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不厌

“奚夕，我们回来了……”听到陈西磊在门外的声音，奚夕用力转动了轮椅，在门口，她看着白阳抱着吕小暖从警车上下来，怀里的小暖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身上盖着白阳的外套，双手无力地垂挂着，手腕处明显的两道勒痕。
    奚夕眼眶一湿，慌忙抱住吕小暖，“小暖……小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感受到身体传来的温度，吕小暖呆滞的眼神慢慢转动了一下，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奚夕，目光一热，“奚夕……”她的声音还有一丝颤抖，“我好害怕，好害怕……”她用力地抱住了奚夕，泪水倾泻而下。
    白阳满脸泪水，一脸痛惜地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用力地用手抹了一把泪水，从背后深深抱着小暖。
    陈西磊眼角一酸，一脸不忍，脸转向了别处。
    “真的不去医院吗？我看她挺虚弱的……”刘警官面露难色地询问李明皓，看向陈西磊。
    陈西磊对着他摆摆手，“谢谢你，警官，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希望你能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给小暖一个交代。”他的寒气凛然。
    “掳走吕小暖的那几个人已经交代是你花钱雇他们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一个阴暗紧仄的小房间内，似有一束追光打在中心，一张小桌子显得异样的光亮，对面一个女人耷拉着头，长发蓬乱，看不清她的脸。
    等待许久，还不见动静，警察不耐烦地一拍桌子。
    “苏尔！如果你还继续保持沉默，那就暂时先待这里吧，我们有权关押嫌犯24小时。”
    刘警官起身，走到了门口。
    “警官，你说吕小暖这个贱人不该被抓起来吗？”苏尔抬起了头，发丝还在脸上凌乱，只依稀看到她一双阴冷的眼睛，嘴角似在发笑。
    “她抢了我的男人！难道我不该治一下她吗？”苏尔的声音一字一顿，继而越来越尖锐，“贱人贱人贱人……吕小暖，看我不搞死你！”她歇斯底里，阵阵冷笑。
    “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我要让她沦落成没人要的贱人！这样，白阳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了……”她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身体不断地颤抖。
    “白阳，白阳，哈哈哈……”
    刘警官看着完全处于疯癫状态的苏尔，双眉紧蹙。
    “白阳，结果出来了，是苏尔……”陈西磊忧虑地看向白阳，白阳最近憔悴了不少，脸上流露出深重的疲惫感，完全不是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美少年。
    他清了一下喉咙，“我就知道是她……”
    他的视线看向门内，吕小暖缩在白色病床上，眼神定定地，一动不动，阳光透过浅色窗帘在她的头顶打转，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小漩涡，床头柜上有一小盆晚莲，忧郁地耷拉着。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气息。
    自从那天被救回来，小暖抱着奚夕痛哭之后，就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一言不发，整个人跟刺猬似的，对任何人的靠近都表示抗拒。包括白阳。
    白阳的心在淌血，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把她送到医院观察。
    对学校方面，只说她请病假，不想消息传到她的家人耳里，引起不必要的担心。
    陈西磊顺着白阳的视线，看向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吕小暖，心里默默地叹气。
    活泼开朗的吕小暖，自信优雅的白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击倒了。
    他迟疑了一下，“其实，这起事件还有一个人参与了……”
    白阳眼睛微眯，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杨晃！据说是小暖的初中同学……”
    他冷哼了一句，双手紧紧地扣住了手心。
    “前面的人让一下，让一下……”一行医护人员推着一辆救护床，往左右挥手示意人群避让，白阳和陈西磊稍微退了一步，看到床上的人之后，瞪大了眼睛。
    “白阳，白阳……”本来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不断挣扎，她的手脚被绑住了，由于她的反抗，手脚都渗出了血丝。
    医护人员拼命压住她，“快！病人发作了！”
    然后，七手八脚快速地推向前去。
