬时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我叫什么，”她停下了脚步，“你还不知道吗？”
    “……”
    你叫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啊……
    “好啦，我们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吧！”
    在她的搀扶下，我们向着前方那无边无际的星空走去……
    是我的电话铃声将我拉回了现实世界。
    “喂……”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摸到了一旁凳子上的手机，接起来有些不情愿地询问道。
    “你这臭小子还要到什么时候才来啊！”
    电话里直接就传来了依蕊同学愤怒地呵责声。
    “啊！”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浴缸里，身边的水都已经变得冰阴阴的了。把手机拿到面前仔细一看，我已经在水里泡了将近五十分钟了。
    “快点来啦，”她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再不来菜都要凉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不知不觉睡着了，泡在冰凉的水里时间一长，四肢都已经麻木了，刚想要站起来，差点又使不着力摔倒在了浴缸里。
    “儿子，先把头发吹吹干啊！”妈妈叫住了我。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刚刚怎么都不叫我一下啊！”
    “你不是说你自己会注意的嘛！你妈妈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啊……”
    真是的，五十分钟都没出来，老妈你也不怀疑一下什么的吗？
    “赶紧走了，待会儿再见啊！”说着，我便夺门而出。
    “啈，你觉得自己过分吗？”
    依蕊同学穿着围裙，倚着墙，质问着我。
    面对依蕊同学压倒性地质问，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道：“我今天泡了个澡，泡着泡着就睡着了……嘿嘿，嘿嘿……”
    “真的吗……泡澡能泡这么久？”
    “真的，早知道给你拍个照再过来了。”
    “好了好了，赶快洗好手，吃饭了！”
    她从厨房里端着一个我之前从来没在其他地方见过的奇形怪状的碗，上面还有一个大碗一样的罩子扣在上面。
    “这是，什么？”我在衣服上擦着我的湿手。
    “烤鸡哦！”她把盘子端到餐桌上放下，“今天一回家，我就开始做了，费了我好大劲呢！”
    她用手抹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颇有成就感地笑着说道。
    “啊，”我有些不敢相信，“烤鸡？你真的会自己做这个吗？”
    “你不相信我啊……我之前从某音上学的，感觉还蛮简单的，就一直想试一试做给你吃！”
    “要是不好吃，吃坏了肚子，那你可得负责哦。”
    “要不要还没尝过就说这种扫兴的话啊……”她戳了戳我的脸颊，撅着嘴说着。
    她揭开了罩子，将其放在了一边，继续说道：“可能有些咸了，或者有些淡了，总之，你将就着吃就是了。”
    既然是依蕊同学第一次尝试做烤鸡，我就勉强地豁出去了试一试吧！
    “怎么样？”
    她一面拿着刀帮我切开，并放到我的盘子里，一面充满期待地问道。
    “哇，外面好鲜呐！”我一边咀嚼，一边就我的感受实时评价着，“嗯……里面，好像有一部分没有入味诶，味道淡了点。”
    “啊……”她有些失落的样子，“可能是我腌的时间太短了，味道没有完全进去吧……”
    “总得来说，还挺不错的，三分之二的鸡肉都已经色香味俱全啦，十分里可以打八分了！”
    这次我倒是没有刻意吹嘘，发出的感叹也是发自内心的。可能是太久没吃过烤鸡了，依蕊同学第一次做的可以说技术不是很成熟的烤鸡，我居然都觉得如此味道鲜美。
    “诶，真的吗？”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那就好，那就好……”
    我抬起头看了看她，抹了抹我嘴上的油，说道：“你别光顾着看我，你也来一起吃嘛！快来！”
    “嗯嗯，我来亲自尝尝自己的手艺如何！”
    说着，她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细细品味起来。
    “唔，好淡……”她一边咀嚼着一边说，“哪有你说的还不错啊，我怎么感觉味道好淡啊，从外面到里面，都好淡啊！”
    我抓着鸡腿，回答道：“哼，向你这种千金大小姐，从前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会体会得到这里面的鲜美呢？”
    “别这么说啦……”
    “话说回来，你总是这么款待我，你爸爸妈妈都知道吗？”
    她愣了一下，回答道：“不知道。你就别提他们啦！”
    “嗯？”
    “以后就别提起他们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皱着眉头。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说道，“看上去，你真的挺讨厌他们的，讨厌自己的爸爸妈妈可不行耶。”
    “你好烦……”
    我继续说道：“你能跟我解释下，为什么每次我谈起你的父母的时候，你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说了你也不会懂……”
    “除了你之前说的，他们总是以外出工作为借口，不能陪你。你的父母在衣、食、住、行方面可都没有亏待你啊！”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她低着头，闭上了眼睛，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突然加大了自己的声音，让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说要出去工作，不能陪我，总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什么的，我都能理解，”她的声音变得沉重了起来，“但是你什么都不懂，他们真正在乎的只有他们自己！”
