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爱情－探春

方才的冲动被压抑得只剩下无奈，他悄声离开了。
   门在他刚躺下时被人小心推开了，未来得及开灯，她已摸索着钻进了被子，从背后环抱住他，轻轻地靠在他的背上。
“跃东，你睡了吗？”嘤嘤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转过身便与她四目相对，闪动地眸子盈满了泪水，即使周围漆黑一片，仍看得心酸，“思嘉？”
“跃东，你不要骗我，我今天是不是做了惹你烦心的事？”
她无助而自责地望着他，仿佛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扯不上关系，倒是苦恼的他让她心烦意乱想不通所以然。
柔和的橘红色灯光温暖了寒夜，似乎也淡化了他的愁闷。
“我一觉醒来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想了好久，可总记不起自己今天做了什么？手机上好多未接来电都是你的，你是不是找了我一天？”她有些语无伦次“我是不是出去过？我出去怎么不接你的电话呢？晚上看到你欲言又止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知道我肯定做错了什么，跃东，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她不记得了？
文博士说，只要她想遗忘便能抹掉记忆。
难道她想在脑子里扼杀掉赵栋明？
再一次被自己的聪明征服了，他紧紧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是啊！让我为难了一晚上！”
她凝望着他，一脸的紧张，眨了眨眼睛，等待他的下文，他笑了笑，“今天我说了一句话，把你惹气了。”
“什么？”
“你爱上我了。”
知道他在哄她，她气恼着起身要走，他拉着不放，只好招了实话，“思嘉，我发现我越来越贪心了，贪心得想霸占着你的心，让它只容得下我一个人。可我又力不从心，觉得是自己在逼迫着你没法抉择。有时候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放手，让你去选择自己向往的生活，可我又怕自己不是那个故事的主角，不能牵着你的手走完这一生。”
“我不奢求下辈子，下下辈子跟你在一起，只要现在，只要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你想要的是你渴望的，曾让你开心过，我就很知足了。”他抚着她的肩“思嘉，你爱我吗？”
他无赖的样子瞬间变得深情，思嘉反应不来，呆了呆，“跃东”
“看，我又在逼你了”
怎么感觉像逼婚？林跃东，你终于受到上天惩罚了。
他无奈地苦笑说，“思嘉，我不该逼你，对不起，我爱…”
未出口的字被她堵在了嘴里。
不管意外和惊喜出现得有多快多不可思议，他都能瞬间明白身处何种境地，就像现在这样，手早已搂住她轻盈的腰。
被她攀住脖子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拿到了打开她心扉的通行证。
在这浪漫灯光下，不见了她的反抗拒绝，只剩下妩媚的顺从与柔情万种。
急促地电话惊扰了美梦，他连续挂断了三四次，最后不得不起了床。她昨晚累得不轻，现在依然沉睡不醒。林跃东回望了一眼，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弧线。
vol.4(10)
周六，林跃东的身影有些匆忙。
最近老爷子把刚接手的生意都扔给他打理，说什么都要成家的人了，也该正正经经为了家庭站出来独挡一面。这话是没错，可听起来特别不对味，不像父亲的一贯作风，他跟自己谈话从未使用过规劝和商量类似的口吻。
他去了趟公司又急匆匆赶到了江城医院。
思嘉病倒了，额头滚烫的厉害，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见到他，勉强笑了笑，说“不能当你的菲佣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医院，如果不是打电话的时候发现了，不知会瞒他到何时？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她好像倦得厉害，时醒时睡，点滴挂了两瓶，似乎还未有退烧的迹象。
护士安慰他，只是发烧，不是什么大病。
不是大病？两个小时了，她依然昏昏迷迷。他真是大意，知道她淋了雨，竟然忘记问她有没有吃药？
“跃东，你回公司吧!” 思嘉面脸地愧疚，醒来后看到他在门口徘徊小声讲着电话安排工作，最后说了句“我待会儿回去处理”便匆匆地挂了，知道他挂念着自己放心不下，她安慰他，说完事了，她自己回家。
他断然拒绝了，触了触她的额头，虽有些温热，但明显退了烧，喊来护士检查确认后，松了口气，“晚上想吃什么？”
“到了公司，我再告诉你。”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电话又再催了，本想挂断被她的手紧紧一握，看她内疚的蹙了蹙眉，林跃东明白了，如果他不走，她会更加责怪自己，只好回了句，我马上回去。
一个人的房间感觉不到冷漠，护士在林跃东的请求下对她格外的照顾，怕她吵着，趁单人病房有了空位，直接开了绿灯换了过去，而且时不时地过来走走看看有没有出现异常反应或者需要些什么。看她不做些什么内心过意不去的样子，思嘉打开了电视然后找她借了本书，说有事再找她。