    白阳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惊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苏尔？不是在警局吗？怎么突然发病了？！
    这女人，又在搞什么把戏！
    把小暖搞成这样，难道想靠生病来逃脱法律的制裁？
    白阳越想越生气，双手咔嚓作响，脚步移动了方向……
    推着苏尔的一行人进了一个房间。
    白阳和陈西磊目瞪口呆。
    那个房间的名牌上分明写着……
    “精神病科”……
    “刘警官，我们看到苏尔被送进了医院，这是怎么回事啊？”白阳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正想跟你们打电话。是这样的，在问话的过程中，苏尔全盘托出，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可是，在最后的时候突然精神崩溃了，又哭又笑的，还一个劲地捶头。所以，没办法，我们只能打电话给医院了……”
    “好的，知道了。”正欲收线，“刘警官，到时候苏尔的最终病情结果可以通知我吗？”
    “好的。”他顿了一下，“这个事件的另一个嫌犯想见一下吕小暖……”
    “杨晃？”
    “是的……”
    白阳的眼色一深，“我问一下小暖，再给你消息吧……”
    他走进房间，坐在了床边，轻轻呼唤，“小暖……”
    吕小暖一动不动……
    白阳的眼眶又湿了，一滴泪珠滚落。
    “小暖，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对你自己……”
    他摸到她的手，放到脸上，轻轻地摩擦着她的皮肤。
    一滴滴的泪水落在她的手上，起先是湿热的，然后慢慢变凉……
    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头缓缓转向了白阳，眼底一片清冷。
    看着他爬满脸庞的泪水，布满血丝的眼球，她的心，动了一下。
    她反手擦拭着他的泪水，“别这样，白阳，我会难受……”干涸的眼睛滚出了一滴泪珠。
    白阳的身体突然情不自禁地抽动，用力地把她纳入怀中。“小暖，小暖……我好害怕，好害怕失去你……求求你，快回来吧，小暖……我真的很心痛……”白阳眼泪鼻涕齐涌。
    吕小暖无声地啜泣，更用力地抱紧了白阳。
    口中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吕小暖坐在狭窄阴晦的问询室里，不安地垂下头，一只手胡乱卷着衣角。
    白阳牵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用力地捏了捏。
    “膨”开门的声音。
    稀稀落落的脚步声……
    吕小暖还是深埋着头，直到对面的人坐定。
    “小暖……”干涩的声音透露出一丝难堪。
    吕小暖抬起头，目光清冷如水。
    “你想跟我说什么？我都已经知道了。”
    “就我们俩单独聊聊好吗？”他瞥了眼白阳，然后直直地看着吕小暖，几天的牢狱生活让他瞬间老了十岁，一片青胡渣透出无限颓唐，眼神里有最卑弱的祈求。
    她的手微动了一下，却忘了手被紧拽在白阳手中，白阳感觉到她的挣扎，温柔地看向她，一副悉听尊便的深情。
    她嘴角微抿，柔声说道，“白阳，你先出去，我一会就出去找你。”
    杨晃死死盯着白阳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小暖，她对你好吗？”他无关紧要地开头。
    “很好，很好……”
    他苦笑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有不忍，“杨晃，我真的很失望……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为了我，有必要做出这等傻事吗？”她的眼底一片凄凄。
    他仰头，眼泪顺着太阳穴流下，“小暖啊，我也很后悔，后悔三年的愤恨等待，竟没有想到主动找你问清楚，而让自己陷入了黑暗妒忌的漩涡，进不去，出不来，最终走向了毁灭……”
    吕小暖突然嘤嘤而泣……
    “我还天真地想，一旦我们有了那层关系，白阳就再也走不进我们的世界了。可是，命由天定，该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亏我活了二十几岁，竟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他双手掩面，可还是遮挡不了肆意流淌的泪水。
    “小暖，我真的开始慌了，我爸妈明天就要到H城了，我不想看到他们失望的表情，我不敢……他们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到大学，可是……”他戴着镣铐的双手狠狠地砸向桌子，“可是，你说我干的这叫什么事？”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偏偏有千千万万的人在以身试险，万劫不复。
    吕小暖慌忙抓住他的手，阻止他进一步自残，“没事的，没事的……”这个糊涂蛋还反过来安慰他，俨然忘记了之前他对自己所做的伤害。
    “我会求法官轻判的，你看，我不是没事吗？”她摊开了双手，向他展示自己的无碍。
    就算是为了杨晃的父母吧，以及曾经的一段难以抹灭的青春记忆。
    可是，手腕上的勒痕分明清清楚楚地落入他的眼底。
    鼻头一酸，他挥挥手，“你走吧，小暖……以后，我发誓，我不会再打扰你的。”
    你好好生活，一定要幸福的生活。
    否则，我都放不过自己！