    “……”
    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对劲起来——依蕊同学看上去生气了。
    “从小，他们看到任何一个亲戚朋友的孩子们有一技之长，就想让我也学会那些技艺。人家会弹琴，就让我学钢琴；人家跳舞好，就给我报班学跳舞；人家学习好，就东一个西一个的给我报补习班。他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这些，现在的家长不都是这样吗？不这么做的话自己的孩子就会落后他人一步啊。”
    话音刚落，我就发觉自己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恨不得让时光倒流把这句话赶紧塞回我的肚子里。
    “他们只是为了让我学会这些，去比赛，去拿奖，然后给自己长些面子。要是学不好呢……立马给我换个班学学，立马把原来的书本、器材都给扔了；学得好就带着我到别面前到处炫耀，学得不好呢，就打我，就骂我……”
    “依蕊……”
    我刚开口想安危安慰她，没想到她立刻夺回了话语权。
    “初中毕业的时候，他们说是把公司总部签到了外地，要带我去那里，去更好的地方学习艺术……”
    “啊？”
    “所以，什么他们没时间来陪我，都是我骗你的。”
    “骗我的？”
    讲着讲着，她的眼里已经浸满了泪水，她用手不断地擦拭着眼睛，才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所以，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目的只是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地，我开始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依蕊……别难过了。”
    “啊，”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从边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了她。
    “嗯，谢谢，”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不小心，给你看到了平时从来没展现出来的一面啊……”
    “依蕊，没事的。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对我说出来的……”
    “丢死人了，”她把纸巾丢到了垃圾桶里，“快点吃饭，快点吃饭……”
    我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回应道：“哦哦，你也快点吃饭吧。”
    “哎，居然对你发脾气了……”她嘀咕着。
    “没事了啦。”
    “忘记这件事，听到了没！”她一边给我夹着菜，一边有些倔强地对我说。
    “好啦好啦……”
    “唔，你也开始熟练起来了嘛！”
    她原本在一旁擦着桌子，看着我收拾餐盘，她说道。
    “熟能生巧嘛。”
    “终于不再那么笨手笨脚的了。”
    之前一直有想着要帮依蕊同学做些家务活什么的，就像在家里帮妈妈时不时地做点家务活那样。所以，自从第一次帮依蕊同学收拾碗筷弄得厨房间里到处都是水以后，我不断地尝试，在自己家、在依蕊同学家，不断地练习，最后也是做得像模像样了。
    “我可是励志要成为居家好男人的哦！”
    “哈哈，是吗，”她呵呵地笑了起来，“那我可很期待你日后的样子哦！”
    “不过，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她将围裙解开，挂在了厨房间的墙壁上，然后拿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
    “我们下去散散步吧。”
    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不知道为什么依蕊同学这时候说要去散步。
    “散步？”
    “你还从来没在我们小区里转过吧！”
    “也对……”
    “楼下的花坛里已经满是落叶了，正好，你把上次那个什么‘超自然能力进化版’展示给我看看呗！”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应付选考，连我之前新发现了“超自然能力进化版”这件事差点都给忘了，上次一直说要找个机会展示给依蕊同学看，但后来一直没有能够成功。
    “嗯，到时候你可别吓坏了。”
    触发“超自然能力进化版”的机关是那片金叶子，因为普通人都看不到也摸不到这片金叶子，所以我一直随意地把它揣在兜里，不怕被人发现，也不怕被人偷走。
    “七点钟我们就回来，好不容易考完试，等我洗好澡，就一起来好好玩一会儿吧！”
    “也是，好久没一起玩游戏了。”
    之前一直没有好好参观过依蕊同学家楼下的花坛，毕竟是高档小区的花坛，植被的选择和布局，都颇有一种高雅的气息。但是令我不解的是，这样高档的小区里，为什么会让之前落下的叶子就这么堆积在花园里呢！
    “过来点，别被路人看见了！”
    依蕊同学在一个暗处的角落挥手招呼着我过去。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保周围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行人通过以后忙说道：“没人了，那我开始咯！”
    我搓了搓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那片金叶子。
    “好亮诶！”
    依蕊同学可能是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能够看见这片金叶子的人。
    “那么我就开始了吧！”
    我将金叶子紧紧地握在左手手心里。虽然已经多日没有操作过这片金叶子了，但是这套动作熟练地就像是先天性行为一样，几乎不需要我多回忆就顺利完成。
    “啊啊啊，”依蕊同学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叶子，叶子居然都被你吸过去了！”
    “没事儿，我不发动进攻，这些叶子不会伤到别人。”
    依蕊同学听罢，便朝着我的保护罩靠近过来。