“12月24日15时，江阳区菀楼街28号突发大火，火势借助风势迅速向西北方向蔓延。市消防支队、江阳消防接警后出动全部消防车辆扑救。”
思嘉翻看杂志的手停住了，眼睛直直盯着电视。
“记者16时在现场看到，菀楼街大火仍在燃烧，多处房屋垮塌，至少一名消防人员被大火围困，已有3多名受伤人员被送往医院救治。早在下午2点有部分居民发现三楼似有煤气泄露…”
满天的红光和人群的噪乱撞击着她的心脏，每一付担架每一张受伤的面孔阻拦了她的呼吸。
“消防人员已进入火灾重地菀楼街28号304…现场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大火阻碍了营救的人员…”
304，怎么是304？
她紧抓着被子，小声祈祷“不是他，不会是他”
过几天是你生日，明天…我在家等你…
思嘉，我会等…
听不见任何声音，耳边只有这两句话。
慌乱拔了点滴，她冲下床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双手支持着爬起来，不顾护士的叫喊，跌跌撞撞出了医院大门。
围观的人群稀稀疏疏占领了菀楼街每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空中弥散着大火燃尽后烧焦的味道，白色的警戒线将消防车，警车和救护车与人群隔开。
忽闪忽闪的光亮和不息的警笛像瞬间崩塌的屋顶压得她喘不过气，未来得及打听情况，周遭的议论声已洪水猛兽般袭来。
“304的人救出来没？”
“早出来了，血肉模糊的，像被人撕了一层皮又拿在火上烤了烤”
“八成活不了，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个残废，没脸，怎么见人。”
….
没有力气往前拥挤，没有力气抓住身旁的人追问是不是在撒谎，没有力气去抬头寻找发现什么。
她转过身，拖着困倦的步子，寻着透过空隙的光亮，摸索着回家的路。以前总觉得这条街太短，牵着他的手，说句想他的话便到了家门，可是今天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她感到累极了，只好停下来坐在不远处广场的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头重重的，双手吃不消支撑不住，开始慢慢地像右边歪斜，最后不得不侧躺在排椅上。
平安夜的欢乐颂迎来了微凉的细雪。
丝发似乎被冻结住了，一根根拍打在脸上，隐隐疼痛，她伸手理了理，不小心碰到口袋，盒子滑落在地上，她愣了愣，拾了起来，里面有二十七根火柴，她拿了一根滑过磷面，火光跳了两跳熄灭了，剩下袅袅的薄烟，瞬间随风而逝。
   是不是点燃它，在它熄灭前许完愿，梦想就会实现？
是不是她也能像买火柴的小女孩看到人生中最美最想见的人与境？
   一根，两根，….
地上落满了白色的桔梗，宽大的风衣挡不住冷冽的西北风，每一次的闭眼只会吹灭微弱的火光，她急了，双手有些僵硬，麻木地握不住火柴，最后一根从手中溜到，来不及抓住，它已落掉在地上，沾满了白色的积雪，她疲惫地把头埋在腿上，蜷缩起来。
 如果看到她这个样子，他一定会骂她，明明怕冷，却要装出一副无惧的样子，然后心疼地紧抱着她，给她想要的温暖。
 他喜欢她长发的样子，喜欢她白净的样子，喜欢抚着她的脸，就像现在这样….
划过她脸颊的手指虽然冰冷，却有淡淡烟草的味道，哪个味道很特别，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兰花的清香。
抬起眼，她笑了，“栋明，你是来接我的吗？”
他也笑了，笑起来像以前一样好看，“思嘉，跟我走吧！”
她笑着眨了眨眼睛，捏了捏他的脸，泪却掉了下来，“跟你走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准丢下我一个人，以后再也不跟我分开。”
他点了点头，“思嘉，你还怪我吗？”
她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你个呆瓜，总是迟到，知不知道我等得有多累，不怪你怪谁？”
“不会让你再等了。”
“假的？”
“真的。”
她知道他从来不说假话，她知道他说带她走，一定会带她走，她知道他答应她的，一定会做到，第一次心满意足地笑了，“栋明，我爱你。”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寒夜。
在家温习功课，急促的电话告诉他，最爱最亲的人出了车祸，当他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能像现在这样，呆坐在手术室门口。
躲在楼梯间，他点燃了人生的第一根烟，也看到了一个蜷缩在墙边手足无措瘦弱的身影，她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环抱着自己，把头埋在腿上，浑身颤抖着。黑暗中，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是感觉她望了他一眼。就是那一眼，他有了莫明的冲动，走到她身边，紧抱住了她，她没有叫喊没有害怕，躲在他怀里哭了，好像也把他心里的泪哭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