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爱情－探春

“你不接啊！”得理不饶人的表情依旧没变。
她皱了皱眉，撇了撇嘴，气得恨不能昏死在他面前，转身要走，被他强推上了车。
“我后天的飞机，会离开江城”他只顾着开车，没有看她，没有征询她的意见，淡淡地说。
 “出国吗？”
话出口她后悔了，是不能接他话的。
 “对”
没有在乎她刚才急切的语气，他仍然是平静的神色，她的心咯噔一下，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瞬间袭了上来。
他终于放弃了。
他要离开了。
他不会回来了。
乐思嘉，你又一次成功地把他逼走了….
江城的冬寒被街上高涨的欢喜气氛赶得无影无踪，转眼间便是圣诞元旦，便是新年。思嘉从未真正度过平安夜，每年的这一天，她不是考试就是加班，况且晓芸早已被人预定了，一个人漫步在寒风的街上，看着成双成对的情侣，她怕自己更想他。
耳边是萧瑟而过的冷风，眼中是急流回旋的江水，思嘉看着不远处大桥下呼啸飞驰的火车，静静靠在栏杆上，头发在眼前凌乱狂舞着，插在衣袋里的手始终不愿离开温暖的港湾。  他看不下去了，伸手轻轻地将它挽至耳后，触到柔滑的颈项，顿住了。
她呆了呆，笑着躲开了，剩下他的手僵在风中，“栋明，我们去看电影吧！好像认识你那么久，从来没有一起去过电影院。”
他识破了她的心思，“除了电影院，还想去哪儿？”
“东湖的梨园，江汉路的吉庆街，还有归元寺，木兰山，最好再去看看江滩的烟火。”她掰着指头，一件件细数着，生怕遗漏了什么。
以前她老爱在他面前唠叨，等他空闲了去哪儿，等他不忙了去哪儿，等他放假了去哪儿。他好像一直没有时间，从早忙到晚，从放假忙到出差，从认识她忙到离开她。她说她是个记仇的人，会记得一辈子，总有一天要他把欠她的时间还给她。
今天，该还给她了。
最豪华的电影院只待了十分钟，她闹着要走，说来过可以向别人炫耀就满足了。进入梨园的大门，对她最爱的梅花视而不见，急匆匆地从侧门出来，她有了理由，曾经踏过这片土地就开心了。
刚在归元寺数完二十七个罗汉，她又准备逃了。
她哪儿是来看风景，明明是在赶时间，赵栋明上前拉住她，“思嘉，多待一会儿吧！”
她回过头，眼神是仓促的，“快走吧！还有好多地方没去！”
他说，“今天去不了，明天去，明天去不了，后天去。”
她没有回话，只是浅浅一笑。
栋明，有多少个可以和你在一起的今天和明天呢？
她坚持离开了。
上了木兰山，天飘起了冰冷的毛毛雨，没有撑伞，衣服上早已沾满了小水珠。老天好像故意跟她过不去，让她静待在天水阁，白白浪费了半个小时。下山的时候，路也湿湿滑滑的，不能像以前想的那样牵着他的手一路冲到山脚。尽管一直盯着路，她一脚下去仍腾了空，如果不是被他挽住了胳膊，恐怕早从石梯上滚下去了。
他蹲下来，“我背你吧！”
她愣了愣，以前在站牌等他回家，为了惩罚他的迟到，硬缠着他背她，他宁死不肯，竟然找借口说上辈子已经背过她了。现在看到他就这样等着她，心突然酸酸的。
“栋明，我是不是重了？”
他背起她，“重，比什么都重。”
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眼睛被蒙了一层霜雾，看不清前面的路，“是不是后悔了？”
“是啊，后悔上辈子遇到你，后悔下辈子还遇到你。”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在眼眶滢滢荡漾，她偷偷拭擦了，靠在他的背上，还像以前那么温暖。
vol.4(9)
江滩的烟火因连绵的阴雨取消了。
赵栋明说延迟吧！思嘉摇了摇头，算了，雨似乎不会停，接着对他笑了笑，说，现在很晚了，跃东回家找不到她会着急。他“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车内想起了那首经典的老歌《当爱已成往事》。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
两个人沉默着，直到这首歌曲结束，直到车安静地停在别墅的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依稀可见细雨的划痕，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玻璃窗，似在催促她下车。
“我到家了”她试图打破沉闷，见他凝望着前面的路，没有接她话的打算，准备开门，却怎么也开不了，只好提醒他，“没开锁。”
他愣愣地冒出一句，“过几天是你生日，明天…我在家等你。”
距离她生日还有半个月。
距离他们相识的那天也有半个月。
她笑着拒绝了，“早着呢，太麻烦了。”
“太麻烦了？”他苦笑着重复着她的话“想陪你过生日也成了你的麻烦。”
栋明？！
他从来都是这样，心伤的时候总是这样，故意误解她的意思，让她愧疚让她难过，让她忍不住想哭，似乎只有看到她流泪，才能证明她爱他。