    “你可以把手凑过来感受一下哦！”
    她凑近来仔细一看，惊叹道：
    “叶子居然都围绕着你在自己高速旋转诶！还有，还有你的身体，居然浮在半空中啊！”
    “嗯，你能去找几块石头来吗？”
    她随即从地上捡起了几块不大不小的鹅卵石，捧在手里，问道：“要石头做什么呢？”
    “砸我！照着我的脑袋狠狠地砸！”
    “砸你？你疯了啊！”
    “这些叶子可是我的保护罩啊！你放心地扔过来吧。”
    她向后退了几步，来了个助跑，然后把几块鹅卵石迅速地朝着我的头部扔了过来。
    “小心——”
    本来我是没什么害怕的，倒是被依蕊同学这声“小心——”给吓到了，往后缩了缩头。
    “啪！”石头被高速旋转的叶片挡了下来，失去灵魂一般地掉落在了地面上。
    “哇！”她惊叹道。
    我放开了左手，让我自己落回了地面上，说道：“怎么样，确实蛮厉害的吧！”
    “厉害是厉害，但是只能防守不能进攻……”
    “谁说不能进攻的，”我立马反驳道，“只是对你展示进攻不太方便也不太合适吧。”
    “也对……”她伸出小手鼓起了掌来，“蛮惊艳的！”
    “哈哈哈——”
    “这样一来，张枘他们以后再找你搞事情，你就可以保护好你自己啦！”
    “不止保护好我自己哦，”我自豪地回应道，“还有你！”
    “嗯。”她欣慰地微笑着，回应道。
    “那么我们差不多回去了吧。”
    “既然来都来了，你就顺手帮我们小区里把这些叶片给清理到边上一堆吧呗，你说好不好？”
    她在一边坏笑着说道。
    “果然，我的超自然能力到目前为止只能用来干活儿吗？”
    不过，利用这片金叶子带来的超自然力量来移动这些叶片比之前直接用我的双手来控制叶片要轻松多了，现在这些叶片仿佛是自己在绕着我旋转，不需要再多花我自己的力气。于是，三下五除二地，我便把一花坛的落叶都给迅速地堆在一边了。
    “蛮实用的技能啊……”她在一边嘀咕着。
    “拜托，我这能力可不是用来帮你们干这些活的啊！”
    “哈哈，”她捂着嘴笑着说，“好啦，那么，现在我们就回去了吧！”
    “你先到我房间里把屏幕和主机打开吧！我吹个头发就过来。”
    这是我和她第二次一起打游戏，也是我人生中第二次接触游戏机。
    “是按哪个按钮啊！”
    “拜托，你也读过书好吗！自己看上面的标志啊！”
    按下了按钮，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画面。登录账户需要密码，所以我便开始在房间里闲逛了起来。不得不说我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居然能在人生的第十七个年头就频频有机会踏入同班女生的房间。班上那些倒霉的家伙，别说踏入依蕊同学的房间了，光是为了和她搭上话都要想尽办法想得脑袋都要炸了，想和她套近乎更是找不到任何的机会。
    “果然书香门第，好多书的书啊。”我把视线投向了一旁的书架上。
    “你别偷偷地开我的衣柜啊！”依蕊同学在浴室里喊着。
    “知道啦。”
    我可没有这么无聊，我心里默念道。
    依蕊同学的书桌边有两个高高大大的书架，一个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来自国内的，来自国外的，有了一定年代的，或者是最近几年特别流行的新书，在这个书架上都有可能找到身影。还有一个书架，则是用来拜访各种各样的杂物的：玩偶，手办，一把金属制的宝剑，再下面是……各式各样的获奖证书和奖牌。
    “2009年，钢琴省一等奖；2010年，钢琴省一等奖……”
    我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奖项，不由自主地拿起了一块金牌端在手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煜杰，让你久等啦！”依蕊同学突然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别别别别……”我急忙把奖牌放回了原先的位置，“没事，什么都没有发生！”
    “唔，还是被你给看到了！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厉害呢？”
    “还，挺厉害的……”这当然是发自内心的。
    真搞不懂，依蕊同学在钢琴方面这么有成就，为什么刚才在餐桌上提起以前学琴学舞的事情要这么气愤呢？
    “哎，真是的，以后没经过别人的同意，不许乱看别人的东西哦！”
    不知不觉地，她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说，煜杰……”
    我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急忙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似曾相识，她一个跨步走了上来轻轻地抱住了我。
    “这是干什么啊？诶？”
    现在，她穿着宽松的睡衣，这让我所触碰到的感觉和之前在学校里的完全不同。我的四周氤氲着来自她身上的清香，一时间，让我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我又一次变得不知所措。
    “上次答应过你啦，选考考得不错，还会奖励你一个拥抱的。”
    她慢慢地放开了我，俏皮地转过身去。
    “选考，选考成绩不还没出来嘛！谁说我考得就一定好啦！你……”
    “那就当是我刚才对你发脾气给你的补偿吧！”
    “啊，这……”
    “快过来吧！”“依……依蕊。”
    “嗯？”她转过身来。
    “我说，这个……”我每次一被依蕊同学突然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以后，就会变得很结巴，“以后，拥抱这种事情，也留给你的男朋友一起去做吧……别动不动就抱我了，怪难为情的……”
    “哦哦，好吧。那你可不要后悔哦~”
    她递给我一个手柄，然后跳到床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话不多说，今天晚上咱们俩玩个痛快！”
    “别搞太迟啦，明天我们早上还约好了要去花园，别忘了哦！”
    “放心放心，忘不了的啦！”她在被窝里扭动着身体。
    嗯，趁着选考成绩还没有公布，今天就暂且和依蕊同学玩个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