下了车，她回头平静地道了别，说了句，一路顺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径直向大门走去，雨大了起来，淋在她的脸上，凉凉的，也暖暖的。
他像是丢了什么似的，不顾一切冲下车，从背后紧紧抱着她，她有些惊慌，他把头深深埋在她的后颈，痛苦地说，“思嘉，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走。”
她低着头，不敢回话，怕忍不住哽咽，会被他识破，只好用力掰开他的手，想要逃走。他又站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思嘉，我会等，等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不待她回答，早已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搂住她的腰，强吻下去。
“栋明，不要这样。” 
她躲着避着，却怎么也逃不掉推不掉，因为他说，最后一次。
后天，他要离开，他不会回来…
最后一次？！
忘记了夜幕下的冰雨。
忘记了这仅仅是短暂人生的插曲。
忘记了所有的禁忌…
她情不自禁踮起脚尖，最后一次抱紧他，只觉得，为了这一刻，她等了两年，期盼着这一刻，可以延续两年…
那是妄想，也是痴梦…
趁他心醉的时候，她匆忙推开他，逃离了。
速度是那么的快，快的来不及让他伸出手抓住她，快得来不及对她说“我爱你”。
雨中，剩下他一个人傻站着，怔怔地。
林跃东的车被堵在门前半个小时，最后不得不开走了。
酒吧熟悉的味道像妖媚的罂粟花勾引着他的魂魄，眼前是酒保推荐的“蓝色绝恋”，据说是最近新调制出的最烈的酒，一杯就可以让人忘记不快，产生迷幻，闻了闻，淡雅的香气，又夹杂着一种神秘的诱惑，有些像她。
三个小时了，没有接到她的任何电话。
如果看到他端起酒杯，她肯定会抢过去，一饮而尽，最后冲他得意一笑，只要是为他好，不管它有多辣多苦多醉人，就算它是杯毒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可是，她竟然….她竟然在雨里淋了半个小时。 
她情绪不稳，容易发病，如果昏倒了，没有他在身边…
大冷天的，如果没来得及开空调…
买了单，他始终放心不下。
回到家已是九点了，通亮的客厅看不到她的影子，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两幅碗筷，还有几跌开胃的小菜，厨房锅里的汤冒着热气。
他敲了敲她的房门，无人应答，喊了她两声，仍然没有反应。
难道她跟赵栋明走了？
这个念头吓了自己一跳，他真有些急了，门没有锁，看着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不由嘲笑了自己一番，坐在床边，那张倦怠的脸上透着哀伤，忍不住伸手触了触。
她像是有了感应似的，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看清楚了是他，朦朦胧胧地说了句，“跃东，你回来了！”
那语气像是一直等着他，盼着他，然后等得太累，不小心睡着了，忘记催促他回家。
他有些释怀了，“嗯”了一声。
她双手支撑着坐了起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有些担心，“今儿喝酒了？”
“想喝，被人拦住了”他假装懊恼的样子。
“别人恨不得灌醉你，能劫色劫色，能劫财劫财，哪个傻瓜会拦你？”她不相信。
“就是乐思嘉那个傻丫头呗！”
她笑着了拧他一下，没有力度。
看着她把所有的饭菜摆放在眼前，看着她发呆走神忘记吃饭，看着她默默地收拾好一切对自己淡淡一笑说了句“早点儿睡”，望着她渐渐离去的身影透着憔悴，林跃东按耐不住了，喊了句“思嘉”，当她停下脚步回眸时，他又茫然了，“晚安”
她和赵栋明今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与他无关，她仅仅是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男女朋友，甚至连同居都算不上，他有什么权利去追问去责问，他唯一能扮演的只是安慰者和同情者。  
书房里的挂钟敲了十二下，他猛地一惊，匆忙翻了翻手中的书，不是一直在看那本《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吗？什么时候换成了《商业期刊》？他捶了捶额头，捏了捏鼻梁，起身关了灯。
路过她的房门，扬起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又垂了下来。
他林跃东何时变得懦弱了？安稳？同情？他爱她，难道有错吗？
不假思索拧了门锁，如他所料，轻而易举地进了房间，她没有发觉，好像睡得很沉，难道要闹醒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